共和國成立之後,葉知秋就廢除了跪拜禮,在共和宣言中稱中華兒女立於天地之間,受髮膚與父母,所以只可上跪天地,下跪父母。
當然這只是一個姿態,畢竟有人膝蓋軟有人膝蓋硬,人家愛跪誰也管不着,沒準還要被批不懂傳統坐姿。至於箕坐和下跪的區別……你有知識,但是你有良心嗎?
吳畏接了葉知秋的班之後,偶爾帶着全套班底出去作秀的時候,也會遇到平民百姓在街上給他磕頭,但是隻要有可能,他都會阻止對方。不過這次因爲心中有氣,所以乾脆沒理那兩個婦人,自己直接走到秀雲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來,這才沉着臉問道:“到底什麼事?你們都沒事可幹了?”
秋衛卿看了他一眼,向着秀雲微微搖了搖頭。她自然猜到吳畏這是來給自己的老婆撐場面的,眼瞅着就要借師發揮。
說實話,秋衛卿雖然光明磊落,講究的卻是恩怨分明,可沒有教化萬民的聖母心腸。她現在對那兩個婦人也非常生氣,自然樂得看到她們倒黴。
不過以她對秀雲的瞭解,她肯定會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所以纔要提前向秀雲示意,不讓她出頭。這個時代的國人對於宗族的歸屬感還是很強的,所以那兩個旗人婦女纔會在秀雲面前這麼猖狂。秀雲一直受傳統教育,不像秋衛卿和葉黛那麼叛逆。
秀雲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不過如果因爲這個她就改變自己的主意,那也沒資格讓吳畏一門心思的娶過門,所以還是向吳畏溫聲說道:“我在和這兩位嬸嬸解說國家政策。”
吳畏看了她一眼,搖頭說道:“這是欺負我耳背嗎?”他向那兩個婦人說道:“你們來說。”
兩個婦人趴在地上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拼命向吳畏磕頭,另一個人卻抗聲說道:“這是我們滿人的家事,總統你權力更大,也管不到別人家裡來吧?”
“這是‘風能進雨能進皇帝不能進’的共和國版嗎?”吳畏淡淡說道:“我若說我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你定然不服。”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果然看到那女人臉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於是接着說道:“不是說既嫁從夫嗎?秀雲現在是我家的人,和你們可不是一家。”
那婦女看起來也是豁出去了,向着吳畏冷笑道:“郡主雖然進了總統的家門,可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這個愛新覺羅家的出身可賴不掉。”
吳畏看着她,突然笑了起來,笑得那女人莫名其妙。秋衛卿搖頭嘆了一口氣,向秀雲側了側頭,讓她快想辦法。秀雲還有些猜不透吳畏的想法,正猶豫間,就聽到吳畏冷笑道:“出身自然是賴不掉的,不過若是再沒有愛新覺羅家呢?”
那婦人身子一震,擡頭看着吳畏,失聲叫道:“你怎麼敢?”
“我爲什麼不敢?”吳畏冷笑道:“這世上又有什麼是我不敢的?”
秀雲這才明白爲什麼剛纔秋衛卿那麼急着向自己示意。她雖然不如秋衛卿那樣瞭解吳畏,但是也知道吳畏還真敢幹出這種滅門的事來。話說一個敢剛剛坐上總統寶座,屁股還沒坐熱乎的人就敢向全球霸主宣戰,看起來還能打嬴的人,還有什麼是不敢幹的?
她嘆了一口氣,走到吳畏的身邊,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感覺着他手上的溫暖,低聲央求道:“夫君……”
和葉黛一起稱呼吳畏“中正”不同,她婚後在吳畏面前從來都是叫他“夫君”的。
吳畏握着秀雲的手,覺得她的掌心一片冰冷。又聽到她顫抖的聲音,知道秀雲的心中已經害怕了。只好無奈的拍了拍她的手,然後向那兩個婦人說道:“你們出去吧,告訴你們家的人,要錢還是要命,這是一個問題。”
那個拼命磕頭的婦人聽了,連忙又磕了幾個頭,這才拉起身邊的人,快步走了出去。
吳畏嘆了一口氣,向秋衛卿說道:“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那個故事嗎?”
“那個爲了讓醫生救自己的女兒,所以殺了醫生妻子孃家所有人的故事?”秋衛卿說道:“當時我說過這個故事不合理。”她轉頭看了一眼門外,嘆了一口氣,“現在我才知道,爲什麼那醫生不怕他妻子怪他救仇人的女兒。”
她本來是找秀雲有事商量的,但是現在看來應該是沒機會了。於是向吳畏和秀雲兩個人點了點頭,先告辭走開了。
秋衛卿帶着卓亞男離開後,秀雲默默倒了一杯水,放到吳畏的身邊,向吳畏說道:“她們也很可憐。”
“其情可憫,其罪難恕。”吳畏搖頭說道:“所以我纔是總統,你就只能管錢。”他向秀雲說道:“別傷心了,聽說印度戰場的第一批傷員送回來了,你陪我去醫院看看。”
國防軍一直都很重視戰場救護,這是從建國之初從德國陸軍那裡繼承下來的。最近連場大戰之場之後,國防軍雖然損失不大,但是仍然出現了大量的傷員。除了在各級野戰醫院收治的傷員之外,還會分批送回國內作進一步的治療。昨天送回陸軍總院的就是第一批迴國的傷員。
秀雲雖然還是很擔心吳畏會對旗人作什麼,但是仍然很乖巧的點了點頭。這也是她在吳畏身邊不可替代的原因。要論相貌她不是最好的,論才能也不是最強的,但是她的性格最好,也最溫柔,吳畏一腔鐵血,也只有在她的柔情下才能得到撫慰。換成葉黛,就算吳畏死在她面前,也只會收拾一下去給他報仇,別指望能服從他的臨終遺言。
到了吳畏這個地位,很多事情就是目地明確的作秀了,印度戰場離京城那麼遠,就算能從中南半島轉海運,有什麼傷送回來也都死得透了。所以這一批送回來的傷員基本都是傷情不重而且傷勢還比較穩定的。總參的意思,是要安排他們代表前線部隊開表彰會的。
雖然沒卵用,但是應該作秀的時候吳畏還得上,這是總統應盡的義務。既然他不能跑到印度去看望需要慰問的傷員,也就只能讓這幫不那麼需要慰問的傷員代表一下。
看望過傷員後,吳畏見到了李醫生和公子爵。他想起內田詩織和李醫生的事,八卦心起,向公子爵詢問有沒有意中人。公子爵沒想到總統還關心這種事,神情複雜的看了看李醫生,搖頭說沒有。
吳畏向陪同的總院院長笑道:“咱們總院有沒有合適的女青年啊?”
院長大人發現公子爵和吳畏這麼熟悉,自然要湊趣,連忙說道:“韓護士長還是單身,正是郎才女貌。”
公子爵一愣,正想說話,就聽到韓雅穹在人羣中冷笑道:“總統這是要亂點鴛鴦譜嗎?”
吳畏討了個沒趣,倒也沒有生氣,向韓雅穹笑道:“那就算了。不過你要是有意中人,我倒也可以撮合。”
韓雅穹很明顯的遲疑了一下,然後搖頭說道:“我要向哥哥那樣,把此生獻給醫護事業。”
聽了她的豪言壯語,身邊的人們都有些吃驚,還是院長大人反應快,帶頭鼓起掌來。
吳畏覺得哪裡不對,可是一時也想不出來,只好也含笑鼓掌,心說這丫頭的想法是和誰學的?
於是他轉頭向韓樺祖問道:“韓院長是在哪裡學的醫術?”
“德國。”韓樺祖顯然對妹妹的壯志不怎麼高興,所以並沒有加入到鼓掌的行列當中去。聽到吳畏的問話,板着臉吐出兩個字,就再不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