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神府的後山,有一片美麗的森林,叫長生林,這裡有各種的花異草,綻放出五彩繽紛的色彩,卻又帶着一種鬱郁傷感,只因這裡,乃是一片墓地。!
洛神府埋葬故人的方式,與其他地方不同,他們相信,人會有往生,所以每有一人去世,他們便把骨灰埋下,在面種一棵樹,靜心栽培,希望它們長得高大,希望故人以另一種方式活着。
所以,與其說,這裡是一片森林,倒不如說,乃是洛氏一族的歷代先人之魂。
每一棵樹,都會掛着一塊命牌,命牌寫着死去之人的名字,還有三言兩語概括生平的輝煌事蹟,沒有則省略不寫。
洛星辰連同洛南山,洛天,三個人共同走到這片亡者之墓。
他澄澈的目光緩緩掃過,對於其兩塊命牌格外在意。
這兩塊命牌,分別有這樣兩個名字,和兩段話。
洛龍坤,洛家第七百八十二代族人,一人曾誅殺六大靈圖境!因練功走火入魔而坐化!
洛風,洛家第七百八十三代嫡長子,領悟風之意境,靈圖境大圓滿,曾對敵靈印境而不敗!殞於異路至強!
看到洛風的名字時,洛星辰一瞬間眼眶溼潤了,這是他的大伯,他從小最親近的大伯!
洛星辰剎那間淚水如潮水般涌出,將十根手指緊緊攥得滲進肉裡,鮮血欲滴,“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不斷磕頭!一個,兩個……十個……二十個……
一直磕得頭破血流,都不願意停下來,直到洛南山死死地拉着他,才把他拉回來,洛南山望着滿臉傷痕的洛星辰,充滿着心疼。
洛星辰停止了叩頭,望着這棵大樹,淚水潺潺,訴說道:“大伯,那時我還小,什麼都不懂,可是您對我的照顧,我還記憶猶新,您沒有娶妻,沒有子嗣,爺爺去世後,您一個人撐起了家大業,可是您爲了保護我,說走走了,我連盡孝報答的機會都沒有……”
洛天禁不住也是淚水滴落,腦海迴盪着大哥的身影,他不如洛風,也許從小到大,他什麼責任都沒有盡到,只知道瀟灑遊行,累了醉倒溫柔鄉,他作爲兄弟,不義,作爲府主,不仁,作爲兒子,不孝,不仁不義不孝,他真是愧疚難當,悔恨交加。
洛星辰紅着眼睛,接着道:“大伯,我最崇拜的偶像,不是父親,而是您,當年我年少沒有能力,無法阻止一切災難的發生,那羣敵人,我今生銘記,我與他們勢不兩立,您的仇,我一定會報!”
說完,他站了起來,一臉沉重地望着洛天,緩緩開口:“爹,記得您當年問我,我娘去哪了,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知道你們感情很深,我怕您承受不住,但我知道,您早晚都要面對,我今天把真相告訴你——”
洛天屏住了呼吸,內心壓抑,他能預料到,答案,一定很殘酷!
“我娘被那羣敵人,殺了!她被殘忍地殺掉了,那羣人用了世間最痛苦的刑罰!”洛星辰激動地開口,目光通紅,呼吸急促,充滿着滔天恨意,他攥起拳,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每個字,都帶着強大的殺意:“萬劍穿身,他們偏要爲她留下最後一口氣!最後,他們用大火,用湮滅一切的火焰!燒!燒!我娘……她化成了灰燼——”
最後的灰燼兩個字,他咬着牙,加重了語氣,拉長了聲音,渾身都是劇烈顫抖喘息着,眼珠子睜大,佈滿了血絲,很是可怕!
這一刻,洛天的面部陡然間變得極度扭曲,有暴怒!有仇恨!他面目猙獰,無法遏制自己的情緒,突然間,他一臉極度痛苦的神色,突然間抱着頭,蜷縮着身體,轟然跪地,發出一種無力的哭泣聲:“嗚嗚……”那聲音像一個深夜迷失在深山老林的小孩兒,面對着狼嚎鬼叫,悽慘無助!
他的身軀陡然間趴在了地,不斷地抽泣悲鳴着,手指狠狠地抓在地,掘起了寸寸土堆!痛!痛!痛!
哭着哭着,他突然猛地擡起頭,一雙眼紅得簡直如同鮮血,仰天長嘯:“啊——”
這聲音震盪四方,飛鳥盡飛,走獸驚散,整片大地,都回蕩着一種撕心裂肺的憂傷。
洛星辰和洛南山都默默地看着他,一言不發,這種事情,除了好好的發泄一下,沒有誰能夠勸得了。
洛天一聲吶喊,淚水哭幹,久久不能平靜,他靜不下來。
他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可以接受愛妻已經身亡,但他忍受不了的是,那羣人竟然要對林羽仙如此折磨,非要讓其承受最殘忍的酷刑,最後甚至連屍體都沒有留下!
真是一羣泯滅人性的惡魔!
大仇!死仇!哪怕洛天是鐵石心腸,他也不可能放下!
一刻鐘之後,洛天還跪在地,望眼欲穿!
洛星辰沉聲開口,堅定道:“爹,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努力修煉,不管他們勢力有多大,天王老子也好,只要我不死,早晚有一天,我會十倍百倍奉還!”
洛天卻一下子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目光冰冷地凝視遠方:“辰兒,報仇?難道這只是你一個人的仇嗎?我是幹什麼吃的?”
洛星辰怔了怔,他突然發現,一直精神頹廢的老爹,此刻變了一個人。
洛天對着遠方,冷冷一笑:“哼,我洛天從小到大,沒有什麼遠大的追求,我只想隨心所欲,我行我素,我喜歡遊山玩水,不想被一切枷鎖束縛。可是你孃的仇,讓我發誓要做出改變了……”
洛星辰目光一振,他是希望洛天振作起來,現在看來,目標已然達到。
“辰兒,你知道嗎?當年你娘跟我說過,她只是爲了逃避一場婚約,不想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她一直逃,逃了千里萬里!原本以爲一切都沒事了,可那羣傢伙!隔着億萬裡,都不願意放過她!她有什麼錯!”
洛天瞪着眼,雖然並不是針對洛星辰,可是那種怒氣,還是令洛星辰身軀一震。
洛天“咔嚓”一聲握住拳頭,冷聲道:“從現在起,我記住了那羣強敵!你努力,我會和你一起努力,我們父子倆,要一條心,早晚有一天,要讓那些人後悔莫及!”
洛星辰認真地點點頭,堅定道:“父子同心!”
洛南山這時候,終於是忍不住開口了:“府主,少主,這不光是你們兩人的事,我們都有責任去捍衛洛氏尊嚴!千萬不要再說什麼解散洛神府的話了,我們不怕死!而這種話,只會讓所有的兄弟寒心!”
洛星辰頓時迴應道:“好!從今日起,有我和父親在一天,洛神府在!我絕不會忽略大家任何一個人,入我洛家者!即我親人,誰敢動我親人一個,我屠他九族!”
洛南山欣慰一笑,拱手道:“少主的話,我一定會帶給大家!”
洛天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着此時的洛星辰,他感覺到,兒子真是長大了,他從沒管教過,兒子卻他小時候還要懂事,這真是天有厚德,賜給他的絕世禮物。
片刻之後,一切恢復了平靜,洛星辰淡然道:“伯父,請在這裡,爲我母親也立個墓吧,她也是我洛家之人。”
“是!”洛南山二話不說,立刻便回去準備了,而後,這片長生林,只餘下父子二人,他們平靜地聊天,聊聊這些年各自的狀況,洛天講他每天怎麼醉倒在酒罈子裡,醒了喝,喝完睡,甚至連白天黑夜什麼樣都忘了。
洛星辰則是講,他每天怎麼把自己虐得傷痕累累,最後連這些疼痛都絲毫不在意了。
其實,那也是另一種麻木,還是知道痛較好一些,若是別人在你心頭插一把刀你都不覺得痛,那跟死了有什麼兩樣?
兩人一邊說,一邊哈哈大笑,父子的心,也是越來越緊密相連。
“辰兒,走,我們去喝幾杯!”洛天豪爽地拽着洛星辰,便要離開長生林。
“……”洛星辰無語地睜大了眼睛:“爹!您不是不喝酒了嗎?”
洛天一瞪眼:“你師父他老人家今天難得來此,你又恢復了身體,不該好好慶祝一下嗎?放心吧明天我戒酒!走走走!”
說着終於是生拉硬拽地把洛星辰拽走了。
他們之所以變化這麼快,不是因爲已經放下了仇恨,只是把仇恨暫時壓制了了下來,用不着因爲仇恨,每天都擺着一副臭臉給別人看,那其實也是一種無禮。
接下來,洛神府一邊修繕房屋,一邊大擺宴席,桌子圍滿的全都是洛神府的武者,除了風痕夕一個外人也沒有,他們大口飲酒,醉了開始各自吹噓自己的豪情壯志,有些喝懵逼了甚至壯着膽子和風痕夕稱兄道弟起來,這可把周圍的人都嚇壞了。
幸好風痕夕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反而也一樣吹噓起來,說自己當年怎樣厲害,一巴掌能拍倒一座山,一口氣能吹乾河流,一手能撕裂虛空,反正也沒人信他。
洛星辰一邊喝酒,一邊心事重重,他在做下一步打算了,要變強,這條路可是不好走的,一定充滿了風險,而他,也早已做好了準備,只是怎樣開始呢?是要獨自歷練還是要加入宗門獲取資源,這還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