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域的天才,不光有杜元朗,還有一位幾乎永遠披着面紗的年輕女子,她叫淚寒依,元劍府的一位天之嬌女。
當蒼風大陸本源被毀,所有人鬚髮皆白,容顏瞬間蒼老,大多數年輕女子,幾乎都是惶恐不安。
唯有她,道心穩固,一直潛心修煉。
這幾日,她藉助刀鋒大陸數倍於蒼風大陸的天地靈氣,百倍於蒼風大陸的資源。她一路飛昇,已經晉級靈圖境期,而且領悟劍意,和杜元朗打了一架,不分勝負。
他們二人,好像都已經擁有了靈圖境圓滿的實力。
不足二十歲,達到這種地步,可謂恐怖。
此刻,淚寒依又在山顛修煉,盤膝而坐,吸收天地精華,一縷縷靈氣溢入她的身軀,她的境界,還在飛躍。
劍驚鴻揹着手,在這片方位緩緩散步。
她看向專心致志的淚寒依,和淚寒依所領悟的劍意。
這劍意,看起來虛無縹緲,所凝結出來的虛影,是一滴淚。
劍驚鴻在不遠處,望着這淚痕劍意,忽然覺得,整個內心都變得空曠失落。
這劍意,催人淚下。
劍驚鴻心冰涼,身軀微顫,她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
死去的前輩,生前似乎在拉着她的手,指責她無能!
蒼風大陸的生靈,在咆哮她無力迴天,才造成那麼多人慘死。
邪族在嘲笑她,嘲笑她是個傻子,被算計了都不知道。
好像全天下,都在針對她。
一瞬間,劍驚鴻的情緒跌落深潭,有種生無可戀的思緒。
“嘶!”猛然間意識清醒,她攥緊了拳頭!
“好可怕!”
劍驚鴻低聲道,眼眸充滿了震撼。
這是劍意嗎?一種可以摧毀意識的劍勢!
如果你連抵擋的勇氣都沒了,你還怎樣力挽狂瀾?
未出劍,先斷魂!
劍驚鴻身爲劍修,她也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怕的劍意!
原來這世間的道,真的是千百怪,各有千秋!
劍驚鴻的呼吸都變得壓抑。
她感覺淚寒依如果能強大起來,那必定會走一條非凡的道!
“誰?”
淚寒依劍意剛剛消散,她聞到動靜,便回過頭,看向劍驚鴻。
“師兄。”
淚寒依禮貌鞠躬,這是和她出自同門。
“嗯。”
劍驚鴻揹着手,佯裝大氣瀟灑的男兒模樣,風度翩翩地走向淚寒依。
淚寒依面無表情,眸帶着一絲極度的哀傷。
劍驚鴻有些心疼,她感覺這姑娘過去的日子一定是悽慘的。
她屏住呼吸,深思了許久,才認真道:“你自創的劍意,有名字嗎?”
淚寒依神情淡漠,低聲道:“黯然**劍!”
“呼……”劍驚鴻睜大了眼睛,頓時驚歎不已。
“好名字,果然和這劍意符合!師妹,你好好修煉,我願意帶你走向巔峰!”
劍驚鴻眼眸發亮,認真道。
淚寒依面無表情,淡然道:“多謝師兄。”
劍驚鴻帶着一絲好,問道:“師妹,你過去,到底經歷了什麼?我感覺你的心,很冷,很憂傷,那你活着,到底是要追求什麼?”
淚寒依擡頭,凝望着天際,平靜道:“也許,我該走向寂滅的源頭吧!我活着,只爲了一件事,那是找到我的親生父母,問問她們,爲什麼要讓我活着!”
劍驚鴻攥緊了拳頭,心一震。
從這句話,她感覺不到一絲埋怨,感覺到的,只是一種空虛。
淚寒依娓娓道來:“我從小,是個棄兒,父母把我拋棄,把我扔在山野荒林,讓我自生自滅。
如果不是一隻善良的母豹餵我吃奶,把我養大,我早餓死了。
我從小在山林,一個人,伴隨着漫山遍野的靈獸長大。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究竟是何人,他們給我留下一封信,我從小,也看不懂。
我八歲了,養大我的靈獸病死,我那時候連話都不會說,因爲沒人教過我。
後來,一位老樵夫路過那裡,他帶我離開了,他識字,教我說話,寫字,我開始變得和正常人一樣。
我纔讀懂了這封信,它告訴我,我生來不詳,臉帶着難看的胎記,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因爲我怕嚇到別人。
我是禍世者,我有可能爲大家帶來災難。
我不知道我禍從何出,那老樵夫後來在我十歲的時候,帶我去一個小勢力求機緣。
他們看我資質還不錯,收留了我,讓我作爲外姓族人,跟着他們修煉,學習劍法。
五年後,這個小勢力因爲遭遇山賊,被滅門了,而我恰好不在,所以免遭災禍。
那時候,我覺得我好像真的不詳!
我一個人懵懵懂懂,歷練了一年,不見外人。
我後來在丹武大會,嶄露頭角,被元劍府看,收我爲弟子。
再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的名字,是我自己給自己取的,因爲我領悟的劍意,常常使人無故落淚。
而我,天生體寒,你摸着我的手,能夠感覺我像個活死人,渾身都是冰涼的,我倚靠着寒冷,所以,我叫淚寒依。
我此生修煉,是想查到我的身世,我想知道我爲何被評價爲禍世者,他們又爲何要拋棄我,我到底給家族帶來了什麼災難!
我知道我是伴隨着孤獨而生的,只要有人看見我的真面目,大多數都會被嚇個半死,我也從來不想把面紗揭下,它像烙印在我臉的一道傷疤,永遠也無法揭開。
我的劍意,在我十一歲已經領悟,不過我很少使用過它,它成了我的秘密。
我進入元劍府,也是佯裝我從未領悟過劍意,我重新領悟劍意給他們看。
我一輩子都不想使用它,但我卻情不自禁地,便想要參悟它,提升它,因爲,它如同我的命運,佈滿了道道淚痕。”
淚寒依一句一句,把話說得明明白白,而這,也是她第一次願意開口把秘密說給別人聽。
劍驚鴻,是她的第一個傾聽者。
聽完了淚寒依的話,劍驚鴻果然有種痛心發涼的感覺,好悽慘的人啊!
她從小,至少還有長輩關心,雖然時時對她嚴厲,但她受傷了,也有人會擔心。
而淚寒依,卻是一路崎嶇,生下來被拋棄,之後又連遭厄難。
這樣的命格,也是世間罕見。
如此說來,淚寒依成長到這一步,真的是依靠自己的實力,十九歲,靈圖境期,戰力驚人,足以傲視天地,她不那些超級位面的妖孽差!
原來劍驚鴻,始終未曾發覺,一位潛力無限的天才,待在她的身旁。
劍驚鴻凝重道:“你剛剛說,你應該走向寂滅,這是什麼意思?”
淚寒依道:“如果我追尋一生,找不到值得讓我眷戀的東西,這世界,我也沒什麼好留戀的,我只能毀滅我自己,了斷殘生。”
劍驚鴻攥緊了拳頭,另一隻手情不自禁地伸出去,想握住淚寒依的手。
淚寒依十分抗拒地躲開了,淡漠道:“師兄,請自重,我很醜,配不你,不值得你憐惜。”
劍驚鴻一怔,旋即變得有些哭笑不得。
看來,她一直假扮男兒,有好處,也有壞處啊!
劍驚鴻目光掃過四方,四下無人,千丈之外,她都感覺不到任何氣息。
她深呼吸了幾下,目光柔和地看向淚寒依,平靜道:“你對我坦誠相待,我也該示出真心,也好,知道我真實身份的,反正也不少了,我讓你看看我的真面目吧。”
她隨手,解開了裹在頭的紗布。
一束長髮飄然垂落,迎風擺動。
她璨若星河的眸子,精緻無暇的五官,絕美的面龐,粉色薄脣,都完整地展現出來。
淚寒依呆呆地望着她,頓時一傻。
劍驚鴻開口,變得纖細動聽,猶如仙韻。
“我和你一樣,蒙着面,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是女兒身,你還擔心什麼呢?”
淚寒依漸漸平靜下來,點點頭,輕聲道:“我知道了,我該叫你師姐。”
“嗯,我的秘密,你也不要說出去,知道我身份的人,也都會保密,現在,不差你一個。”
劍驚鴻目光柔和,隨後語重心長,緩聲道:“你我命運有些類似,我從小也一樣無父無母,我被追隨父母的長輩們養大,他們逼着我修煉,對我寄予厚望,希望我能完成大業。
我被洗腦,到現在,這任務離我越來越遠,我卻不得不繼續完成它!
生在這世,誰沒有一些無奈呢?
你做得對,應該好好活下去,查清楚真相。
同樣的,你也不要相信天意,有些時候,人的行爲真的可以逆轉天意。天有好生之德,不會讓一些,都成爲宿命的。
你應該相信,這世界一定有值得你留戀的東西,如我。
妹妹,我們義結金蘭好不好,我對你一見如故,我想陪着你,也想讓你陪着我,既然我們身世如此類似,那我們一定能心靈相通的!
除了你,我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人,可以如此信任。
你,願意嗎?”
淚寒依再一次怔了很久,她平息之後,深思熟慮,隨即乖巧地點點頭:“嗯。”
這樣,她們二人舉行了一個簡單的儀式,叩拜蒼,結爲金蘭姐妹。
她們手挽手,惺惺相惜。
未來的路,不管有多艱難,劍驚鴻一定會好好保護淚寒依,不讓她再被拋棄,不讓她受到傷害。
而她也相信,久而久之,淚寒依哪怕是個鐵人,也該被感化了吧!
陽光,灑落在這片山顛,照亮了萬物之靈,五光十色,生機盎然。碎星域的地勢險峻,她們好像矗立在雲端,一起擡頭,凝望着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