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最正統的步兵連!從古到今,沒有任何一場戰爭是離開我們步兵而取得勝利的,即便是現代戰爭,高科技戰爭,未來戰爭,離開我們步兵,也不可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王大虎在cāo場上,對着全連大呼小叫。
我則蹲在豬圈上,抽着煙聽着這刺耳的叫喊。
“時代再怎麼發展,武器裝備再怎麼先進,到了戰爭的終結點,一定是我們,這就是我們步兵的生存意義。”
趙瑞沒事的時候總會到我這裡,今天也不例外,我蹲在豬圈上,他則倚在豬圈牆上。
我問他:“這個連長來多長時間了?”
“不長啊!和我差不多,快三個月了吧。”趙瑞漫不經心的說。
王大虎繼續在cāo場上叫嚷:“所以,不要把自己看低,金鷹,只是戰爭的一種形式,離開其他兵種,他們的特種戰法將毫無價值,充其量他們就是一個加強版的步兵,和我們沒有任何分別,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不少人天天夢想這當什麼狗屁金鷹,沒有意義!與其天天做白rì夢,不如好好的錘鍊自己,這纔是你生存的好夢!”
我有點憤慨了,竟然敢公開說金鷹是狗屁!不過,我忍了,金鷹與我何干,步兵和我何干,只有豬與我有干係,只要我把豬喂不死,一切與我毫無關係。
趙瑞問我:“我說馬志,你是怎麼想到投降的啊。”
我的激動馬上上來了,從豬圈上跳下來,一把抓住趙瑞的領子,惡狠狠的對他說:“趙瑞,你記好,你說什麼都行,就是別跟我說這個!”
趙瑞嚇的夠嗆,不敢吭氣。
我甩開他,獨自走開,又轉身告訴他:“以後叫我大頭!”
我想着趙瑞怎麼地也要好幾天不搭理我了,不成想這哥們晚上就來了。
“大頭哥,連長讓我給你送點東西。”趙瑞在門外說。
我正在爲白天的衝動懊惱,聽見趙瑞的聲音,趕緊開門讓他進來。
“是幾本書,連長說讓你好好看,過一段時間來考你。”趙瑞小心的說。
“什麼書?”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趙瑞把書丟在牀上,想轉身回去。
我瞄了一眼,趕緊喊住趙瑞,對他說:“你回去有事啊。”
“沒有沒有,連長只要一睡覺,我就zì yóu了。 ”趙瑞顯得很高興。
“那就等會在走吧,吹吹牛。”我誠懇的說。
“呵呵,好啊。”
趙瑞邊說邊像變戲法式的,從衣服裡面掏出一瓶二鍋頭。
“本來是想着給你賠罪的,沒敢說。”趙瑞笑嘻嘻的說。
我對他笑了笑,也從牀頭櫃裡拿出從炊事班偷來的花生米什麼的。
倆人麻利的把酒席擺好,碰了兩杯。
我問他:“我們新兵的兄弟現在都是什麼情況。”
趙瑞說:“大頭哥,這個你問對人,我都知道,你說,先說誰。”
我想了想,說:“龐華吧。”
“老班長啊,他現在在教導大隊,平時搞個什麼集訓啊,比賽啊,他都帶隊,到了年底就等着帶新兵。”
我冷笑了一聲,差點斷腿的人,還這麼拼命,真搞不懂他要幹啥。
“我還聽說,老班長是有關係的,他想到那個連隊都可以,可他就喜歡在教導隊呆着,人家還說,他完全可以提幹,他就是不幹,喜歡當老班長。”趙瑞滔滔不絕的說着。
“張寶利呢?”我問。
“這小子,威風着呢,開坦克啊!有一次,我跑到裝甲團找他,求他讓我到坦克上看一看,人家愣是不幹!裝的跟大爺一樣,說什麼這是高科技武器,弄壞了你賠不起,靠!”趙瑞說的很氣憤。
我笑了笑,跟他碰了一杯。
“還有何天呢?”
“打炮啊!”趙瑞說完,自己差點把酒噴出來,趕緊改口說:“不是不是,他是炮兵,經常拉着大炮到處跑,可是過癮的很!”
“什麼型號的?”
“好像是什麼自行榴彈炮,跟坦克差不多。”
看來我的新兵戰友混的都不賴啊,孟斌我知道,在二鬼那個連隊的炊事班,rì子可能更滋潤。
“孟斌這小子混的最好,在炊事班,聽說抄了一手好菜,在連隊很混的開,哪天我們去找他,吃頓好的。”趙瑞主動給我說。
我已經吃過孟斌的好東西了,在我最飢餓的時候,還讓紅妮丟了一大半,現在想來,真是可惜了,都是下酒的好菜啊!
“對了,大頭哥,我問一句,你別生氣抓我的領子啊!”趙瑞吃了白天的虧,試探着問我。
“放心吧,以後你問什麼我都不會生氣的。”我誠懇的對他說。
“你總不能在這裡餵豬吧,你來之前,我聽見連長跟一個人同電話,還提到了你。”
“說什麼。”我無所謂的說。
“具體也不清楚,我就聽見連長說,要把你培養成班長啥的,我就估計,跟定有人幫你打招呼了,連長也同意了,你倒好,主動來餵豬,浪費資源了。”
我有點沉默,不願去想是誰打的電話,也無所謂是誰打。
我對趙瑞說:“那你什麼打算?”
趙瑞一聽,馬上來了jīng神,豪邁的對我說:“退伍跟小顏回家,去見她爸,然後發財!”
我哈哈大笑起來,說:“兄弟,你在新兵連不是說要跟首長當公務員,提個幹啥的嘛,怎麼變化這麼快。”
趙瑞也跟着笑,說:“計劃沒有變化快,你想啊,小顏那麼喜歡我,她家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我去她家當個上門女婿,她家的錢不都是我的嗎,還當什麼公務員啊!”
“那你到底是喜歡小顏,還是喜歡小顏家的錢。”
趙瑞認真的想了想,正sè的說:“都喜歡!”
我不說話了,覺得這個哥們真有意思,想法那麼中肯,要是我,一定會說喜歡小顏,可這哥們竟然直言不諱的說,女人和錢都喜歡,真是小看他了。
但趙瑞是真誠的,他沒有違心的說只喜歡小顏的假話,至少證明他是一個率真的人,不像一些虛假的人,明明是喜歡,卻要說不喜歡。
rì子真好混。
每天早中晚喂完豬,打掃打掃豬糞,就沒什麼事了,很清閒。
其實,我從未養過豬,連狗都沒有,但這不影響我立刻愛上這個職業。
豬,不挑食,你餵它什麼就吃什麼,從不提出反對意見,吃完就睡覺,沒有壓力,不去想任何事,當然,它們不知道它們最終的目的是被屠殺,長的越快死的越早。
而就是因爲它們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反而更加從容,可以無所事事的度過開心的活着的時光。
不像人,每天要想那麼多事,承受那麼多壓力,想得到的得不到,不想得到的偏偏很多,對生存、命運擔心這樣,懼怕那樣,真的沒有豬過的那麼瀟灑。
和豬接觸多了,潛移默化中,我也練就了豬的心腸,不去想明天干什麼,過一天是一天,一直過到徹底結束爲止,這樣對自己也好,對豬也好,都沒有壓力。
我很適合這樣的活法,因爲我成了這樣的人,豬一樣的。
到了這裡,我再也沒有給小靜寫過信,我來到這裡才突然明白,既然不是你的,何必再去費jīng神呢,小靜那麼遠,又不理你,何必自作多情,還不如不想呢。
我還徹底愛上了二鍋頭,真的很好喝,喝到嘴裡**辣的,吞到肚子裡熱乎乎的,喝完躺到牀上,什麼都不用想就能睡着,睡到天亮都不會做一個夢。
趙瑞拿給的我的書,我當然沒看,我那麼忙,那有空看這些垃圾,早就想丟了,但是考慮到王大虎的面子,我沒丟,怕他哪天找我要就麻煩了。
不過我發現王大虎這個人很有意思,喜歡狂叫。
幾乎每次訓練,他都要在全連面前講一堆刺耳的話,也不管人家喜不喜歡聽,我沒事就蹲在豬圈上聽他胡扯,他講的話,無非這麼幾個意思,步兵是好兵種,是戰爭的終結者,當步兵是最光榮的,是大有前途的。
就跟魚頭講金鷹是最牛的一個道理,看了這些人都一個毛病,喜歡誇大自己,貶低別人,真是沒素質。
王大虎搞起訓練來也夠狠的。
他喜歡帶着兵去演練攻山頭,部隊背後就是戰術訓練場,一個不算陡峭的山,我經常聽到連隊衝鋒的聲音,氣勢很大,搞的豬聽見都睡不着覺。
他還演練城市街道戰,把好好的一個營區到處堆的都是沙袋,天天大呼小叫的,要知道,這個營區可不只我們一個連隊,至少十幾個,團部機關也在這,但他不管,也沒有領導管,因爲這是光明正大的訓練,誰好意思管。
我發現他的訓練和金鷹還是有區別的,金鷹強調的是在個人能力的基礎上推進整體局勢,而王大虎則喜歡實施集團作戰,強調作戰的整體配合,對於單個兵的失誤,只要不影響大局,可以容忍。
當然,這是我無聊的時候胡亂分析,畢竟訓練這麼長時間,一下子全忘掉不現實,但我發誓,一定要徹底忘掉,忘的一乾二淨。
我的主要jīng力,還是集中在餵豬,喝酒,睡覺上。
王大虎拿給我的書,有一本叫《步兵之王》,是我上廁所前找手紙無意看了一眼知道的。
《步兵之王》,口氣還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