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誤會,我來看濛濛,只因爲他是凌遠的孩子,我們是兄弟,待他的孩子好是應該的。 ”曲子桓平淡地表述,臉上沒有帶任何表情,眼眸裡也全是認真。
矍冰雪的臉被他這話一掃,掃出一片灰白,她的脣顫了幾下,滿頭滿腦地涌出難堪來。真是她自做多情了嗎?
“子桓……”矍冰雪張嘴就要問出他對卓凌晚的感覺,卻終究沒敢問出口,最後只能緊緊地咬上了脣角。
她怕,怕問出來一切就成了定局,她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曲子桓轉身走了出去,直接出了門,在拉車門時,指微微頓了一下,眸光略朝右方轉去。在那裡,不起眼的位置,一輛邁巴赫停在那裡。那個車牌號碼連着幾個8,並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他和鬱靳弈打過幾次交道,自然是知道的,他的反應也只是略頓,下一刻,什麼也沒有看到般上車離去。
鬱靳弈不知道在卓宅呆了多久,直到付明堂打電話過來才離去。
辦公室裡,剛結束一場會議,鬱靳弈有些疲累地揉着眉頭,聽付明堂彙報工作的事情。等他彙報給束,站了起來:“今晚那個局,我去參加,你就不用跟去了。”
“……”付明堂愣了一下。若非非去不可的應酬,他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參加的。不過,自己終究只是個特別助理,不好問什麼,只輕輕點了下頭,道一聲:“我馬上去準備。”轉身走出去。
門外,何雅衝進來,差點和付明堂撞在一起。
付明堂看到了後面跟來的保安,伸臂將她攔住:“小姐,不好意思……”
“弈!我要和你談談!”何雅不去理他,只對着辦公室內的鬱靳弈喊。鬱靳弈原本臉上無色,在看到何雅那一刻,眸光頓冷:“是誰允許你們讓她上來的?給我趕出去!”
何雅顫起了身子:“弈,你真的要這樣無情嗎?”
鬱靳弈並沒有迴應她,表情上寫滿了堅定。保安上來,來扯她:“小姐,麻煩跟我們下去。”
何雅又是用力一掙,推開了保安,紅着一雙眼看鬱靳弈:“我到底哪兒錯了!值得你連小時候的情份都不顧!弈,當年我們是說好了的,一輩子都不會分開!”
鬱靳弈的臉一沉,發出命令:“把她拉出去!以後若再有人把她放進來,就直接給我走人!”他在人前永遠是一副高貴的樣子,鮮少表現出這樣的怒氣來。保安嚇得不輕,再次揪緊了何雅往外拉。
何雅氣得彈跳起來,掙不開,只能用嘴:“遲遲可是你的孩子,你不愛她也就算了,爲什麼不讓我爲她做點兒什麼!弈,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無情,你這樣做算什麼!我不服氣,不服氣!”
她的聲音很大,引得路過的人紛紛回頭,從她的話裡,似乎透出鬱靳弈薄情之意,這些都讓大家驚訝。
鬱靳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大步走到了她面前。
何雅以爲自己的話起到了作用,停下了嘴裡的話語。鬱靳弈俯身,毫無感情地看她:“你最好安靜地呆着,不要再惹事生非!否則,有些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後警告!”
說完,他自己率先離去,連看何雅一眼都不曾。何雅睜着一雙大眼,愣愣地看着鬱靳弈,依然接受不了他的無情。
鬱靳弈下樓,上了自己的車,胸口憋悶着,根本出不了氣。他壓了壓胸口,仰面躺下去,用手背壓住了自己的眼睛。手下,眉宇擰緊,泄露了他滿腔的煩亂。
他要把何雅趕走,除了對她所爲的厭煩,還有一層,則是不想她再次成爲鬱靳責與自己之間的炮灰,更不想那件事情真的暴露。何雅若離開了他的世界,鬱靳責意識到沒有利用價值,自然就不會把那件事說出來,或許還能放了遲遲。
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他拾起電話,眯着眼撥了個號碼:“你最好把她帶走,越遠越好。”
鬱靳弈去參加了一個並不是很重要的宴會,卻在那裡意外地碰到了鬱靳責。他坐在輪椅裡,歪着一張脣,滿目邪肆,在注意到周邊射來的目光時,恭敬地朝鬱靳弈打招呼:“哥,你來了。”
說完話,還不忘去握鬱靳弈的手,好一派親熱。鬱靳弈的表情有些冷,卻也沒有表現出太多。在衆人不再注意他們時,終於出聲:“你怎麼回來了?”鬱靳責是被流放過去的,沒有鬱隆義的話,他是不可以回來的。
鬱靳責邪邪地笑了起來:“哥,您放心吧,我回來是經過父親允許的。我媽病了,我這個做兒子的當然要留在身邊。”
鬱靳弈繃了繃臉,這段時間因爲卓凌晚的事而疏忽了江異芯。沒想到她這麼着急,就把鬱靳責給拉回來了。生病,不過是個藉口罷了。
他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什麼憤怒表情,反而走過來,將指壓在了鬱靳責的肩膀上:“既然是阿姨生病了,就該好好照顧着她,能呆多久,就呆多久。”說完,輕悠悠地收回了自己的指,當着鬱靳責的面抽出手絹在指上優雅地擦着,擦完離身時,將那手絹輕巧地丟進了垃圾筒。
他的一系列動作都沒有刻意表現出對鬱靳責的鄙視,但卻讓鬱靳責感覺到了被人打耳光一般的忽視感,彷彿眼前的鬱靳弈是天子,他不過是個跳染小丑。他狠狠地扭緊了拳頭:明明是他贏了,憑什麼讓鬱靳弈得意!
“哥,別忘了,你還有重要的東西沒有還給我。”他拍了拍自己的腿,做暗示。鬱靳弈的目光淡淡地凝在他的腿上:“如果你要得回,就儘管來要吧。鬱靳責,我給過你機會,讓你掌管雷諾,可惜你太不懂好,做了一些讓我不開心的事,所以,我打算什麼都不給你了。”
不要以爲他做得隱密,自己就什麼都不知道。何雅的所爲早就讓他想到了鬱靳責,只讓人稍稍一查,就確定了他的想法。
“雷諾歸誰,可不是由你做決定的!”鬱靳責的臉色再次變化,憤怒地低吼起來。鬱靳弈舉了舉手裡的杯:“不相信,你可以試試!”
“你別忘了,我手裡還有何雅和遲遲!”他警告。
鬱靳弈點頭:“最好告訴何雅,你是怎麼對待她的,讓她可以更多恨你一點!”
“……”鬱靳責的威脅第一次失去了作用!他睜着大眼去看鬱靳弈,想從他的身上看到擔憂,可是他臉上一片平和。
他不是受了不少的刺激嗎?怎麼還能做到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般?還有,他不是很在乎何雅嗎?以前自己只要拿出這一招,他就算有再多的不情願,即使明知道自己那是要陷害他都無所謂。
當鬱靳弈真正地表示不在乎時,他卻有些慌亂了。原本利用的就是鬱靳弈的責任心以及對何雅的感情,這點失效了,何雅和遲遲就真的沒有利用價值了。
他不敢讓鬱靳弈看出心中的慌亂,只保持着表面的陰冷:“好,那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鬱靳弈大步從他的身邊邁過,連遲疑都沒有。
“還有卓凌晚,也放下了嗎?以她對你的恨,如果我們兩個聯手的話,一定會很有殺傷力吧。到時演一場恩怨情仇,倒也是很惹人眼目的哦。”
鬱靳責不願意敗在鬱靳弈面前,最後衝着他的背道。
鬱靳弈的步子狠狠一紮,一副背筆直地對着他,一點點僵硬,好一會兒,他才慢慢轉頭,去看鬱靳責,眼裡早已經紮了冰刺:“如果你敢讓她有一絲一毫的傷害,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的目光、表情,都帶足了殺傷力,只這樣一句話,就幾乎將鬱靳責刺得千瘡百孔!鬱靳責被狠狠地幌了一下,當他意識到自己竟然被鬱靳弈的表情就嚇到時,涌出一股強烈的難堪感。難堪過後,是更甚的憤怒!
“鬱靳弈,我是不可能放過你的!”
鬱靳弈擡步走遠,直接將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宴會結束時,鬱靳弈走了出來。司機老王第一時間把車子開過來,接他。他上了車,揉着自己的眉頭,老王轉頭過來看他:“總裁,現在回去嗎?”
回去?
回到那個再也沒有卓凌晚的家,然後坐在牀上發一整晚的呆?
他搖了搖頭:“找個交通方便的地方,你就下車回家吧。”
老王微愣了一下,到底沒能說什麼,低低應了一聲:“是。”
在人多的地方,他下了車,只剩下鬱靳弈一個人。鬱靳弈走到駕駛位,卻沒有馬上啓動車子,而是仰在位置上閉了閉眼。片刻,抽出一支菸抽了起來。
閉着眼抽菸,腦子便凌亂地想起了一些事情,想到的,全是卓凌晚。
第一次見她時,她明亮的眼睛裡射出感激,“謝謝啊,謝謝你救了我。你跟我回去吧,我一定會讓我爸爸感謝你的。”她那時剛剛受過驚嚇,但眼睛清純得像裝了滿天的星。
那時的他覺得,那樣冷酷殘忍的男人,怎麼可能生出什麼好女兒,這女孩子多半是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