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靳責扯起了脣角:“他們會過來,但不會這麼快。你現在就去辦自己的事,絕對能趕在他們到來之前離開!”
女醫生看到鬱靳責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略略寬慰了一些,急急走出去打電話,準備離開事宜。
鬱靳責懶懶地放低了身段,眯上了眼睛。向來彎身,恭敬地出聲:“二少爺,卓凌晚怎麼辦?”
鬱靳責只揮了一下手,示意向來推他離開。向來隨即推着他朝醫院的出口而去。
“弈!你受傷了!”另一所醫院,鬱靳弈摸着自己的腦袋,踉蹌着朝外跑。他的頭上裹着紗布,紗布裡透出血跡。何雅跟在身後,對着他喊。
剛剛在路上,他們一行人遇到了重大交通事故,一輛失控的大貨車逆行開進他們的車道,鬱靳弈首當其衝,被大貨車撞得甩了出去,車子打在了護欄上,且直接飛了出去。而後面曲子桓的車也未能倖免,在那輛大貨車連壓了幾輛小車後,將他們的車擠出車道,若不是車身夠硬實,估計早就擠成了廢鐵。
曲子桓受了些傷,倒也不重,反倒是余文致傷得不輕,當場就暈了過去。最後到來的何雅逃過一劫,第一時間去找鬱靳弈,把昏迷的他帶到了最近的醫院接受治療。
鬱靳弈受傷的不僅是頭部,還有腿,骨折了。在醫生給他固定腿的時候,他突然醒了過來,一個翻身就下了牀,不顧一切地往外就衝了出去。
站在門上一臉焦急的何雅完全不防,差點被他衝倒,當意識到他要跑出去時,急急追了出來。
鬱靳弈終究傷情不輕,沒有她的動作快,被她扯住了臂:“你不能出去!你的腿斷了,現在需要治療。”她急喊。
鬱靳弈將她狠狠甩了出去,根本不去理睬她的話,跌撞着再次衝了起來。他臉上的血跡還沒清理,骨折的腿的情況也很不好,衣服破爛不堪,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到了極點。
他伸手去攔車,只是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會有人爲他停車。何雅實在看不過去,把自己的車開了過來:“你要到哪裡去,我送你!”
鬱靳弈沒有再說什麼,上了何雅的車。他在袋子裡胡亂地翻着,卻什麼也沒翻到。何雅邊開車邊看向他,猜出了他的意圖:“要手機嗎?你的手機估計在出車禍時被甩出去了。實在要打,就用我的吧。”
她遞出了自己的手機,鬱靳弈幾乎用搶的接了過去。他的手指在打顫,不知道是因爲緊張還是因爲身上的疼痛太過厲害。何雅看得心都扭痛了,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鬱靳弈好不容易纔撥通了卓凌晚的電話,這纔想起,她離開時並沒有帶手機。他將何雅的手機丟了回去,對着她發佈命令:“加速!”
何雅握緊了方向盤,把油門壓了下去,車道里車子並不少,爲了超車,她幾次差點撞到別人的車。
“弈,不要這樣了,如果再出車禍,你的命……”她擔憂地回頭過來和他溝通。
鬱靳弈已伸手過來搶方向盤:“不行就下車,我來!”
“還是、我來吧。”何雅看了一眼他的腿,他的頭,“你現在不適合開車。”鬱靳弈並沒有勉強,看着何雅把速度加到最大,仰面躺了下去。
他身上的傷不輕,此時頭腦一陣陣發眩,骨折的地方腫了起來,強烈地疼通着,如果不是那份意志力支撐着,他早就暈了過去!
“到了!”二十幾分鍾之後,將車子一個急旋停在門口,何雅低低道了一聲,整個人都癱在了位置上。她還是第一次在車流密集的車道里全速行駛,如果不是運氣好,怕今天就玩完了。
鬱靳弈頭也不回地推開車門跑了出去,儘管腿受了傷,卻健步如飛。對於卓凌晚的擔憂讓他無心去管自己的傷痛。
何雅擔心他,快步追了上來,再次伸手去拉他:“弈,我去找卓凌晚,你先去處理自己的傷吧。你再這樣下去,腿會被廢掉的!”
鬱靳弈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直接朝前衝,甚至把她帶得踉蹌前行了好幾步。她還要追上去,卻一眼看到了轉角偏僻處的身影,步子停了下來。
那裡,坐着輪椅的人正被人推着急急朝外走,步子格外匆忙。輪椅上的人分明就是鬱靳責,他的懷裡還抱着一個東西。
她扭身,朝那裡走去。
“你抱着什麼!”她一步攔住了鬱靳責,問。她攔得突然,鬱靳責和向來完全沒有防範,差點撞在一起。輪椅因爲向來的急停而朝前傾,鬱靳責的身子也因爲慣性朝前傾了一下,他手裡的被子被盪開了一些,露出了裡面小小的一張臉。那分明是個孩子,臉上皺皺的,泛着白色,胎毛灰黃,一看就是個剛出生的孩子。
“哪來的孩子?”何雅的眉宇一扯,問。她是個聰明人,馬上猜出了些什麼:“這個孩子是……你竟然……”
向來上前一步,扭住了何雅的臂:“你最好不要亂說,否則會惹麻煩上身的!”
“放開!”出聲的卻是鬱靳責。何雅驚奇地去看他,驚訝於他竟然會拿走別人的孩子,更驚訝於他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放過自己。
向來也去看鬱靳責:“二少爺,她……”
“何小姐是懂事理的人,自然不會去告訴我哥。”鬱靳責慢慢開了口,一臉篤定的樣子。何雅扯高了脣角:“你還真是自信!不過,這種事,我是不可能隱瞞的!”
“你說了,不僅對你沒有好處,還會讓你從此以後被踢出局。”鬱靳責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不動聲色地翻着涼薄的脣,說出這樣的話來。
何雅的眼睛一時睜大,去看鬱靳責。
鬱靳責的目光也迎了過來:“你不是一直希望遲遲得到認可嗎?這是個極好的機會,什麼也不用你做,只要閉嘴不說話,遲遲的位置就不會再有人爭了。你想想,卓凌晚沒有了孩子,和鬱靳弈還能走得回去嗎?”
何雅的臉慢慢沉下,心動了一動。只是這件事非同小可……
“不要給自己加太多壓力,遲遲最近老是念叨着你,明天我幫你帶她出來,你們好好聚一聚。”鬱靳責輕輕拍了拍何雅的臂,揮手,讓向來推車離開。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你拿那個孩子到底想要達到什麼目的?”何雅沒有動,卻問,她不太相信鬱靳責會有那樣的好心。
鬱靳責淡淡迴應:“你覺得我會有什麼樣的目的?遲遲也一直養在我身邊,我拿她威脅過你或是鬱靳弈了嗎?”
鬱靳責背後的手段,何雅自是不知的,她搖了搖頭。
“這就對了。這個孩子怎麼說都是鬱家的骨肉,我自然不能把他棄了。”鬱靳責說完,不再停留,直接離去。
何雅沒有再追過來,對於鬱靳弈僅存的幻想讓她遲疑不定。對面,有人快步走來,看到她停了下來,正是醫院裡的保案。
“何小姐有看到什麼可疑人物從這裡出去嗎?”那些人問。
何雅急速搖頭:“沒有。”她的臉蒼白無色,指卻慢慢掐緊,“我一直站在這裡,根本沒有人離開過。”
那些人信以爲真,轉身去了別的地方。何雅這才邁着沉重的腳步走回來,她始終弄不明白,鬱靳責怎麼能得到卓凌晚的孩子。
對面,有護士抱着一疊東西急急趕來,因爲走得太急,與何雅撞在了一起。“對不起,對不起。”那護士把東西撞得到處都是,她邊道歉,邊急急去撿東西。
何雅默不作聲地低身幫她撿,卻在看到一張紙時凝住了眉眼。那是一張引產手術同意書,上面簽了三個秀雅的字:卓凌晚。而挨着她旁邊的,是龍飛鳳舞的字:鬱靳責。
是鬱靳責籤的字同意手術的!
如果鬱靳弈知道這份同意書的存在,一定會追查下去,極有可能追查到那個孩子!
鬱靳弈可以不要遲遲,卻絕對不會不要這個孩子!她想也不想,將那張紙捏進了掌心裡。那護士全然不知,撿完東西還不忘向她致謝:“真是太謝謝您了,這些東西院長急着用,我得馬上送過去。”
幾分鐘後,何雅在院長室找到了鬱靳弈。他的臉色灰白,疲累地躺在椅子裡,連睫毛地泛起了灰色。他的眼眸垂起,好久才輕問:“孩子呢?”
院長在原地站着,不斷抹汗:“估計是給當班醫生處理掉了!”
“把當班的醫生找過來,還有,不管是不是處理掉,都要給我把那個孩子找到!”他的身體看起來很虛弱,情緒也低到了極點,但說這話時,眼裡透出堅定。
何雅的心口跳了一跳,握拽緊了袖中的紙團,好一會兒才慢慢走進去:“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聽到何雅的問話,鬱靳弈閉了眼,眉底滿滿的全是痛楚。剛剛搬東西的護士就站在院長身邊,在她剛剛搬來的那疊東西里撿着,撿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起身,向院長彙報:“手術同意書沒有找到,只找到了藥品清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