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什麼不能?”卓凌晚擰眉。
矍冰雪橫蠻地吼起來:“你忘了嗎?你說過要把曲子桓讓給我的!你接他的電話,他就會和你牽扯不清,只有不理他,才能讓他清醒!”
卓凌晚的指縮了回去,沉了臉,“總得告訴他我平安回來了,他不是在那邊找我嗎?”
電話鈴音不止,矍冰雪朝卓凌晚靠了過來:“你說得對,這話該你來說。不過卓凌晚,你回來的消息我一直沒有告訴曲子桓,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你和曲子桓有瓜葛。你等下接電話的時候順便告訴曲子桓,就說是你不讓我們說的,你厭煩了他的糾纏,纔會這樣做,好不好?”
知道對卓凌晚耍心機只會自己吃虧,她終於學乖,換成了請求。
卓凌晚瞪她。她若說了,便是在有意戲弄曲子桓,她做不到。
矍冰雪跑過來握緊了她的臂:“卓凌晚,你答應了的,一定會幫我的,這是你欠我的,欠濛濛的!我也沒有讓你說別的,只有這句話,有多難!若真是那麼讓你爲難,當年又爲何要去撞卓凌遠的車,你不撞,什麼事都沒有,我和濛濛現在也不會……”
“夠了!”明明知道矍冰雪這是在無理取鬧,卓凌晚卻半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最後咬牙點了頭,“如你所願,我會這麼說。”
她搶過手機,按下了接聽鍵,那頭,傳來了曲子桓焦急的聲音:“凌晚,你總算接電話了,你現在在哪裡!我打你的手機一直打不通,是不是又出了什麼事?”
“我沒事,在家裡。”很是無奈地開口,答得極爲吃力。
曲子桓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到家了?什麼時候?機場車站都留了我貼的尋人啓示,你走的時候沒看到嗎?怎麼不給我打個電話?”
“我……”她擡頭看到矍冰雪,正在給她打手勢,最後只能帶着幾份無奈將矍冰雪說的那些話說了一遍。那頭,直接掛斷了電話,可以想象得到,曲子桓是怎樣地生氣。
卓凌晚將手機打入矍冰雪的懷抱:“現在你滿意了吧。”
矍冰雪握着手機,扯脣笑了起來:“你也別怪我,哪個人不自私?我不過是想和濛濛過幾天好日子。沒有曲子桓,我和濛濛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說完,把手機丟回卓凌晚的牀,自己拉門走了出去。
卓凌晚全身無力地倒在牀上,任由着被面蒙了臉就是一動不動。
僅在家休息兩天,卓凌晚就去上班了。臉上的黑色疤痕掉得差不多了,留下些淺色的印子。她特意將頭髮披下來,遮去了些。
才走到家門口,就看到了曲子桓。他站在車旁,沒倚過去,站得筆直。手插在兜裡,頭垂着。他的西裝外套皺皺巴巴的,雖然不損他的外形,但也足以表明,他纔回來。
卓凌晚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走過去,道一聲:“怎麼不回去休息。”曲子桓擡眼,眼裡扎滿的是明顯的怒。他一步走了過來,將她的肩膀擰緊:“卓凌晚,這就是你解氣的方式嗎?讓我一個人在那邊着急,恨不能爲你去死,像個傻瓜一樣!就因爲我虧欠了你?我承認是我錯了,可你這樣……你知不知道,因爲不知道你的消息,我……”
他後半部分話沒有吼出來,卓凌晚多少能猜到些。
她不好辯解,只能低聲道歉:“對不起。”
曲子桓原本滿心憤怒,聽到她這一句,火不知道往哪裡發,狠狠地踹了一腳自己的車子。而後,大半個身子都壓到了車上,只沉沉吐語:“不管你怎樣折磨我,我都不會改變初衷,卓凌晚,我就是愛你,發了瘋地愛你,沒法變了!”
“……”卓凌晚張着嘴,聽着他聲聲告白,更不知道該說什麼。爲了她,他翻山越嶺,不辭辛苦。他本是個整潔的人,心情再不好都不會穿着皺皺巴巴的衣服出來見人,可是因爲她,他一身狼狽。
她無力地去咬脣:“曲子桓……”
“曲子桓,你這樣只會讓卓凌晚越發不好過!”背後,矍冰雪不知何時出現,搶斷了她的話,對着曲子桓出聲。
她幾步走過來,一對眼狠狠地瞪上了曲子桓:“卓凌晚說了,你欠她的,一輩子都還不清了,你真要想挽回點什麼,就和我結婚!和我結了婚,她欠我的就算兩清,你和她也算兩不相欠!”
她從來都沒有說過這樣的話!矍冰雪惹怒了她,她氣得吼了起來:“矍冰雪,你給我閉嘴!”
曲子桓的目光幽暗下去,她的這聲警告在他聽來,是因爲矍冰雪道破了她的秘密而尷尬。他的指無力地伏在車身上:“你真是這麼想的嗎?”
“我沒……”
“她就是這麼對我說的!但她沒敢說給你聽!”矍冰雪利用聲音的優勢再一次將卓凌晚的聲音壓下。她捱過來,將卓凌晚的手狠狠揪住,那重力裡含滿了對她的暗示。
“矍冰雪!”卓凌晚覺得煩極了,再去吼矍冰雪。
曲子桓已經點頭:“好,既然這是讓你解脫的唯一方法,我同意!”
他走過來,扯上矍冰雪,三兩下塞進了車子裡,揚長而去。最後,剩下卓凌晚一個人。
她煩亂地抓了把頭髮,卻連追他的勇氣都沒有。她要去追他做什麼?追上他也只能告訴他:自己不可能和他好。對他,依然是傷。
迷迷糊糊地工作了一天,也沒有心情加班,卓凌晚早早地回了家。她的車子離卓家不遠時,眼見着一輛邁巴赫朝這邊駛過來,與她迎面而過。
她本能地看一眼,裡面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雖然看不見,但那數個八的車牌全城只有一個,卓凌晚比誰都清楚。她逼着自己不要再去想別的,把車開進了院子。
余文致抱着十月沿院子往裡走,看到她又停了下來。十月手裡拿了只小鼓,新的,正晃動着小手腕一扭一扭撥響它,樣子看起來又萌又可愛。
卓凌晚順手將十月抱在手裡,一眼看到了鼓面上的人像,又是鬱靳弈。鬱靳弈似乎特別害怕十月認不出他,幾乎每樣新送過來的東西都印了他的照片。
“鬱總又來了。”余文致的目光順着她的也落在了鼓面上,出了聲。卓凌晚沒有接話,抱着十月往裡走。
余文致忍不住嘆了起來:“你知道嗎?子桓打算和冰雪結婚了,他們都想通了,你是不是也該……鬱靳弈那人不管有多壞,對你對十月卻是真心真意,找到這樣的男人不容易。”
“這些事我不想提!”卓凌晚幾近粗魯地打斷了余文致的話,只是不想受鬱靳弈的影響。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對,又緩下了聲音,“我現在只想把卓家的公司管好,只想承歡你們二老膝下,別的什麼都不想。”
余文致的目光陰了下去,全然沒有了光芒,好一會兒才輕輕出聲:“是不是因爲凌遠的事覺得對不起我們,才這樣的?你完全不需要這樣,不管你有沒有嫁出去,都是我們的孩子,以後也可以一直住在家裡的。媽不想你過得不幸福。”
“哪裡的話!”卓凌晚忙去搶白,急搖頭,“不是這樣的。”
她雖然否認,但余文致是個明白人,一直都清楚。她沉沉地嘆了一口氣:“你真不用這樣的,是我們欠你的,你從來沒欠我們什麼。”
“媽,不許再說這些話了。”余文致這麼說,只會讓她越發難堪,無法面對自己。余文致好不容易纔鼓足勇氣要說出的話,被她這麼一攔,生生給嚥了下去。
那些話說出來,可能最後連母女都做不成!最先接受卓凌晚住在家裡,只是看她受了那麼多傷害,可憐她。可她卻因爲卓凌遠的死給自己背上層層包袱,就算喘不過氣來都要死扛着,反倒顯得他們無情冷酷。但卓凌晚的乖巧和孝順已經打動了她,她時常想,用個兒子換得這樣一個女兒也未償不是好事,便把那個秘密給藏了起來。有好幾次話到了嘴邊,最後還是嚥下去。
卓凌晚在煎熬的時候,她也在煎熬。
矍冰雪回來的時候哼着歌,心情顯然不錯。她終於達成了願望。曲子桓和她雖然沒有真的去領證,但已經達成共識,就是結婚。
矍冰雪本是想速戰速決,扯個證,馬上搬去和曲子桓雙宿又飛,但卓成商和余文致堅決要大辦,要風風光光地把她嫁出去。
卓家又開始熱鬧起來,來來去去的是忙着給矍冰雪籌備婚禮的人。倒是曲子桓本人,跟失了蹤似的,再也不來家裡。
卓凌晚鮮少關心這些,她有忙不完的工作,剩下的時間連關注十月都不夠。矍冰雪忙着婚禮的事,設計部那邊便理所當然地劃到了她的名下,由她管理。她忙得焦頭爛額,直到週日才稍稍忙開一些。
想着好久都沒帶十月出門,特意趕在下午兩點鐘下了班,準備帶十月去走走。
卓家客廳依然熱鬧,余文致正在和矍冰雪以及婚慶公司的人談結婚的事,並沒有注意到她。卓凌晚並不參與他們的討論,矍冰雪利用曲子桓對她的虧欠得逼成了這場婚,她開心不起來。婚禮本當你情我願纔是。正因爲這樣,她一直刻意迴避着。
她進了嬰兒房,去看十月。余文致忙的時候,大多由保姆看管。她走進去,做了一個口型欲要喚一聲樑姐,卻發現屋裡的人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