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嘴的樣子那麼吃力,身邊的人看她要轉醒,頓時也有些緊張起來,但明顯在極力剋制着自己,車裡一道女聲響起:“警察同志,你看我們都挺正常的,還有什麼需要嗎?我們都可以提供給您。”
“只是,我這小嫂子暈車太難受了,車子停在這裡,人這麼多,您又圍在車周圍,空氣流通不了,她更難受。”
這話一說,顯得慕安然剛纔的掙扎像是一種無聲的抗議。
檢查的是一位小警察,他頓時面露難色。
畢竟他們是爲人民服務的,這就算是查案,也是在救人。他只能認真看了看車裡的人,幾個人都像是老實的人,尤其是坐在副駕駛座的女人和後座的男人,穿着很乾淨的襯衫,像是都市裡的白領。
就連車後座難受的“孕婦”,都是打扮得乾乾淨淨的。
懷孕的人確實是更容易暈車,小警察再打量了兩下,拍了拍車窗,示意道:“好好開車。”
說罷,車裡開車的人立刻把車窗升了上去,車窗關閉前,慕安然似乎聽到袁桀嚴肅詢問的聲音。
“裡面是什麼人?”
小警察回道:“四個人,一個男三個女,說是去N市自駕遊的。沒有可疑人物,只有個年輕孕婦。她挺難受的,袁助理,我想先放他們走,還是你要親自看看?”
“孕婦嗎?”
小警察點點頭:“還有點暈車。”
旁邊有個老警察聽到了,說:“孕婦暈車還自駕遊?”
袁桀臉色一沉,直接走上前來,敲了敲車窗。
車裡的氣氛異常緊張,不過開車的男人還是把車窗搖下了。
袁桀看着車裡的人,目光巡視了一遍,皺了皺眉頭。
看到車裡挺着大肚子的孕婦,他視線停留了好幾秒。“孕婦”皮膚很黑,穿着淺灰色的裙子,靠着窗大口大口呼吸着,頭髮甚至有些亂,確實是很難受的樣子。
尤其是對方似乎感覺到了他,有些掙扎。
車裡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嫂子,你別急,就快到地方了。都和你說了,你不適合出門,還是在家裡養胎,你又偏不。下次咱們再一起去N市嘛。”
袁桀皺着的眉頭終於稍稍一鬆,實在是從這個懷孕的女人身上看不到半點慕安然的樣子。
“放行吧。”他沉沉道。
車窗重新搖上的一剎那,慕安然心裡一沉,徹底痛苦的暈死過去。
期間,慕安然不知道又坐了多久的車,一路暢通過關,她睡睡醒醒好多次,這些人給她用了很多次藥,每一次都是小分量。從黑夜到白天,又從白天到黑夜,她覺得這日子過得昏天暗地,無措,掙扎,痛苦……感覺自己快要熬不到盡頭的時候,這些人終於將車子一停。
一道聲音不住往慕安然腦子裡鑽:“終於到了。”
終於到了嗎?
——是A市嗎?
零零碎碎的聲音從她耳邊傳來,“我們動作輕些,慕小姐睡着了。”
緊接着,移動的聲音,慕安然徹底暈睡死過去。
再睜眼,慕安然以爲自己是不見天日太久,雙眼都恍惚了。睜開眼,一直聚焦了許久,才終於看清眼前的一切。
白色的窗簾,柔和的陽光從窗外穿進來,窗外有綠色的樹。小鳥的叫聲,吱吱喳喳,簡直像在天堂一般。和她前兩天度過的日子,簡直是天差地別。不再有風聲,不會再被冷風灌入喉間,不會再令她整個人呼吸都犯疼。
房間裡似乎瀰漫着淡淡的香氣。她感受着身下的柔軟,這麼軟的牀墊,一定價格不菲。像極了她在慕家睡的那一張牀。
慕安然定了定神,在心驚中,終於徹底看清了周圍的裝潢。簡約歐式風格的房子,並不是她之前在慕家睡的房間。完全陌生的地方!這到底是哪裡?
慕安然大口喘着氣,從牀上坐了起來。幾乎是同時,她起身的一瞬間,看清了自己身上柔軟的睡衣,而門外也猛地跑進來一個傭人。
傭人擔憂又恭敬地問:“小姐,您起牀了?”
慕安然的腦袋還有打了太多藥的後遺症,她難受地捂了捂額頭,撐了好一會才思路逐漸變得清晰:“這裡是哪裡?”
“哪裡?這是別墅啊。”
“別墅?”
“是,我們慕總說了,讓小姐您在這裡待着,哪也別去。”
“慕總?”慕安然皺起了眉頭。
她想下牀,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依舊軟弱無力,只能心裡沉沉地問着眼前的傭人。傭人顯然是新來的,所以什麼也不知道,只是很乖巧地要看住慕安然,其餘的問什麼,回答的全是上面的人交代過的話。
“爲什麼要把我綁來這裡,到底是誰,我要見你們慕總。”
慕總是誰?還能是誰?慕安然不敢想,也不敢猜。
傭人立即回答:“這個,您稍等。慕總一定會來見你的,他說你這幾天受苦了,應該也沒好好吃過飯。慕總還吩咐了我們做了小姐您愛吃的菜,小姐您起來洗漱一下吧,東西都做好了。”
慕安然捂着腦袋,最後再看了看周圍的擺件和裝飾,眼裡的目光一點點變冷。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人生和命運都不是她的了?她是一件玩具麼?還是一個人偶呢?甚至,要用這種極端的辦法,把她從B市,甚至是從霍彥朗的身邊帶回來。
有些矛盾,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了嗎?
慕安然不再理會傭人,傭人看着慕安然變得生冷的目光,驀地也覺得害怕。自動離得遠遠的了。
慕安然一直在牀上坐着,腦袋一片空白,這個世界好虛幻,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小姐,請用餐。”
慕安然下樓時,兩個傭人恭恭敬敬站在樓下與她打招呼。
這是一棟三層的小洋樓,似乎建在半山腰上,至少,她從窗口看去,看不見一丁點城市的影子,如果不是曾聽那些人說過要把她送回到A市,她甚至猜不到這裡是A市。畢竟A市離B市有幾千公里,不是麼?
慕安然冷着臉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竟然都是她愛吃的東西。她動了一下筷子又放下,來來回回竟然沒吃幾口飯。
兩個傭人緊張地望着她,慕安然甚至沒有心情去顧及她們的感受。
畢竟,有誰會顧及她的感受嗎?
“小姐,不好吃嗎?”似乎照顧不好她會被責罰。
“沒有。”慕安然冷冷道。
這幾天她過着非人的生活,永遠在渾渾噩噩中,好久思緒沒有這麼清晰了。但越是清晰,越覺得無望。把她關在這裡,派人專門看着她嗎?做她愛吃的菜,然後呢?
可是,她現在畢竟不是以前,會爲了不開心的事情而吵鬧,甚至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哭。她已經不再那樣了,她覺得自己成熟許多,甚至可以平靜地面對這些變化。
“挺好吃的。”慕安然淡淡道。
說完,再也不看這些傭人,如同嚼蠟般吃飯。
她要努力吃飯,不吃飽,怎麼逃出去呢?
“我想打電話。”慕安然隨便吃了一些後,對着兩個傭人說道。
“這……”傭人很是爲難。
“不行嗎?”慕安然明知故問。
她就是想知道,他們到底能把她關到什麼時候,做到什麼地步。
傭人爲難地說:“小姐,這裡沒有電話。”
“是嗎?”慕安然笑了笑,“那你們身上的手機呢?”
“我們的……”傭人看着慕安然的臉,好漂亮精緻的女孩子,卻像被關在籠子裡一樣。她們不忍心道:“我們的手機在來工作之前就被搜走了,我們也沒有手機。”
真好……
所以,她是徹底和外界斷了聯繫了嗎?
“那你們說的慕總,什麼時候纔來?是我爸嗎,他把我關在這裡?”
甚至,用那種一點兒也不友好的辦法,把她請來了這裡。雖然是父親,可這和抓有什麼區別?
慕安然心裡竟覺得委屈,眼圈泛紅又覺得太矯情了些。她忍着脾氣道:“把我關着有什麼意思,我甚至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你們讓他早點出現好嗎?我要和他談一談。”
傭人畢恭畢敬:“好,小姐,您吃飽了就先上樓去,如果慕總來了,我再請您下來。”
這句話說得委婉,也就是讓她先回房間去,慕方良來之前,她任何地方都不能去。
慕安然氣急了只能笑,小小的鵝蛋臉釀出笑意。
“好。”經歷了這些事情,連爭都不爭了。
至少,回到了A市,總比在之前那些亡命之徒身邊好。她們知道她之前經歷了什麼麼?被破布塞嘴巴,麻袋套頭,給她打很多麻藥,讓她一直在暈暈沉沉的狀態裡坐了兩天兩夜的車。
慕安然凝視着這兩個傭人,“如果他來了,立刻來喊我。”
之後幾個小時,這棟建在半山坡的小別墅一直很安靜。慕安然坐在窗臺上看着遠處一大片高爾夫球場,一直想不明白這裡是哪裡。
霍彥朗……能找得到她嗎?
慕安然捏了捏自己手上的戒指,如今她連結婚證都沒有見到,就要同他分開了。她不見了,他該多着急?
正出着神,蜿蜒的山路上突然出現了兩輛黑色的越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