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然有些難受,但聽着這樣一句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此刻,就這樣眼睜睜看着慕方良,欲哭未哭的樣子,惹人心疼。
慕方良看着,實在不忍心,於是道:“安然,你聽話,爸承認當初是自己錯了,我不應該爲了慕氏的發展逼你和霍彥朗在一起。你現在就當當初那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你忘記他好不好?別再想着和霍彥朗在一起。”
“總之,除非我死了,否則你別想和他在一起!”
“爸……”慕安然喃喃念道。
慕方良狠下心,撂了狠話:“你想和霍彥朗在一起,也除非你死了!”
當初在她不懂事的時候,已經差點因爲霍彥朗死過一次了,他作爲父母,絕不容許再有第二次。更何況,那個霍家和慕家有不共戴天之仇,霍家夫妻都是被他給逼死的!泉下有知,化作厲鬼都不可能放過他。
霍彥朗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放過他?
慕安然眼睛有些溼潤,終於對慕方良說出心裡話:“爸,你知道我爲什麼沒有跟霍彥朗走嗎?”
“爲什麼?”慕方良蒼老的聲音。
慕安然緩緩抽噎了兩口氣,“因爲我總覺得,如果兩個人之間有誤會的話,我會努力讓你們倆都敞開心扉,哪個爸爸不願意看到女兒幸福呢?霍彥朗他……真的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他,可是爲什麼不能在一起?”
“爲什麼就偏偏是霍彥朗不行?當初也是你們逼着我,讓我和他在一起的呀。爲什麼事到如今,你們反倒不認了呢?”
“哼!”慕方良冷哼了一聲,“當初那件事情,攪得我慕家家宅不寧,你看你和嵐嵐都成什麼樣了?你看看你頭上的傷!再看看嵐嵐現在這鬼樣子。你們都是被他給害了,這一切都是他設的局!什麼狗屁訂婚宴。”
慕方良雙眼猩紅,他心狠手辣卻也不曾說粗口話,此時卻沒有任何詞語能形容他心裡的心情。
“是我太大意,纔會着了霍彥朗這一手。”
“安然,你知道霍彥朗這個男人,心計城府之深根本就不是你能想象的!你就是沒入過社會的小女孩,怎麼是他對手?”
“表面看着他愛你,你又怎麼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愛你?說不定利用你,攪得我慕家不寧!”
慕方良狠了聲:“你就非要和他在一起,把慕家攪得人仰馬翻,家破人亡才甘心?!”
“不要引狼入室!”
之前他已經引狼入室過一次,好不容易纔解除了婚約。如今慕氏面臨着破產的危機,霍彥朗的目的太可怕,是要他付出代價才甘心!他不僅要毀了慕氏,還要毀了整個慕家。毀了他慕方良,毀了慕嵐,甚至毀了慕安然。
慕方良看着慕安然頭上的紗布,越看越惱怒。
他厲聲呵斥道:“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
“爸……”慕安然被慕方良這一連番話說得心裡難受,豆大的眼淚珠子落了下來,她低低道:“我是被姐姐打的。”
慕方良哼了一聲:“慕嵐打你?慕嵐憑什麼打你?還不是爲了霍彥朗!”
說到底,慕氏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全拜霍彥朗一人所賜。
“你好好想想,不要再執迷不悟!”
“想通了,就去和霍彥朗離婚,今後離他離得遠遠的,否則慕氏倒閉了,我死不瞑目!”
“這樣的女婿,我一輩子都不會接受,你想嫁給他,你趁早死了這顆心!”
“安然,這世上有那麼多好男人,你怎麼誰都不要,就想嫁給霍彥朗?你聽爸的話,乖乖和霍彥朗離婚!爸給你介紹其它男人,哪怕嫁給一個窮小子都比嫁給霍彥朗好。總之,你徹底斷了這份心思吧!”
“明天我就給你請一個離婚律師!”
……
慕安然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睡都睡不着。
半山別墅就像一座牢籠,徹底關住了她。
她曾天真的以爲,只要留下來,她認真地對慕方良說,總會取得慕方良的諒解,卻沒想到結果是這樣的。
躺在牀.上,慕安然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心口竟然酸酸的。
慕方良竟然說,除非他死了,否則她想和霍彥朗在一起,想都不要想。
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嗎?
還有那些事,慕方良說的全是真的嗎?
當初的訂婚宴,只是一個局?
而她,其實也不過是他手裡的一顆棋子,那麼那些相遇,到底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所謂的十年,是真的嗎?還是,他的出現就是爲了顛覆慕家而來?
慕安然心口空空的,像是一扇沒了窗戶的窗,夜色中,冷風呼啦啦地往裡頭灌。
睡不着,往事不斷浮現,宋連霆帶着鴨舌帽,緊張把他按在老城區牆上的畫面也不受控制地鑽入腦子裡,他也對她說:
——然然,不要引狼入室。
——至少,不要這麼快交出你的心。
那些話語不斷在她腦海裡循環飄蕩,宋連霆無數次紅着眼睛看着她,像是一頭困獸,更像是失去了愛人的男人。他有話要說,卻又欲言又止。
他像是知道了什麼……
夜,慕安然睡不着。
突然,輾轉難眠,慕安然翻身下牀,她輕悄悄走到一張桌子邊,她偷偷彎下了腰,踮手踮腳地打開了櫃子的最下層。最下層的最深處藏着一部手機。
這是她今天偷偷弄來的。
慕方良的話在她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她曾受過傷害,但她更願意相信這個世界是美好的。
所以比起霍彥朗帶着目的來摧毀慕家,她更願意相信另一個她所知道的真相。
十年離別,時光荏苒,我已忘了你,而你卻深愛了我十年。
……
“嘟嘟……”慕安然手裡拿着手機,手心裡都不自知地沁出了汗。
電話聲響了兩聲,忽然被接起。
裡頭傳出宋連霆磁性清啞的聲音:“喂?”
慕安然不知爲什麼,竟忽然有些緊張,緩了好一會她才道:“連霆,是我……”
電話那頭的宋連霆僵了僵。他整個人驀地坐起來,靠在牀頭上,修長的手往身側一伸,啪地一聲把牀頭燈打開。
暖黃色的牀頭燈,把他清雋俊朗的臉照得有些痛苦。
他眉眼間寫着不可置信和心疼:“怎麼了?然然?是你嗎?”問到最後,這話語聲竟有些激動。
“是我。”慕安然輕輕道,捏緊了電話。
“對不起,說好了不再聯繫你的,到頭來還是失言了。”
“別,然然,你別這麼說!”宋連霆急忙道。暖黃色的燈光下,他英氣的眉宇都緊緊揪在一起了,心中的不可置信開始變成了滔天巨涌,暗藏着激動。
沒想到,沒想到安然竟然會給他打電話!
聽孫萌萌說她失蹤了,他急得不行,後來通過宋家在B市的權力瞭解到慕安然的失蹤案,前不久已經說找到人了,所以先行撤案了,把這事就這麼結了。他這才隱隱猜到,然然是被慕方良叫人給“請”回A市了。
“你還好嗎?”宋連霆低聲問。
在這麼晚的時間和她通電話,聽着電話那頭軟軟的聲音,讓他覺得有些微醺,甚至有些不可置信,這感覺就像回到了從前,大晚上躲在宿舍的被窩裡和慕安然通電話,讓他心裡暖暖的。
慕安然不回答,他便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慕安然在電話這頭深吸了兩口氣,這才輕輕問道:“宋連霆,我有些事不太明白,所以我……我纔想來問問你。畢竟,只有你願意肯跟我說實話。對不起,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我既然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就不應該再打擾你。”
宋連霆那顆高興的心彷彿瞬間被掐死,就好像心裡那簇火還來不及燃旺,便被慕安然這生疏的一聲“宋連霆”和那句“不想在一起”給澆滅了。
疼得他眉宇都輕擰起來。
他說道:“沒關係,然然,我說過,我一直都會在你身後守護你。所以你想知道什麼,你就問吧。但凡我知道的,我會認真地告訴你。”
“宋連霆……”慕安然軟軟喊了一聲。
這一瞬,宋連霆聽着竟覺得有些難以呼吸。
“也沒什麼。”她有點打退堂鼓。“我只是想問你,你當初爲什麼叫我不要相信霍彥朗?”
最後還是決定問了出來,“還有,霍彥朗和慕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然然。”宋連霆喊道。
聽着她的問話,他清暗的眸子也驟然一縮,似是有些驚喜,卻又有些難以言喻:“你爲什麼……”停頓了一下,“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按理來說,慕安然現在和霍彥朗應該是如膠似漆的時候,雖然慕方良把慕安然帶走了,可越是這樣,不更應該想要回到霍彥朗身邊纔對嗎?難道是慕方良對然然說了什麼?
“然然,我既然答應你,我就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可是,你確定你真的想要知道這些事嗎?”
慕安然被他這句話問得一懵,不過片刻後便說道:“你說吧,我想知道。”
“霍彥朗到底是不是……帶着目的而來,爲了一些別的……”慕安然停頓了一下,聲音似乎有些哽咽,緩了一下才接着道:“所以才接近慕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