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彥朗從審訊室出來的時候,袁桀已經從門外離開。
公安局負責人帶着笑臉把霍彥朗送出來,一走出大門,霍彥朗目光就落在了正在牆角站着抽菸的袁桀。
袁桀看到霍彥朗出來了,他低下了頭:“霍總。”
袁桀把煙掐掉,沒有直視霍彥朗的目光。
他就好像一直在外面等似的,沒有聽到什麼。
可是,霍彥朗依然看到袁桀的眼睛有點發紅。
“走吧。”霍彥朗冷清道。
袁桀開車,霍彥朗坐在後排座位上,依舊是日常的行程,平常袁桀都會和霍彥朗說幾句話,或者聽霍彥朗吩咐工作,難得今天兩個人並沒有過多交流,車裡甚至陷入了一種寂靜之中。
外頭風景飛掠,只有高樓大廈的影子不斷後退着。
安靜了很久,袁桀終於不安出聲:“霍總,慕婉苒……”
袁桀對慕婉苒的稱呼都改變了,不再是簡單的“婉苒”兩個字。
“嗯。”
“要怎麼處理她?”
“讓公安機關處理。”
袁桀愣了一下,握住了方向盤:“嗯。”
車內安靜了一會,袁桀的聲音有些失落,“霍總,我沒想到,我和慕婉苒的感情是這樣開始的,我一直以爲遇到她是緣分,沒想到他是慕總安排的人。”
原來他珍惜的愛情,其實也很可笑。
袁桀像是打起精神:“雖然聽到了有點傷心,但總好過被瞞在鼓裡好。也算是我不小心,被玩了一把,她可能……從來都沒喜歡過我。”
袁桀摸了摸一直放在口袋裡的戒指,冷冰冰的溫度,他倒吸了一口氣。
其實從公安局裡出來,霍彥朗的表情也沒有好多少,袁桀說完之後從車前鏡裡看了一下霍彥朗,他打住了所有話語。
霍彥朗在聽,只是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外面的風景上。
車子經過中心醫院,霍彥朗盯着醫院的大招牌,看着並肩的車子這麼一點點滑過去。
慕安然被傷並不是住這家醫院,慕方良才住這家醫院。霍彥朗擡起了手,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冷沉的臉沒有一點兒表情。
慕婉苒是慕方良安排的,他和慕安然會變成這樣,很大程度也拜慕方良所賜,霍彥朗的目光一點點變冷,冷得都看不見眼底的漆黑。
後悔嗎?也許會,但也一點都不會。
“要停車進去看看嗎?”
“不用。”
袁桀只見霍彥朗盯着“中心醫院”四個字大招牌很久,他得了霍彥朗的答覆,踩了油門加速通過這個即將變紅的綠燈。
中心醫院……
其實也有霍彥朗和慕安然美好的回憶。那個時候顧盼還在國內,他出了一點事情,在醫院住了很多天。那陣子,是他和慕安然關係最僵的時候,可是再怎麼僵也比不上現在。有法可解與無法可解之間,永遠是失去了和好的機會更讓人悲傷。
霍彥朗眼裡出現慕安然坐在花園裡逗貓逗狗的場景。
果然,只剩回憶了。
霍彥朗收回了目光,從車子裡拿起一本雜誌,聲音冷淡道:“直接回擎恆吧。”
……
慕嵐走上電梯的時候,好好調整了一下心態。
她再三告誡自己,不要和慕安然吵,畢竟她現在和慕安然不一樣了,慕安然躺在醫院裡,什麼都沒有,唯一能靠的只有霍彥朗。而她不同,她手上有了慕氏最後的一千多萬,她可以開公司,柳眉不擅長商業經營,而慕安然沒法跟她搶,現在慕家最有錢的就是她。
做完心理建設之後,慕嵐深呼吸,踩着昂貴的高跟鞋走進電梯。
這一次過來和昨天的她有天壤之別,慕嵐此時擡頭挺胸,看起來漂亮又驕傲。
來給慕安然當看護的小女孩看到慕嵐,一下子被慕嵐的氣場嚇到不敢說話,頓時唯唯諾諾地問:“您好……您是來探望的嗎?慕小姐剛躺下。”
意思是說,病人已經休息了。
小女孩沒料到,慕嵐直接勾起紅脣,露出一個和氣的笑容:“把她叫起來。”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那麼客氣。
小女孩愣了一下,沒想到慕嵐這麼說,眼眶一紅,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她是僱主請來照顧病人的,總不能幫着客人打擾病人休息吧?
慕嵐看她沒有動,慕嵐一聲不發地走了過去。
她當着小女孩的面直接把門推開。
“哎!小姐!您!”小女孩想上前來攔住,一臉被欺負的委屈,嚇都要嚇哭了!
“慕安然。”
病房裡,慕安然正背對着門口躺着,她剛閉上眼,手術第三天正是傷口開始癒合的時候,身上縫了針的地方每一處都在發癢,可她不敢撓,所以只能按時休息,安慰自己趕緊睡着,睡着了可能就不會那麼難受了,也不用想那麼多不開心的事情。
可是,現在猛地聽到慕嵐的聲音,慕安然緊張起來,又打了個哆嗦。
“姐?”慕安然慢吞吞地拖着難受的身子,翻了個身。
慕嵐看到慕安然醒了,“呵”地一聲笑了出來。
“慕小姐!我……”小女孩特別委屈,特別害怕,就怕慕安然怪她。
慕安然皺起眉頭,聲音放得很溫柔:“沒事。她是我姐姐,小安你先出去吧。”
小姑娘這才放了心,心不甘情不願地退出去,然後把門帶上。
雖然把門帶上,卻記起了薛北謙的話,不管是什麼人,不要輕易放進來,哪怕放進來也要時刻盯着裡面的動靜,不許任何人傷害慕小姐,並且第一時間通知他。
小姑娘立即掏出了電話,小心翼翼地向薛北謙報告。
病房裡,慕安然和慕嵐對視。
今天的慕嵐和昨天的慕嵐很不一樣,她雖然看起來氣色不太好,可卻依舊盛氣凌人,就好像昨天那個落魄的人並不是她一樣。除了眼睛有點紅,一整張臉像是被盔甲包起來似的,身上和腳上穿的都是最新款的奢侈品。
慕安然心裡動了動:“姐。”
“呵。”慕嵐以一聲輕笑迴應她。
“爸好些了麼?”
慕嵐臉色有些變化,但嘴上卻說:“沒什麼事,爸好着呢。”
她絕口不提慕方良被她氣進急救室的事情,畢竟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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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過來是因爲爸讓我過來找你好好聊聊。”
慕嵐如願以償看到慕安然臉上擔憂的表情變輕鬆了一點。
她發現慕安然盯着她身上的衣服看,慕嵐笑了笑。發現了是嗎?她並沒有因爲慕家的敗落而變成落湯雞。
她慕嵐是什麼人?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那種鬼樣子?昨天那是意外,從今以後哪怕是不擇手段,她都不會讓任何人搶走她手裡的東西。
“爸讓我告訴你,慕家雖然倒閉了,但也不是沒有救,只是看你有沒有心,安然,我向你道歉,我昨天把你罵得太狠了,我們和好可以嗎?”
“你也看到了,我今天過來,語氣也和昨天不一樣了,一直到今天上午,爸媽才告訴我一件事情。我昨天那是因爲慕家破產了,我無家可歸,所以纔會那麼着急,但其實……你知道嗎,我們慕家還留了一手。”
慕嵐裝作不經意地弄了弄身上的裙子:“你看我穿的衣服就知道了。”
慕安然抿着脣,慕嵐突然的示好嚇了她一跳。
可現在大中午的,陽光那麼溫暖,落在人的心頭上也暖洋洋的,一下子很難讓人將慕嵐此刻刻意擺弄出來的笑臉和陰謀串在一起。
慕安然低下了頭,她還是不願意把慕嵐和壞人這個詞放到一塊。
“姐。”慕安然嗓音乾啞。
慕嵐綻開了笑容,對着慕安然溫柔地笑。
這感覺,讓慕安然就像回到初中那會兒,她揹着個書包放學回家,慕嵐高她幾屆,那幾年正流行網絡遊戲,慕嵐就那麼盤着腿坐在沙發上,抱着一款筆記本電腦在玩遊戲。
看見她回來了,慕嵐回頭對她笑了笑。
現在慕安然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那一年。
但是,想到慕嵐這一年對她的恨意,慕安然又咬了咬脣。放下芥蒂?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不是嗎?
“姐,你到底想說什麼,你就直接和我說了吧。”
慕安然看了看門口,她隱約有小安還站在門外守着她的感覺,“你過來了,不一會薛北謙也過來了,到時候你可能會被請出去……”
“慕安然,你!”慕嵐差點原形畢露。
不過很好,她又忍了下來。
“安然,你真的不一樣了。”慕嵐臉上依舊掛着溫柔的笑,“但是你真的看錯我了,我這次真的是來找你商量一些事,求你救救慕氏的。”
慕嵐按住自己拿着的手提包,裡頭有一把銀行保險箱的鑰匙,這東西現在是她的命:“爸今天給了我一樣東西,他告訴我,他手裡頭還有一個公司。我今天也去看了,這個公司確實存在,只不過不在爸的名下,所以才逃過一劫,慕家還有翻身的資本。”
“現在我接手了這個公司,我打算好好的把它經營起來,這樣爸纔有救。你知道嗎,因爲你慕家纔會變成這樣,爸被氣進醫院,媽現在都不能回慕家,一個家支離破碎,是你想要的嗎?安然。”
慕安然低下了頭:“姐,你特意來這裡說這些,是想要我幫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