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快就駛到了慕家別墅區,整個小區蔓延着異樣的氛圍!
警察把小區圍起來了,周圍拉起了警戒線,霍彥朗的車並沒有人攔,直接載着慕安然就開往慕家那棟房子去。
慕家的房子自從被查封以後就封存起來了,至今慕安然都不知道究竟買了慕氏集團的人是誰,只知道對方連同慕家的別墅也一起拍了下來。
慕安然咬着脣看着自己長大的地方,轉過頭看着霍彥朗。
霍彥朗眸色深沉,一言不發。
她剛纔情急之下說的那些話,還是傷到他了吧。
“我下去看看!”移開了目光,說完就要推門。
突然,一雙溫熱寬厚的大手牢牢抓住了她。
慕安然回頭,看着這一雙抓着她的大手,霍彥朗的指節滾燙,他似是定了一定,最後還是放開。
沉聲:“不要跑太快,小心看地面,身體不舒服立刻停下來。”
慕安然眼睛頓時紅紅的,“嗯!”
生氣歸生氣,他還是關心着她。
慕安然頭也不回地跑向別墅,奇怪,別墅周圍並沒有什麼人,只有兩個人面色凝重地做着記錄。
穿警服的年輕人一看就是新入職的警察,臉上還寫着稚氣,心裡想的都表露在臉上,看見慕安然來了,先是一愣,然後就要把慕安然攔下來。
“女士您好,這是我們的辦案場所,麻煩您在外面等着。”
慕安然紅着眼,“這是我家!”
慕方良出現在這裡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回來了他一輩子的家,慕家自從做生意起就在這個別墅區置業了,這個院子也是伴隨着她長大的院子。慕家做大之後只是把隔壁也買下來了,可她的家沒變!一直是這裡!
“是你……你是死者家屬?”
“什麼?”
慕安然整個人跌坐下來。
年輕警察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愣着看着慕安然。
“慕小姐,對不起,我們……你……”尷尬又擔心。
出了這種事情,他們一定要安撫好家屬的情緒工作,可是現在一不小心就說出來了。
霍彥朗剛停好車,看到慕安然蹲坐到了地上,男人邁開了修長的腿,加快步伐到了這裡,漆黑的眼底彷彿是一口深不可測的古井,看得人心驚肉跳。
兩個警察都被嚇到了,慕安然則擡頭看着霍彥朗,她的眼睛在一瞬間通紅,氤氳着水汽,像是一雙小兔子般的眼睛,這雙眼睛曾經對他甜甜笑過,也溫柔地盛滿了嬌意,真誠而動人……但現在這雙眼裡,死氣沉沉。
“爸……”慕安然軟着身子,咬緊了齒畔,拼了命地想起來,但是腿一軟又跌坐了下去。
“霍先生?”有個年輕的警察認出了霍彥朗。
霍彥朗眸光凌厲,從容,優雅,但仔細一看,現在霍彥朗眼底的暗沉裡也裹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的手雖然垂放着,想去擁起慕安然,可修長的手也一直緊握成拳頭,只有在碰到慕安然的那一剎那才恍然放鬆,變成了柔和的樣子。
“事情還沒搞清楚。”他沉沉的聲音,莫名給了人安定的力量。
慕安然好像一瞬間回過神來,“對,事情還沒搞清楚呢……說不定,不是呢?對不對,霍彥朗,不是我爸……對不對?”
兩個年輕的警察看到這個情況,面面相覷,欲言又止。
慕安然看到這個表情,頓時跟瘋了似的,咬着牙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含着淚看向四周,終於讓她找到了人聲鼎沸的地方。
“真是滲人,好端端的跑回到這個地方做什麼,想不開就算了,還要來這裡,以後我們在這裡怎麼住!”
“別說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的慕總說不定就是以後的我們,要是生意做失敗了想不開,你也想一死了之。”
“嘖嘖,慕總高傲一世,糊塗一時。”
“怕是覺得身體也不好,活着也沒意思,乾脆來這裡吧?家裡進不去,死在這條河裡也算是死得其所,至少心裡頭舒坦一點!”
“這一次怎麼沒見慕夫人,慕方良不是很愛姓柳的嗎,這些年慕總這人除了愛錢,也不喜歡玩女人,哪像你們這些人?”
慕安然還沒走近就看到警戒線外圍滿了人,當失魂落魄看到裡面的場景時,慕安然腦子一片空白。
“爸!”
不會的,怎麼會這樣呢!
剛剛還說監控視頻發現慕方良來了這裡,她不要看到這個結果,她寧願看到的是一個活生生的慕方良,哪怕他起來罵她也好!做什麼都行,不能這樣……
警戒線裡面許多警察在勘測數據,大批的警力都集聚在這裡。
有人看到慕安然進來了,立即揚聲道:“辦案現場,都別靠近,來人帶遠一點。”
慕安然已經徹底控制不知自己,掙扎與阻攔間終於看到地上的人形……蓋了一塊白色的罩布,她渾身發顫,再也控制不住暈了過去。
……
《昔日慕氏集團董事長自殺身亡》
《寧鋒實業原董事長或因網絡暴力畏罪自殺》
《梟雄三十年,回首慕氏這些年的興業與衰敗歷程》
這些消息以及電視臺的報道一出來,震驚了整個A市!
病房裡。
慕安然從混沌的黑暗中睜開眼,光亮,模模糊糊……還有廖院長上了年紀的臉。
廖院長正在往慕安然手上扎針孔,專業而細心地調了調儀器,看到儀器上顯示的心率產生了變化,廖院長側過頭去看着慕安然。
“你醒了?”像媽媽一樣的聲音。
慕安然暈暈沉沉,腦袋放空,怔怔地看着乾淨的天花板。
廖院長帶着些責備的聲音傳來:“你可不能再這樣任性了,孩子本來就剛懷上,而且你是投胎,還沒有過三個月穩定期。之前也和你們說過,不可以做劇烈運動,情緒也不能太激動,你怎麼就是不聽呢?這次好不容易保下來了,你們再亂來我可就保不住了。”
慕安然動了動嘴:“廖院長……”
渾渾噩噩,廖院長到底說了什麼呢?寶寶嗎?慕安然終於覺得小腹一陣抽疼,好不容易平緩的情緒又開始席捲而來,眼睛溼潤瑩亮,這小模樣看起來都讓人心疼。
“我爸,我爸死了啊……”
她好難受,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話表達她現在的心情。
“我再也沒有爸爸了,以後再也沒有爸爸了。”
廖院長正在調節醫療儀器的手一僵,所有責備的話頓時無法再說出口。
慕家發生的事情,她再怎麼年紀大了也沒法不關心,不說這家醫院其實有擎恆集團的股份,她自己本人也認識霍彥朗,而最重要的是這一次的事情鬧得太大,新聞媒體輪番報道,加上事件的主角又聲名顯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後又是這個結局,自然在網絡媒體上掀起了很大的風浪。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慕安然是從命案發生現場被送來醫院的,病發的原因是受刺激過度。
一雙手探到了慕安然的額頭上,看起來像是在試體溫,但對於現在的慕安然來說,這更像是一種安慰。
慕安然閉上了眼睛,廖院長看到她的眼角劃出了淚,廖院長嘆了一口氣。
廖院長檢查完了出去,沒一會就走進了一個人來,慕安然睜開眼,霧氣朦朧的眼睛看到了霍彥朗。
“霍彥朗。”慕安然聲音很軟。
她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等到他走上前,終於看到他眼裡的血絲。
他的眼睛也正發紅着。
“我爸……”
慕安然要起身,卻被這雙大手牢牢摁住。
“我睡了多久?”慕安然的聲音平靜得沒有起伏,語氣平直得連悲傷都聽不出來。
“八個小時。”
“我爸呢?”
“殯儀館。”
“所以,死的真是我爸嗎?”
慕安然激動起來,手上的輸液管也跟着搖搖晃晃起來。
突然,摁住她肩膀的大手沉沉用力,壓制着她動也不能再動,就這麼被逼着冷靜下來。可是這種冷靜,完全令她無處發泄,只能愣愣地看着霍彥朗,目光開始一點點變化。
“所以……地上的那個人,我看到的用白布蓋住的那個人,就是我爸對嗎?我連他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是嗎?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霍彥朗!你告訴我,告訴我好不好!!”
霍彥朗走進慕安然,他衣間上有淡淡的清香味,慕安然穩着,喉間卻一陣反胃。
抖着抖着,她漸漸沒了力氣。
等不到霍彥朗的回覆,她擡起了發腫的眼睛望着他。
“我最後問一個問題,是自殺還是他殺?”
“自殺。”
得到答案的慕安然哭着哭着就笑了。
“霍彥朗,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不好了,他已經把股權和債務轉讓給我了,他不可能畏罪潛逃,我爸這樣的人……如果能早些找到他,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她癡癡地笑,“你不是一直派人盯着我和他嗎?爲什麼他不見了你不能及時找到?”
“霍彥朗,你說啊?你一定很早就知道他出去了,去了哪兒,你爲什麼不說!爲什麼不告訴我!你說啊……”失去了至親,這種痛猶如剝皮抽骨。
慕安然卯足了勁的身體慢慢軟了下來:“如果你早點說,早點告訴大家他在哪,他就不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