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她雖然已經變得成熟，甚至成熟到不需他哄騙安慰，可這個樣子更招人疼。
更讓人願意，爲了她而毀了整個世界。
“安然。”霍彥朗沉聲。
慕安然擡頭，靜靜地看着他：“嗯？”
“你等着，我會帶你出去。”
……
香江邊上依舊圍滿了人。
如今的景象和十幾個小時前差不多，這裡今日發生了一件轟動全城的惡性交通肇事事件，兩個女司機當衆飆車，最後造成一車墜江的嚴重後果。
十幾個小時前，這裡擠滿了圍觀的人，十幾個小時後，這裡卻被拉上了警戒線，全城最好的搜救設施都被集中到了這裡。幾十個專業隊員身穿潛水服，操控着機器從水裡打撈車輛。
最精準的儀器在幾個小時前已經確定了墜江車輛的定位，此時正一點點拉動鋼纜，將鎖定好的車子緩緩打撈上岸。
岸邊，英挺冷漠的男人筆直站在碎石灘上，靜默看着這一切。
“霍總。”
一個小時了，霍彥朗在這裡站了一個小時，左振也陪着站了一個小時。
“天冷有些涼，我拿條外套給您？”
“不用。”
“要不然……您先回去，這裡我替您守着，如果車輛出水，有任何情況我再通知您來？”
霍彥朗從警局出來後，直奔打撈現場，現在這個淡漠的樣子，一動不動，簡直讓人害怕。
左振跟着霍彥朗這麼多年，見過霍彥朗許多樣子，還沒有見過霍彥朗這麼不近人情又如臨大敵的樣子。
泛着冷色的黑眸，就好像精密的儀器，無時不刻地在計算任何一種可能，像一個操控大局的帝王，不允許任何一種不利於自己的可能性出現。
吊下水中的鋼纜一點點收回，黑色的車身也漸漸浮出水面，周圍全是抽氣聲，時間也瞬時靜默。
左振也有點緊張，直到聽到霍彥朗迷一樣，無動於衷的嗓音。
“四年前，我也這樣站在這裡。”
“霍總？”
“同樣是看着搜救隊工作，不過卻是不一樣的心情。”
“您指的是太太？”
“我還記得那一天，安然從弔唁大廳跑出來，消失在這大片江水裡。我親自跳進江裡找人，一天，兩天過去了，最後只找到一隻手提包，還有進了水的手機和身份證。”
“那個時候找不到人，我的心是絕望的，可現在。”霍彥朗冷勾起嘴角，“倒希望打撈上來的車輛裡，沒有人。”
“您不想找到孫小姐？”
“你說呢？”
霍彥朗淡淡反問，左振一震，仔細品味這句話，此刻卻望着霍彥朗的側臉，從這張帥得驚爲天人的臉上看出一點絕情的味道。
答案自然是不想找到，如果找到了是活人還好，如果是一具屍體的話，事情只會變得更麻煩。
“霍總。”左振忐忑喊了一聲。
霍彥朗睨眸看他，“怎麼。”
左振鼓起勇氣，“如果孫小姐真的死了怎麼辦？”
“讓她活過來。”
左振被嚇了一跳……
死人怎麼活過來？
爲了讓太太洗清罪名，霍總甚至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她沒有錯，任何人都別妄想欺負她。”
更何況，那是他的女人。從他決定伸出手，將她牢牢束縛在自己身側開始，他就決定護着她一輩子，絕不允許任何人算計她，欺負她。
雖然如今的慕安然沒那麼弱，他也依然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
至於孫芸芸的生死，他一點都不會關心。他之所以此時守在這裡，不過是爲了心裡的那個人而已。
左振看着霍彥朗，至於明白他眼底的漠然到底從何而來。自家霍總關心的從來不是人，而是結果，以及這個結果會對太太產生的影響。
“啊……”堤岸邊驀然響起驚呼聲。
隨着這一聲作響，嘩地一聲，墜江的黑色轎車猛地被打撈起來。
天色漸黑，畫面像電影裡一樣，帶着點瘮人的氣息。
突然，“啪”地一聲，一掌拳風呼過來，與霍彥朗擦身而過，有人從後面偷襲，被霍彥朗躲過。
霍彥朗回頭，對上一雙發沉的眼睛！
“霍彥朗！”
孫耀生的聲音裡，帶着火藥味。
霍彥朗凝了凝眸，還沒有說話，樑帆就已經帶人圍了過來，與孫耀生的人相互對峙，場面一觸即發。
自從在婚宴現場掏出槍來以後，孫耀生平常和善的面目已經被撕破，現在看着打撈出來的車子，理智徹底坍塌：“看你乾的好事！”
“霍彥朗，你年紀輕輕，欺人太甚！”
“孫總，您冷靜一點，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樑帆對孫耀生一點好感都沒有，毫不客氣地迴應過去。
孫耀生看着擋在霍彥朗身前的樑帆：“滾！”
左振也看不下去了，“孫總，這件事和我們霍總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那慕安然呢？如果我的芸芸出了什麼事，我讓你們不得好死！我一退再退，甚至讓芸芸住進療養院，最後卻還是救不了芸芸。”
“霍彥朗，你們擎恆集團欺人太甚！”
樑帆怒：“孫總，究竟是我們欺人太甚，還是你們欺人太甚？從一開始挖走德森公司的訂單，到你們家孫總監上門找霍總，最後又拐走我們霍總的女兒，這些我們都沒計較。霍總待人冷靜自持，如果不是你們孫總監在酒吧想要陷害我們太太，霍總也不會任由她被公安機關帶走，拘留也是她咎由自取。”
“後來，霍總女兒病情直轉急下，準備手術的期間，孫芸芸又對一個不到四歲的小女孩做了什麼？難道這些您不知道？平心而論，從來都是你們孫家先找事情。”
孫耀生擡手，直接有人舉槍對準樑帆，樑帆依舊倔着無動於衷。
孫耀生狠道：“我和霍彥朗講話，有你一個手下說話的份？”
樑帆反而更加挺直脊樑：“孫總或許是習慣性凌駕於人了，恕我說實話，您已經老了。在您眼裡，所有僱傭的工作人員都是下等人，可霍總這兒不是，所以今天我膽敢在你面前說這些話，就不怕別人笑我！”
“反而是您，自己不去檢討自己，因爲車禍的事情來找我們霍總麻煩，也不怕老臉沒地方放？！”
“容我作爲晚輩說一句：今天，假如孫芸芸真的死了，她也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