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耀地產的財務總監很快就驅車來到了孫耀生的病房裡,病房中沒有人,只有孫耀生一個人。財務總監有些受寵若驚,忐忑地把一份報表送呈給孫耀生:“孫總,這是最近公司的賬目,您……看看?”
孫耀生看都沒看一眼,“我今天喊你過來,不是爲了這個。”
“孫總??”
“你在京耀集團做了多少年了?”
財務總監意外,但還是老實回答:“回孫總,十年了。”
“十年了,也算是老員工了。財務總監這個位置在我京耀地產不算高,也不算低,你跟着我這麼多年了,也算是我信任的人。”
“是,是!”財務總監激動。
說實話,孫耀生這人看起來待人和氣,但是實際上卻從不親近任何人。在人事任用方面,他永遠是能用則用,不能用就棄之。他老老實實做了這麼多年,也已經看清楚很多事。他不求有機會能巴結孫耀生,只求安安穩穩做這份工作,至於其他的……他是不敢想的。
所以今天孫耀生會特意單獨把他叫來病房,他才那麼受寵若驚。
“按理來說,我應該早些把你升上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些年你工作上一直沒出過什麼紕漏,早就該分一些公司乾股給你做福利。”
“孫總,這……您……”財務總監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他是不是聽錯了?公司乾股?
公司乾股這可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東西,這可不是上市的股份,乾股是最原始的股份,哪怕只有一股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啊!
他立刻表明立場:“孫總您別這樣說,這些年我一直在京耀地產就職,早就是公司的一份子,也願意把公司的成就當做我一輩子的事業去做。不管升不升職,我都會做好我的本職工作,管理好公司的財務,不讓公司的財務出現任何問題。”
“嗯。”孫耀生滿意點頭。
每個公司爲了盈利,都會做兩套賬目,這已經是業內的共識,雖然是犯法的行爲,但因爲利潤太大,所以仍舊會鋌而走險。財務總監是專業人士,也是企業經營環節中最重要的一環。
聽到財務總監表忠心,孫耀生心裡很舒服,看着財務總監的眼神多了幾分讚賞,但同時某些意圖也更明顯了。
財務總監被孫耀生此刻的眼神盯得有些發虛。
“孫總……”
既然已經說到這裡,鋪墊也做好了,孫耀生也就不再試探對方,也沒有耐心再灌迷魂湯。
“不瞞你說,現在我個人遇上了一些麻煩,我需要會做事的人替我辦一些事。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幫我這個忙?”
孫耀生沉着聲,刻意放低的語氣。
“這件事有些危險,但我會做得很小心,不會讓人知道你和這件事有關。換句話說,你幫了我,也不會有人知道。事成之後,我會把你提做公司董事,再給你百分之五的乾股。”
太讓人心動了,財務總監猶豫了一下,當即道:“孫總,你需要我做什麼?”
“你過來。”孫耀生道。
財務總監立刻靠上去。
孫耀生用只有財務總監能聽到的音量說了一句話。
財務總監聽完,眼睛猛地圓睜:“孫總,這?!!”
“怎麼?不想做?”孫耀生立刻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臉色突變。
財務總監被嚇了一跳,但這時已經上了賊船,再也沒了反悔的可能。
財務總監咬了咬牙:“我……我做!”
……
A市經濟圈出了一件轟動的大事,有人實名舉報擎恆集團偷稅漏稅,並上交了一本擎恆集團的內部賬本。根據這本外泄的賬本顯示,僅僅過去一年,擎恆集團就偷稅漏稅高達上百億元。
這是繼四年多前擎恆集團領導層危機之後的又一次危機。
在事實沒調查清楚之前,撲朔迷離的消息引起了股民的恐慌。更甚的是,今年經濟部格外看重企業誠信納稅的問題,擎恆集團爆出此次醜聞,立刻引起了督察組的關注。經濟督察組甚至第一時間派一組工作人員駐入擎恆集團,嚴查企業的賬目問題。
香江雅園裡。
慕安然這兩天都在休養身體,沒想到身上被樹枝刮出的傷痕還沒好,擎恆集團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真的偷稅漏稅了嗎?”慕安然躺在牀上,看着正在穿衣服往外趕的霍彥朗。
霍彥朗眉頭緊皺,沉聲:“安然,你覺得可能嗎?”
“我……”
她是經濟學專業畢業的碩士生,這些年也在商場沉浮,平心而論,企業偷稅漏稅的情況再正常不過。雖然這是嚴重的違法行爲,但必須承認,確實有很多人鋌而走險做這樣的事。甚至,有些公司在招聘財務人員的時候,明確要求財務人員要會做假賬,也就是第二套賬本。
這陣子她看了不少財經版新聞,報道里提到舉報人提供了擎恆集團第二套賬本,直接坐實了擎恆集團近年來偷稅漏稅的事情。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整個A市乃至全國經濟圈將被震動。
“安然。”霍彥朗轉過身,停止了穿衣服的動作,眸光認真:“擎恆集團是我一手創辦的企業,在我的世界裡,有可爲之事,也有不可觸碰的底線。不做非法生意,不做違法之事,這是我的底線。”
“創辦跨國集團是我的事業,成就是爲了滿足自身。有一句話一直是我的人生格言:錢固然重要,但並非高於一切。何況,僅憑納稅過後的擎恆集團所創造的產值,已經讓我及我的家人三輩子都花不完,我又何必去偷稅漏稅?”
“賬本是假的?”慕安然微睜瞳眸。
霍彥朗勾着脣,一改深沉的表情,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你說呢?”
慕安然莫名鬆了一口氣,也笑了。
霍彥朗勾起的脣裡,竟然藏着危險的弧度:“呵。”
……
事態的發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擎恆集團由副總出面,召開了一場發佈會。發佈會上,擎恆集團副總薛北謙承諾公開擎恆集團的財務狀況,歡迎全民監督。
隋氏集團裡,隋增益打開電腦看股市,擎恆集團的股票不升反降,臉色格外凝重。
看了一會,沉狠罵道:“這是搞什麼?怎麼和孫耀生那隻老狐狸說得不一樣?!”
秘書不敢出聲,臉色凝重。
一會,另一位女秘書走進來,忐忑問道:“隋總,有外線電話打進來,您要接嗎?”
“誰?”他心情正差着。
“擎恆……擎恆集團薛副總。”
“什麼?”隋增益臉色一變,隨即蹭地站起來:“你說誰給我打電話??”
這是隋增益第一次和薛北謙面對面。
擎恆集團的高層名字他們如雷貫耳,薛北謙本身能從一個特助坐到高管的位置,也是一個業內傳奇。剛開始他們還以爲是個笑話,結果和這個年輕的副總打過幾次交道之後,他纔不得不承認,霍彥朗在知人善用這一塊確實令人佩服。
安靜的密室中,隋增益有些忐忑,不敢掉以輕心。
“薛副總,不知你今天請我來這裡喝茶,是爲什麼?”
薛北謙今天一改斯文儒雅的形象,有點吊兒郎當,看起來隨意,其實目光卻犀利得彷彿洞悉一切般,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隋總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
隋增益原本還想裝一裝,直到他辦公室的畫面在投影屏幕上被播放出來,那天孫耀生在他辦公室和他說的話一字不漏從音箱中傳出,他驚了一身的汗。
“薛副總!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薛北謙溫聲笑了一下,“實不瞞您,我這次來代表的是霍總,不妨告訴您,上交給督察組的那本賬本是假的。您覺得就憑這本假賬本,能夠扳倒擎恆集團?如果隋總識時務的話,應該知道選擇和誰合作。”
此時,隋增益已經一額頭的虛汗,看着屏幕上不斷被播放的視頻,他整個人癱軟下來。
“僞造其它公司的賬本,虛假舉報偷稅漏稅,惡性商業競爭,密謀動搖股市以達到商業併購的目的,如果這份資料被送到督察組,究竟是擎恆集團會被收購,還是隋氏集團被收購,想必隋總您心知肚明?”
“你到底想怎麼樣!”隋增益被嚇得腿一軟,徹底坐下來。
說到底,他不應該鬼迷心竅被孫耀生哄上了這艘賊船。轉念想想,孫耀生頻頻對霍彥朗身邊的人出手,霍彥朗這樣的男人,如果不對孫耀生留一手,這簡直就是笑話!他怎麼就被孫耀生兩三句話哄得失去了頭腦。
京耀地產30%的股份重要,但也不至於讓他惹上霍彥朗這頭狼。
隋增益看着薛北謙淡定的笑容,此刻覺得他就是另一個霍彥朗,霍彥朗知道他做的一切,甚至不屑於當面和他談。
他根本就不懷疑,如果他不答應和擎恆集團合作的話,下一個被收拾的人就是他!
隋增益捏了一把汗,朝着薛北謙笑道:“不知道霍總和薛副總的意思是什麼?論選擇,我隋增益是個聰明人,當然不會和霍總作對。你說,要我做什麼?我全都做!”
孫耀生怎麼都沒想到,僅僅才過了幾天,事情就變了個天翻地覆!
隋增益竟然出面實名舉報,這一次不是舉報擎恆集團,而是舉報京耀地產惡性競爭!甚至不惜自毀名聲,拿出了兩人密謀的視頻,在視頻裡他孫耀生是主犯,而他只是經受不住利益驅使,當了從犯。
現在,隋增益以悔過者的形象出現,直接將他孫耀生一個人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隋增益!!”孫耀生坐在病房裡,看着出現的刑偵人員,直直喊出這三個字,然後血氣上涌,徹底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