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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之然丟開劉國勇的事,和張念悅沿着街道往城外走。小城的街道兩側種了很多梧桐,遮天蔽日的,陽光稀稀落落的穿過樹葉射在地面上,熱氣就小了許多。街邊的商店裡正放着最近熱門的一首歌曲:周華健的“花心”。
兩人踩着樂聲,悠然自得。
“花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都錯過/你的心忘了季節/從不輕易讓人懂/爲何不牽我的手/共聽日月唱首歌/黑夜又白晝/黑夜又白晝/人生悲歡有幾何/春去春會來/花謝花會再開/只要你願意/只要你願意/讓夢划向你心海……”
“周華健的歌真好聽。”張念悅一臉陶醉地說道。
“好聽的歌,大家纔會反覆歌唱。”葉之然學着哼了兩句,“只要你願意,只要你願意,讓夢划向你心海。”
“念悅,如果我現在劃,劃得到嗎?”說完,他注視着張念悅。
張念悅白他一眼,狡黠地反問:“劃到美國去?也是哦,楊姐姐一個人挺孤單的。”
葉之然聞聽頓時啞然無聲。他感到和張念悅之間的關係似乎到了某種敏感的關口,而張念悅也察覺到了這點。
兩人便都沉默了,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閉口。夏天的陽光裡,飄着江南小城獨有的芬芳氣味,吹拂過張、葉兩人的鼻端,兩人漫步走着,心裡都是柔柔的。
在人來人往的街道,張念悅悄然享受着這種不曾有過的心情,心裡甜絲絲的蠻有滋味。走過一個小店時,張念悅停下腳步,說:“木頭,口乾了,去買奶油雪糕吃。”
葉之然聽話地拿出錢,來到冷飲攤前,剛要買,忽然聽到有人興奮地喊:“葉哥哥,多買二根雪糕。”轉頭一看,卻是唐紅、唐康姐弟小跑着過來。
葉之然沒想到在這裡遇到她們姐弟二人,驚訝地問:“你們二個小饞鬼莫非一路跟着我,怎麼我剛要買雪糕,就冒出來了?”
“我們上西山玩,剛下來啊。”唐紅開心地說道。
“就你們倆?於姨沒陪你們?”葉之然看了看唐紅姐弟身後,不見於嘉的身影。
“是啊,我們做完作業想出去玩,媽媽說沒時間陪我們,讓我們自己去。媽媽真是的,星期天忙什麼啊,害我們兩人走得累死了。”唐紅嘰嘰喳喳地說了一通,邊說邊盯着張念悅看,“葉哥哥,這是誰呀?”
“我是葉之然的朋友。”張念悅感覺小丫頭看着她的神情中帶着些敵意,皺了皺嬌巧的鼻子,搶在葉之然之前說道。
“葉哥哥,是嗎?”唐紅狐疑地看了看張念悅,似乎不喜歡她的“朋友”說法。
“唐紅,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念悅,我的J大校友,”葉之然對唐紅的小小妒意啞然一笑,回過頭對張念悅說,“念悅,這是唐紅、唐康姐弟,縣委唐書記的女兒、兒子。”
張念悅和唐紅同時扁了扁嘴,一起做出鄙視葉之然的樣子。
唐紅說:“葉哥哥,我發現你是花心大蘿蔔。”似乎很不開心從沒女朋友的他忽然多了這麼個大美女。
張念悅說:“木頭,我發現你是黑心小官僚。”似乎很不開心蠻有正義感的他對縣委書記的子女這麼熟,分明有企圖。
葉之然的汗就冒出來了。
還好這時候身邊突然冒出兩個小混混,無意中解了葉之然的圍。
兩個小混混不過十八、九歲年紀,留着長髮,叼着根香菸,估計也在周圍遊蕩,看到張念悅後,顯然驚豔於她非凡的美貌,目光幽幽地發亮,嘴裡說着胡話:“啊哈,哪裡冒出的兩個美女,哥倆今個有眼福了。”
“滾開,小潑皮。”張念悅還沒說話,唐紅厭惡地看着兩人罵道。江南人一般把這種小混混稱作潑皮。
“吆,小美女挺有個性,陪哥哥去看錄像廳看錄像吧,今天放三級片。”小混混邊說邊“吃吃”地笑,眼睛邪惡地看看唐紅,又看看張念悅。
才笑了三聲,卻見張念悅擡起小腿,將高跟鞋底對着其中一個混混的腳背猛地踩了下去。
小混混頓時“嗷”地一聲殺豬式地叫了起來,疼得彎下了腰,口中直吸涼氣,同時用手想去摸被踩的部位,單腳離地,在地上連續上下亂跳,樣子很搞笑。
葉之然心想一不做而不休,反正念悅已經動手了,怕不能善了,擡起一腳踢向另一個混混的膝蓋,只聽見也是“嗷”的一聲,另一個混混當即坐到在地,疼得冷汗直冒。把個唐康看得張大嘴瞪大眼,發不出聲來。
於是街道旁兩個小混混,一個抱着膝蓋疼得直打顫,一個單腳連連跳着,也是疼得呲牙咧嘴。畢竟葉之然高中時也練過三年的武,而張念悅的高跟鞋殺傷力不亞於一把尖刀。
唐紅見狀機智地叫了聲“跑吧,”四人便撒腿跑了起來,好在葉老的家就在這附近不到三十米,等二個小混混疼痛稍解,早跑得無影無蹤了。
四個人一路跑,一路笑,直到進了葉老的小院。
葉老的小院在縣城最西頭,離西山二三百米,老式的二進平房。整個院子很大,進門就是一片空地,種滿了各種蔬菜。空地中間有一條水泥路,筆直通向第一進小屋,那是葉老會客和勞動後休息的房間,旁邊兩間是廚房和傭人的住房;第二進是五間臥房,屋前有一個面積約四百平米的天井,地上鋪着方方正正的磚石,左右兩棵高大的銀杏,長勢茂盛,給小院留下遮陰避雨的地方。
院子雖是老式的平房,但修繕得很好,一根根木柱漆得光亮十足,牆面整齊白潔,沿牆種了幾棵香樟樹,給空氣帶來淺淺的香氣。
葉老一般都在每天下午四點左右耕作一小時,種種菜,澆澆花,除除草之類,既是勞動也是鍛鍊,悠然享受半城市半農居生活。
四個人突然推門跑了進來,把葉老和才叔小小驚奇了一下。才叔先看清了是張念悅,責怪地說道:“念悅,冒冒失失地在幹什麼?”
四人都沒空搭理才叔,把才叔晾在那裡。
張念悅跑在第一個,進門後用手輕拍胸口,長長地吁了口氣,似乎慶幸劫後重生。唐紅進門後的反應與念悅不同,她是“哈哈”笑得彎下了腰。唐康是第三個進門的,因爲跑得急,大口喘着氣,手卻舉得很高,食指和中指做出“V”的形狀。葉之然還算沉着,進門前先往後張望了一下,見沒人追上來,愉快地說道:“警報解除。”隨後眼睛就停留在張念悅的手上,看着她的小手一上一下拍着自己高聳的胸口,不禁嚥了一口口水,想象着她的那隻右手如果此刻變成自己的右手,會是怎麼的感覺。
以葉老的閱歷,當然能猜出大約發生了什麼事,先是慈祥地看了看張念悅,隨後一瞥而過唐紅姐弟,望着葉之然,微皺一下眉,說:“小葉,你也跟着胡鬧,發生了什麼事?”
未等葉之然開口,唐紅一點也不怕陌生,語速很快地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說到得意處,仍不住又是一陣大笑。葉之然就無奈地望着葉老。
葉老聽完故事,忍不住莞爾一笑,對張念悅說:“倒看你不出,出手又狠又準,有張恆良的作風。”
葉之然就鬆了口氣,說:“葉老,對不住,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
張念悅驕橫地說道:“沒啥關係的,以後再這樣,我一腳把他踩成骨折。”說完做了個下踩動作,動作很是瀟灑,轉身一把拉住唐紅的手就往裡走,“走,我們先去洗洗臉。”
二女從剛見面時的小小敵意,到現在因爲戰鬥已經結下友誼,說說笑笑地拉着手走,宛如要好的姐妹。唐紅雖然比張念悅小七八歲,但發育得早,身材不比念悅矮多少。
葉之然拉過唐康,對葉老說:“唐紅、唐康姐弟是縣委唐書記的兒女,在路上碰到的。”
葉老見唐紅、唐康兩人挺可愛的一對模樣,倒不覺得反感,點了點頭,對葉之然說:“你們也去洗一把,晚上就在家吃飯。”
葉之然這纔回過頭,對才叔說:“那要麻煩才叔了。”
才叔呵呵一笑,說:“沒事,多幾個人,熱鬧熱鬧。”才叔雖然剛纔被晾在一邊,但他當然不會和小孩子計較。
在客堂間洗了臉,唐康一眼看見了椅子上的《書劍恩仇錄》,愛不釋手地看了起來。葉之然知道這是念悅帶來消遣的書,金庸的小說在少年心中是最嚮往的讀本,葉之然上大學時也曾看得通宵達旦。
將唐康一個人仍在客廳看書,葉之然走進天井,聽着念悅和唐紅嘻嘻哈哈地笑鬧聲,心裡宛如有上百隻螞蟻在咬,癢癢的讓他忍不住去看。
穿過兩顆銀杏樹的夾道,第二進的房屋就在眼前。
他輕輕敲了敲門,推門進去,就看到張念悅眸光“唰”地掃過來,如有實質,讓葉之然的目光追隨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