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低着頭,長髮披散下來,勾勒在臉頰旁,有一種說不出的美好和安靜。
“這屋子裡備着一些乾糧和柴火,想來應該是山中獵人休息的地方。”
她低聲細語。他一動不動。
青鸞用竹筷在吊子裡攪動着,覺察到胤禛在看着自己,她卻刻意避開了他的目光。
“公子,既然你已經能走動了,就好好照顧自己,我包袱裡還有些金瘡藥,我都留給你,你好好休養幾日,就可以自行離開了!”
胤禛臉色微變,脫口而道:“你要走?!”
“你我素不相識,本是萍水相逢,自然各有各的去處。”
青鸞準備起身,卻被他扣住了手腕,她回過頭望着他,他鼻翼翕動,眼底卻有一絲執拗的瘋狂:“小鳳,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許你再離開我。”
她拉扯着,想要掙脫他的掌控:“公子,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小鳳。”
胤禛不管不顧,將她帶入懷中,緊緊抱住,再也不肯鬆手:“你就是小鳳,我不會認錯人的,你爲什麼要騙我?”他將她抱得那樣緊,她的腦袋仰在他的肩膀上,身體卻絲毫動彈不得。
“公子,你放開我,你不要這樣。”青鸞一咬牙,用力推開他,卻不小心撞到了他的傷口,胤禛悶哼一聲,向後倒在地上,單手撫住胸口。
青鸞看到有鮮紅的血從他的傷口裡滲了出來,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她不忍心卻又不敢靠近。
胤禛虛弱地向她伸出一隻手來,似乎想抓住她:“別走,求求你別走!”
青鸞驚魂未定地咬了咬嘴脣,遲疑了半響,才奔過去,從包袱裡拿出一瓶金瘡藥來,她走到胤禛身旁,剛一蹲下身來,胤禛就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腕,他明明疼得滿頭大汗,卻勉力衝她一笑,顫聲說:“我就知道你不會如此狠心,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對不對?”
真是個瘋子,青鸞心裡閃過這個念頭。
她深吸口氣,輕聲勸他:“你不要胡亂說話了,省點力氣,你的傷口裂開了,不要再亂動了,我幫你上藥。”
他乖乖地點頭,一動不動地望着她。
青鸞解開他的衣襟,將金瘡藥灑在他的傷口上,又重新幫他包紮好傷口。胤禛傷痛漸緩,一雙悽迷的眼睛呆呆地打量着青鸞。
半響,他苦笑着開口:“你說你不是小鳳,那你是誰?你若不是小鳳,又爲何要救我?”
“上天有好生之德,更何況你是個活生生的人,你先前也曾救過我,爲我擋過刀,我不能看着你葬身雪地,但是,我真的不是小鳳,你認錯人了。”
胤禛兩眼發直,肩膀晃動着。
青鸞看到他這樣,又無奈地道:“我已經幫你敷上了我師傅的金瘡藥了,你好好靜養些日子,應該就沒什麼大礙了,你多多保重。”
青鸞起身,收拾了行囊,準備離開。
胤禛喚住了她:“姑娘,不管你是不是小鳳,我都要謝你,你救了我的命,我欠你一份情,他日,我一定會報答。”
青鸞搖搖頭,堅定地:“你什麼都不欠我的,我也不需要你的報答。”
“你說你不是小鳳,那麼請問,姑娘芳名爲何?”
他灼熱的望着她,滿目的依戀。
她遲疑了片刻,淡淡地撂下了一句話:“浮萍漂浮本無根,天涯遊子君莫問。”
看着她絕然離去的背影,胤禛的眼神一變再變,有些抓狂卻無能爲力,直到確定她是真的離開了,他才郝然失笑:“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我一定要找到你。”
青鸞沿着山間小路往前走着,雖然心裡多少有些放不下木屋裡受傷的人,可是她告訴自己,眼下,跟師姐們會合纔是最重要的事,她一刻也不敢耽擱,加緊了步伐趕路,誰知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一大堆官兵騎着馬,氣勢如虹的朝這邊奔了過來。
青鸞急忙躲在一棵大樹後面,她定睛望去,只見那些兵馬朝小木屋的方向去了。
青鸞有些放心不下,折射又跟了回去。
白雪皚皚的屋門外,青鸞躲在一旁的雪松後面。
屋門在寒氣中打開,青鸞探過頭眺望。
她看到受傷男子在官兵的恭迎下緩緩走了出來,其中有一個官員模樣的男子上前想要攙扶他,卻被他不高興地掙開,她看到那個官員撿起了他掉落在地上的白色貂裘斗篷,苦口婆心地勸說着什麼,而他卻在嚴厲地訓斥着那些前來迎接他的侍衛,雖然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但青鸞心裡卻在想,這真的是一個善變的人吶,脾氣這麼壞,還好,總算有人來接他了,只要他安全了,青鸞就可以放心離去了。
——
青鸞在天水茶棚等了一天一夜,終於等來了呂四娘,得知藍齊兒被官府的人抓走,青鸞又是吃驚又是害怕,呂四娘卻下定了決心,暫時不回山覆命,要等待時機救藍齊兒回來。
青鸞不由得想起了雪地上那個清俊冰冷的男子,想起了他們冰刃相見的剎那,想起自己刺向他後背的劍,想起他替她擋下的那一刀,想起雪屋中他淺淺的苦澀的微笑。
他究竟是誰?爲什麼要救她,倘若他真是官府的人,是他們的人抓了藍齊兒,只要找到他,是不是就可以救藍齊兒了。
青鸞心裡不確定地想着。
——
回宮後的胤禛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一方面勤練武藝,一方面秘密派出人手去尋找青鸞。他發誓,一定要找到她。
一個月後,胤禛接受了康熙的賜婚,和烏拉那拉?伊蘭成親。
雍親王府。
洞房花燭夜,新娘卻找不到自己的新婚丈夫。
伊蘭頂着喜帕,在孤燈下坐了許久,胤禛遲遲沒有進房。
子時已過,伊蘭按耐不住了,出門尋找胤禛。
推開後院的屋門,映入眼簾的卻是兩根冉冉的白燭、一個漆黑的靈位。
伊蘭嚇了一跳,走進去一看,胤禛站在靈案前,兩眼大睜着,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看着他孤寂蕭瑟的背影。
伊蘭感到莫名的害怕,可是,她仍然鼓起勇氣走上前去。
“爺,夜深了,你該歇息了。”
胤禛很快轉過頭來,一雙漆黑的眸子宛若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讓人沉淪。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出去。”他一字一字冷漠出言,語氣如冰。
她怯怯地低下了頭,正準備退出去,他卻不知何時已貼近身來。
“這身嫁衣真漂亮,要是她能穿着,一定很美,很美!”他自言自語着,含笑歪着頭,輕輕擡起手來,觸碰着她身上的紅衣,動作輕柔而緩慢。
雖然不知道丈夫口中那個她是誰?可此時此刻,伊蘭止不住渾身發抖。
他忽然用力握住她的雙肩,居高臨下的逼視着她,冷聲問:
“你愛我嗎?”
愛這個字,她羞於說出口,只能顫抖着點頭。
他笑了,詭異地大笑起來。
她膽戰心驚,轉身想走,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甩進了懷裡。他將她打橫抱起,溫柔地注視着她,他抱着她,回到了新婚的屋子裡。
他將她放到了牀上,輕輕放下了帷帳。
她因爲羞赧,而狼狽地側過臉去,不敢再看他,他卻從身後拿一個黑色的帕子,矇住了她的眼睛。
“爺,你在幹什麼?”一片漆黑中,她感到恐慌和無助。
他沒有回答她,灼熱的吻很快覆蓋下來。
他急劇地喘着氣,動手解開了她的嫁衣,把手伸進了她的身體裡。
她不安地搖着頭,在陌生的領域裡,他似乎是她的神,主導着一切,伊蘭感覺到自己流血了,她緊緊咬着嘴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漆黑而漫長的一夜,第二天清早,胤禛帶着伊蘭進宮,向康熙和德妃請安,康熙看到胤禛氣色極佳,心裡也寬慰了不少,德妃對胤禛倒是一貫冷冷淡淡的樣子,唯獨留住了伊蘭,說了些體己話。
早朝過後,胤禛來到了毓慶宮,卻被告知皇太子胤礽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這大白天的,毓慶宮卻宮門緊閉,一派冰冷肅穆。
胤禛向來瞭解胤礽,知道他定是在處理什麼事,不方便讓其他人插手。既然如此,胤禛也不好過問,只得獨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