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一夢起,光陰刻繾綣。
碧落雲卷舒,黃泉開荼蘼。
不羨神仙侶,不招魍魎夢。
不論卿何處,明月照歸途。
後夕晝與鬼川等人議事結束,回到寢宮,就見趙明月坐於桌前寫字。
多少次夢寐以求,能推開門就見朝思暮想的人兒坐在房中,曾經彷徨無措,求而不得的心終於如願以償。
“在寫什麼?”後夕晝走到她身後,看她俊秀筆鋒寫下最後一句“明月照歸途”。
寫完,她擡頭看他:“吶,還你詩一首。”
後夕晝深深看了一遍,從她身後俯下身握着她拿筆的手,在紙上行雲流水寫下。他寫一字明月念一字。
“不求天闕陰晴月,朝夕相伴趙嬌娥。”
明月仰頭看着這人眉目染笑的模樣,會心一笑,後夕晝低頭親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鼻尖,還有往下,趙明月手中的毛筆往上一劃。
在他白皙的臉上畫了一撇黑墨。
迅速從他臂彎下鑽了出去,看他俊美的容顏被抹黑她開懷一笑:“大仇已報,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
後夕晝也不顧臉上的墨汁,朝她走了過去:“大仇?”
“別過來啊,我手上有武器!”明月揮動手中的毛筆,“你在鬼川面前捉弄我,我也得捉弄你一下,這樣公平。”
“那方纔明月當衆吻我,我現在要不要討回來。”
還有這麼算的?
“……那是你故意的好不好?”
“何其冤枉,分明是被娘子的淫威屈服,爲了公平起見,那麼……”
話說到此他不再說話,而是要笑不笑看着明月。
“你該不會要施展淫威?”
“娘子好聰慧,來而不往非禮也。”
這話說着的時候,人幾乎貼在明月跟前,而明月已經被逼到牆邊,手中的毛筆指着他。
“再來,我當真就畫花你的臉了。”
後夕晝目光落在毛筆上,目光驟然一暖,以明月肉眼能見的速度邪惡化。
估計要遭,這傢伙腦子裡絕對一片……不懷好意。
“今天饒了你了。”
可哪能溜走,後夕晝將她連手帶筆一起握住,將人擠壓在牆上:“娘子今日對毛筆情有獨鍾。”
毛筆跟現在的情況有什麼關聯?
“有……有嗎?”
“很有。”
後夕晝:“因爲家裡正好有一罈你昨天帶回來的蜂蜜。”
是有,昨天給他做蛋糕,拿了蜂蜜給他抹着吃的。
“可蜂蜜跟毛筆有什麼關係?”
“想知道?”
“嗯……不想行嗎?”雖然不知道他要幹嘛,但絕對沒有好事。
“恐怕不行,畢竟爲夫還有……大仇未報。”
說完一把將趙明月抱扛在肩上,然後拿了他新的狼毫筆與一罈蜂蜜,告訴明月這兩者的關係。
總之……
這傢伙的報復心比起過去有過而無不及。
她在他臉上畫了一道黑墨,他就在她身上畫了無數道蜂蜜,別問都畫哪兒了,這人沒什麼風度,想吃哪兒要畫哪兒。
雖然情趣到位,但真的有點黏黏的。
明月很誠實的提醒:“我都感覺我們好像黏在一起了。”
後夕晝低頭看了一眼:“並非好像,是真黏在一起。”
“……”明月還在迷糊着,還沒明白他言外之意。
後夕晝又道:“看來是爲夫失職,沒讓娘子深刻感受到我的存在,那麼……如此呢?呃!”
如此……
何止是深刻的存在啊!
後夕晝你個禽獸,原來是這個意思。
明月想反譏的,但……
實在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等到迷亂的思緒回來,她呼吸平復一些才說:“我說的蜂蜜太黏。”
“我知道。”
“知道你還這麼無恥?”
“呵,抱你去沐浴。”
兩人在寢宮的浴池沐浴。
明月趴在浴池邊露出美背,後夕晝手持軟巾幫她擦背,趙明月臉上是饜足的笑意,姿態與眼神都格外慵懶。
“這浴池是因爲我才弄成溫的嗎?”
“可你卻從未使用過。”
明月微微側眼看他:“今日不是在用?”
後夕晝笑。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泡着熱水。
此人雖然穿衣時模樣是個驚鴻少年,可卸下衣衫,那優雅的頸項,挺秀的蝴蝶骨,纖細的腰,誘人的臀……
秀麗得讓人嘆息。
很奇怪,別人都不行,唯獨眼前這人每個部位每根骨頭都格外吸引他,食髓知味。
以前雀凜跟犀照說他是貨真價實的萬年和尚,說他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是一種病。
這麼說來,趙明月是他的藥?
從見到老梨樹上的少年時,已種下情種,還因懷疑陵光神君是男子,所以連龍陽之好他都欣然接受,只要是這個人,只要是這個魂,他都無法自拔迷戀至極。
都懷疑自己是要把這數千年的男女之色都從她身上討回來。
這不……
看這人慵懶的模樣,身子驟然再次被喚醒。
“明月說方纔有點黏不舒服對嗎?”
“有點。”
“現在可還覺得黏?”
“不黏了。”
“那好。”
後夕晝貼過來:“這回不會有半點不舒服了。”
“誒?唔……”
她其實不是這個意思啊,不是這個意思!
但水波涌動,春光滿池。
以前常聽聞,紅顏禍水擾亂朝綱,後夕晝相當的不屑,如今總覺得有明月的夜晚苦短,早晨對於懷中的溫香軟玉更是戀戀不捨。喜歡從心靈到達肉體的時候,出現了一種癡迷與瘋狂的狀態。
後夕晝輕輕將手臂抽出,明月還是被驚動睜開了眼,他重新抱過來:“吵醒你了,繼續睡。”
明月迷糊應了一聲“嗯”。
後夕晝吻了下她的額頭離開兩人的大牀,剛要洗漱,穿着白色單衣的明月已經神清氣爽地從臥房走出來。
“你起來做什麼?”
明月打了一個哈欠,笑眯眯地說:“枉你喊我娘子數次,我總得起來盡一下本分吧?我伺候你穿衣。”
“明月不必做這些。”
“可不是說妻子都要做這些的嗎?”
“別人的不知如何,吾妻不同,讓你晚睡早起我可不樂意。”
“也不知晚睡是因爲誰。”
“呵,所以明月更不該早起,不然我如何心安理得讓你晚睡?”
“一早就沒正經!”
“娘子說了晚睡早起,我也說了晚睡早起,怎麼就我不正經了?”
“……”
後夕晝,鬼王大人您當真是冷酷無情嗎?怎麼越來越會嗆人了?面上看似冷若冰霜,這傢伙心裡住着一個無比狡猾的傢伙。說話一本正經,但內涵得令人髮指。
不過,能見到他歡笑的模樣,被欺負也是值得的。
明月接過陀澤手上的衣服,與後夕晝道:“我都起了,就爲你穿衣一次。”
“有勞明月。”
“今天我給你做我們家鄉菜中的,宮保雞丁跟糖醋排骨。”
其實明月不大會做飯,她做出來的所謂家鄉菜並不算地道,也不算好吃,但貴在用心,後夕晝吃的不是菜而是幸福。
不過,今日這兩道菜趙明月並沒能如約奉上。
原因是因爲犀嵐把後夕晝惹怒,跑來跟她訴苦,讓她給她想辦法。
明月還納悶:“小主是怎麼惹怒鬼王的?”
犀嵐想了想:“我給他驚醒準備了食物,他拒絕,他不願意吃東西,那我就讓他吃我了……”
趙明月手中的杯子差點被她一下捏碎。
不吃東西就讓吃她?這女的可真不是個東西啊。
犀嵐如此不矜持有部分原因是在她,是她給犀嵐創造了接近後夕晝的機會,才讓這女人以爲天下的女人都沒了後夕晝已經是她的了。
看明月沒反應,犀嵐還當他未經人事害臊,說道:“反正你趕緊給我想個能接近二哥的辦法。”
明月垂眸想了想,看來時機到了,計劃可以進行。
明月道:“在下讓小主研究的棋局可熟練了?”
“如此短的時間內如何能熟練?”
“那在下與小主先練習,小主再與鬼王對弈可好?”
“……也只能如此了。”
明月:“不過,若是王看到了只怕會不高興。”
“是不高興,他也讓我趕緊滾的,說來也奇怪,趙明月死了,鸞凰沒了,他到底在忌諱什麼,除了我難道還有誰更能與他相配!”
你也敢說!
真正配的就在你眼前呢!
“小主應該多些耐心,我知人界有一種精緻罕見的黑白子,我請師兄幫忙招來讓小主送與鬼王,到時再借機下一盤,好棋加好局,鬼王自然就對小主態度改觀了。”
這小子倒是很貼心,犀嵐說道:“既然留在酆宮不方便,你與本小主去紫輝宮下棋。”
正有此意。
明月點頭:“恭敬不如從命。”
趙明月讓虞芽兒跟鬼王道一聲行蹤,犀嵐不疑有他帶着趙明月前往紫輝宮。
虞芽兒來到書房稟報之後,後夕晝道:“公子方纔是如此說的?”
“是,公子說,她與犀嵐小主去紫輝宮,鬼王無需擔憂,時候到了他自然會回來。”
時候到了。
明月要傳達的是這個意思。
後夕晝:“去將上次鸞凰離開時留下的小人偶帶過來。”
虞芽兒將八九歲孩童模樣的小人偶帶過來,後夕晝叫了一聲:“銀兩?”
小人偶的腦袋慢慢動了動看過來。
看來,趙明月這些日子沒白研傀儡術,但願此次能尋得鸞凰的行蹤,至少要趕在南帝發現她之間,將她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