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都是下人操辦這些,我自己沒怎麼在意。”
那確實有這種可能,只是東西吃到嘴裡總有心有餘悸的印象纔對啊,後目光一動,頷首:“以後這些吃食,我來給你看着,除了不能吃榛子還不能吃什麼?”
這個……
“魚蝦之類可還好?”後主動詢問替他圓了場。
“魚蝦能吃。”因爲不管能不能,他之前都吃過了。
後嗯了一聲,沉默走了一段路,看見街上有一個穿着比較光鮮的人,在扯着一個孩子說:“我給你好吃好住,你還要跑回家?你回家能吃飽穿暖嗎?”
後停下腳步,看着那兩人發呆。
皇甫爵詢問:“怎了?”
後斜睨向他:“可還記得,你當初也是如此待我?說給我吃好穿暖,但什麼都要聽你的。”
怎麼突然說起那些了?
皇甫爵無奈一笑:“沒想到讓你難受至今,之前諸多得罪之處,是我的錯。”
後靜靜看着皇甫爵,不說話,只是狹長的雙眼微微眯着,似乎是要洞察什麼。皇甫爵驟然覺得不大妙。
果然,後說:“其實,你並沒對我說過那些,我的處境與那個孩子完全不同。”
“……”
這小子從哪兒學來的狡猾勁兒,皇甫爵也看向那男孩。
“是吧,我已經記不大清楚。”
“是記不清楚,還是不記得?”他一直就覺得皇甫爵跟以前判若兩人的,只是實在想不明白,一模一樣的人還能有兩個品格?“追殺你的是謝廣雲?如今想來,那盤榛子糕點還是他準備的,最瞭解你的人會用你不能吃的東西來害你,顯然……”
後沒說下去。
但皇甫爵怎麼聽不明白省略的地方是什麼。
這小子可是他挑出來的人,能看出這些疑點並不意外。
“顯然,謝廣雲也跟後一樣懷疑我不記得過去。”皇甫爵儘量支開疑點。
但後思路清晰得很,不容他帶走:“謝廣雲懷疑什麼我不能確定,但我不是懷疑你忘了過去,而是懷疑你與皇甫爵並非同一個人。”
好小子,還真敢猜。
“噢?我不是皇甫爵還能是何人?”
這個,後回答不上來。
“大家都說,是因爲以前太子在你故意裝瘋賣傻,但若是以前你骨子裡是現在的你,又如何做出以前那樣傷天害理的事情。”
果然,當時趕鴨子上架用的這具身體漏洞不少。
皇甫爵嗯的點了下頭:“看來,我得恢復原來的樣子,才能免受懷疑對吧?”
如何得出這樣的結論?後斜睨這人。
皇甫爵湊過來,露出幾分輕佻的笑意:“那我也應該對後做出一些傷天害理的舉動,嗯?”
後瞪了這人一眼,懶得跟他搭話舉步就走。
身後傳來皇甫爵晴朗的笑聲。
後走了幾步,忽而轉過身走回皇甫爵跟前:“你待我好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成分?”
哪樣?
“卑鄙無恥那樣的?”
他的眼神依舊很清澈,這讓後覺得自己像在跟一個曾經羞辱過自己的人求歡,但見他這樣,他揚起下巴正色道:“是,你是不是還對我有非分之想?”
“如果沒有,我就不是我了嗎?”
“回答我的問題。”
“好,回答。”皇甫爵抄起袖子想了想,“我不是喜歡幼童的嗎?後已經過了年紀,所以應該不用擔心。”
有沒有個正經回答問題的時候?!
而且,誰擔心了?!
誰擔心……
後莫名不舒坦,扭頭立刻又走。
皇甫爵這次手按在他的肩膀:“你這一不高興扭頭就走的脾氣是不是該改一改?”
“話不投機半句多。”
“呵。”他啞然失笑,“好,話不投機,只是後是更喜歡現在的皇甫爵,還是以前的皇甫爵。”
“這不廢話?”
“那又何必抓着過去不放?”皇甫爵鬆開了他的肩膀,背起手,行走時步伐從容,不急也不慢,“真正熟悉一個人的時候,皮囊就會變得沒那麼重要,你所看見的會是這個人的靈魂。”
“真的能看見靈魂?”
“……即便看不見,可當他出現的時候,不管以哪種方式,即便你的眼睛認不出,你的心總會認出他來。”
當時,後不明白他說的這話。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那個趴在晏王府老梨樹上的抱貓少年出現時,後夕晝才明白,原來這句話當真,一語成讖。
兩人隨着送藥的隊伍出發。
這批藥要得很急,並且,皇甫爵發現並非是送入燕國軍營,而是給了南樑的起義軍。
這個起義軍的頭領正好是南樑出了名的綠林軍頭領李安國。
隨後皇甫爵與李安國先相識。
皇甫爵第一個要求就是在謝廣雲將他在燕國的消息告訴洪霸之前,請李安國除掉謝廣雲封鎖他的消息。
同時,李安國八百里加急送信至燕國,再同時皇甫爵也出發燕京與燕國國君相見。
脣亡齒寒,兔死狗烹的道理燕國國君自然深知,如今這世上唯一一個能真正與洪霸抗爭的傳奇人物皇甫爵出現,且皇甫爵維持解放國原來的統治,這一做法深得人心。
兩國合作不在話下。
這邊聯盟達成,皇甫爵便讓李茂出戰藩國,在製造聲東擊西攻入達爾瓦的假象,讓洪霸將兵力調往那兩個地方,而西夏的主力與解放國蘇國聯合出戰南樑。
皇甫爵再與燕國、南樑綠林軍一道從後邊攻其不備,讓西涼洪霸的軍隊產生腹背受敵的局面,等到洪霸援軍從其他地方趕回到時,南樑主要城池已經被攻下。
天時地利人和,經過大半年的征戰,終於清掃掉南樑土地上的霸軍。
同時,也實現了當時後所言燕國、南樑、北樑三國同時解除被洪霸牽制的局面,與其他解放國連成一片,西南防線正式達成。
洪霸震怒!
對天下人放話,勢必兩年之內取皇甫爵項上人頭並滅西夏王朝!
後十六歲。
這小人兒……已經不能用小人兒三個字來形容他。
個子抽長得非常快,經過了這大半年的軍營歷練,原本單薄的身體也漸漸厚實起來。
以前只超過皇甫爵的肩膀冒頭,如今已經到了他的耳朵以上。
皇甫爵個子很修長,顯然這後的成長髮育勢必是要趕超他的。
因爲體能消耗,最近跟後吃飯總得需要適應一下,以前眉清目秀得過分的人,如今能吃幾大碗飯,飯量是皇甫爵的幾倍不止。
因爲經歷的戰爭與殺戮,這小子身上多了幾分血性,打仗的時段大部分是炎炎夏日,他在隊伍之中依舊顯得白,不過相對以前的他是那是黑了好幾圈。
而且,這人還很犟,愣是不讓處理他臉上的幾道疤痕。
皇甫爵知道,後因爲自己的長相沒少鬱悶,跟他強調了好幾次,我是男兒郎。
如今這臉頰上兩道疤,就是爲了證明他是個男兒郎留的,而且,在行軍沒辦法收拾儀容儀表時,他發現留了鬍子似乎能多出幾分漢子氣概,連鬍子都留了起來,出征回來還特意走到皇甫爵面前,顯擺他尚且稚嫩的鬍子。
結果,被皇甫爵按着刮掉了……
總之,這大半年是後首次出征的大半年,也是這十六歲少年最想證明自己是男人的大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