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宮。
琅琊軒。
虞芽兒給鸞凰更衣。
見到她肩膀上有個咬痕,站在背後的她驟然撇了撇嘴。鸞凰從鏡子裡看見偏過頭來,一臉肅然:“怎麼?”
誰對自己好,虞芽兒心裡明白着呢,而且,也仗着自己是鬼王御用丫鬟,心裡也不怕這自動送上門的所謂鬼王的女人。
“沒什麼?”
她乖巧的將衣服放在一旁,不過看着鸞凰的後背又咿了一聲。
鸞凰不悅:“又如何?”
虞芽兒歉然地跪下:“沒……沒什麼。”
她這樣一驚一乍徹底挑起了鸞凰的好奇心:“說。”
“奴婢不敢。”
“我讓你說。”
虞芽兒才顫顫巍巍地說:“以前替太陰姑娘更衣的時候,我看到她背後有朵桃花印記……然後她說……說……”
“說什麼?”
“說那是鬼王印記,鬼王告訴她,但凡與鬼王同房過的女子,身上都必然留下一朵桃花印,可我見姑娘身上沒有,所以好奇……”
還有此事?
鸞凰狐疑地看了虞芽兒一眼,想來這奴婢不敢也沒必要撒這樣的謊話。
“那個印記……必須是出現在背後?”
“這個奴婢不知道。”
“你退下吧。”
“姑娘不用奴婢更衣了嗎?”
“退下。”
“是。”
兩日之後。
虞芽兒哈哈大笑從遠處朝着陀澤飄過來,陀澤看這人瘋了一樣臉不由地抽搐。她到底在蹦躂什麼?
虞芽兒笑不可遏:“陀澤陀澤,就說嘛,絕對不會逃過本畫皮的耳朵!”
本畫皮……
還真是一個值得驕傲的自稱。
“什麼事情逃不過你的耳朵?”
虞芽兒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了一段,然後笑得前俯後仰,陀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缺德不缺德?”
“是你不信嘛,我就去試了一下,結果她還當真了!”
陀澤咳了咳:“你確實看到了?”
虞芽兒掩嘴笑頻頻點頭。
缺心眼,這孩子不確信他就不信,陀澤拿着手中的書簡敲她:“你小心被王知道了,他扒了你本畫皮的皮!”
“讓本王知道什麼?”後夕晝驟然出現在兩個在書房打鬧的人身後,嚇得兩人魂不附體連忙跪下。
後夕晝往書案前的座位坐下,隨手拿起一本冊子。
見兩個小的跪在地上不敢出聲,他隨意攤開冊子問,頭也不擡道:“還不說?”
陀澤胳膊肘推了虞芽兒一下,虞芽兒哭着臉,就擔心自己闖大禍了,胳膊肘又頂了陀澤一下,怎麼辦啊?
後夕晝不吭聲,等兩人推搡完了虞芽兒說道。
“早兩日奴婢給鸞凰姑娘更衣時……”掀起眼皮偷偷打量鬼王,鬼王目光落在奏本上沒擡,她支吾着又說,“就故意說了一句,姑娘背後怎麼沒有桃花印。”
下邊的話她不敢說了。
後夕晝依舊不言語。
虞芽兒揪着衣角:“奴婢跟姑娘說,王說過跟鬼王有同房過的女子身上都會有桃花印,王,王妃身上就有。”
後夕晝眉頭皺了一下,這是演的哪一齣?目光從書冊移到虞芽兒那。
虞芽兒額頭都差點貼在地板:“然後,今天奴婢去給姑娘更衣的時候,發現她胸口之上多了一個桃花印記。”
後夕晝好一會兒才理解她的邏輯,言下之意就是,虞芽兒騙鸞凰說,跟他同房過的話,身上會留下桃花印,然後鸞凰就在自己身上弄了一個?
邏輯弄明白了,但她爲何要這樣做?
“原因。”
虞芽兒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能跟陀澤說,可怎麼跟鬼王開口嘛。
陀澤見虞芽兒那慫樣,咳了咳說道:“是虞芽兒鬧着玩的,還請王別見怪。”
“虞芽兒說。”
陀澤同情地看着虞芽兒,我也沒辦法救你了。
虞芽兒深呼吸視死如歸一鼓作氣:“是因爲奴婢覺得那天晚上王醉成那樣,根本不可能與鸞凰姑娘有什麼,鸞凰姑娘叫得那麼虛張聲勢,王一點動靜都沒有,擔心她想趁王妃不在趁虛而入,所以才隨口編了個謊,沒想到鸞凰姑娘欲蓋彌彰……”
說完,室內一陣寂靜。
陀澤很想說,本畫皮,有很多句子你是可以省略不說的。
虞芽兒可不覺得有什麼,她生前是在宮裡當掌事的,人類太子,第一次與姑娘睡覺,門外還得有人聽着。到了娶太子妃的時候,行房時她還得在外邊聽動靜呢,若沒動靜,那麻煩大了。
後夕晝有點說不清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想了想:“虞芽兒,這次……”他也不能誇她做得好吧?“沒有下次。”
“是。”
虞芽兒與陀澤退下。
趙明月,看來袒護你的人還不少,就連一個小丫鬟都知道爲你出頭,還替你看着我,可你如今又在做什麼?
後夕晝拿起太月玉,玉上泛着月光色,讓他想起昨天在瀚海星河遇見的趙明月。
忽而有些懊悔,昨天他會不會有些太過絕情?
只是,趙明月對他絕情與否有沒有感覺?爲了重逢,他們還要失去多少時間多少人?
纔剛被趕出去的陀澤又跑了回來:“王,鸞凰姑娘要離開酆宮。”
後夕晝望着門口須臾,起身走了出去。
“你能去哪兒?”
鸞凰腳步稍有遲疑,又繼續離開。
後夕晝身影一晃,瞬息移到了她面前:“你若想走,最好別在這個時候。”
“所以我要走,你其實並不反對?”
虞芽兒跟陀澤識相地退到一旁。
“所以你並不想走?”後夕晝無奈
後夕晝反問的話讓鸞凰一囧,橫眉:“你最好別攔我!”
說完推開他大步離去。
性格還跟以前一樣,後夕晝再攔人,她立刻拿出她的武器鐮斧就對他出手,後夕晝不得不反擊,兩人你來我往。
如今的後夕晝可不是當年的人類,功力早就在鸞凰之上。
鸞凰打不過,怒道:“既然你不願意我留下來,又何必不讓我走?”
“酆宮比其他地方安全。”
“景天如今自身難保,根本沒有心力來抓我。”
“但如今到處都是尋找景天的人,他們若見到你呢?”
“……”鸞凰停頓了好一會兒,忽而說道,“我不想在這兒做個深閨怨婦。”
深閨怨婦?
這用詞。
“你如果想出酆宮也沒關係,我會派人保護你。”
鸞凰再次哀怨地看着他,憤怒地又要離去,脾氣還跟當年一樣。後夕晝問:“那你到底想怎樣?”
她想讓他娶她!
心裡這麼想,不過這麼說定然會被拒絕。
“我不想吃白飯,不想整日無所事事。”
按照鸞凰的性格,確實不適合閒着:“你是墮神,我沒辦法讓你進入軍營。”
她又不想打仗。
後夕晝無奈:“除了涉險之外,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鸞凰想了想:“既然不能外出,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見人,那我來幫你打點宮內事務吧。”
“是內衛還是哨防?”
“軍機處的事我不管,別人會誤會我的目的。”
“那你想做什麼?”
“我看陀澤還兼顧一些宮廷開銷、還禮之類的瑣碎事,偶爾還拿這些去煩你,不如我來做這些雜活如何?”
“那些有人管。”
“那你安排我做什麼?難道我已經沒用到讓徒兒孝敬的地步,要過上足不出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啦?”
“……”
“昨天我看了一下賬本,要不,我就繼續看看如何?”
“若是師父覺得可以,有勞。”
宮裡的開銷,丫鬟的聘用或各種節日與宴請、赴宴的隨禮,原本都有宮中掌事在執掌,這些不再朝政六部當中,屬於後夕晝的家室。
賬本也一直由管事陸攀總監,沒季度、半年或一年才交到後夕晝那複覈。
日理萬機的後夕晝如何會管這些?當然就丟給陀澤,陀澤有一些拿不定主意的,再拿來問他。
本來是這樣一個程序。
現在鸞凰說要做的,就是陀澤平時監管的那程序,其實也沒系統說讓陀澤做,只是順理成章的就推倒了他身上,鸞凰要接手的話,後夕晝也沒什麼意見,只要她不嫌事多繁瑣。
但時間一長,鸞凰因爲賬簿的接管,逐漸也就涉及到了其他方方面面,宮裡從掌事到管事所經手的事情都要與她報備。
宮中設有的掖庭局:是主要負責掌握後宮簿籍的,但後夕晝一直沒有後宮,所以這個部分並沒有設置。
奚宮局:負責管理後宮疾病以及死亡;
內僕局:主要負責後宮的照明系統;
宮闈局:掌管宮中之事;
內宮局:財務部門。
司儀局:就是負責司儀,包括節日、生辰、祭祀等等活動,都有這個部門掌管。
當鸞凰的權利涉及到了這六局,她順理成章地成爲後宮的主人,因爲執掌後宮六局這本來就是王妃該做的事務。
並且,以她的聰明才智,將宮裡的事務打理妥當不在話下,從她管事之後,確實沒再有家庭瑣碎來煩過後夕晝。
以前趙明月可不會管這些,那人的心思就不在後宮的操持上,但作爲王的女人本就該做到這些,所以一年之後,鸞凰的女主人風頭已經蓋過了當年的趙明月,在衆人的眼中,她就是酆宮的女主人。
鬼王險些與陵光神君成親的事,因爲過去四年之後,也終於成了一段過往的佳話,如今的新主人是鸞凰。
鸞凰想,或許接下來就該慢慢博取後夕晝的心了。
只是黃泉界又發生了變故,烏蠻重生了!
而且,還是景天與烏蠻合體現出現,後夕晝開始忙於此事,這也就罷了,天界派下援助九曲黃泉界一道抗擊烏蠻的不是別人,又是陵光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