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紅薯拿走,雨傘她也這麼拿走了?
被人丟在雨裡的後夕晝站了一會兒,沒好氣大步微微低頭鑽入傘下,趙明月一手拿着紅薯,一手拿着雨傘,她一米七多的個頭,兩人身高也就相差十釐米,她撐傘其實也能讓他躲雨。1
但她故意將雨傘放得很低,後夕晝只能彎腰躲到傘下。
“只是隨口說說還當真了?”
他伸手去拿雨傘,趙明月忽而轉身,三顧一下敲在他腦袋上:“我這就把傘給你了,會更不矜持吧?”
“……”這算哪門子的打情罵俏?後夕晝也不拿傘了,微微彎着腰手樓上她的腰間,在她耳邊低聲說,“我就喜歡你跟我不矜持。”
明月斜睨他一笑,把雨傘遞過來。
後夕晝拿了雨傘,站直身子,大部分的傘面都遮在這個吃紅薯的不矜持的非同常女子身上,明月將紅薯伸到他嘴邊,他低頭咬了一口。
“感覺像在談戀愛。”趙明月笑着說。
談戀愛?後夕晝大概能猜到這話的意思,以前趙明月跟楚子晏也說過這些,所以他問:“跟我談戀愛高興嗎?”
“高興。”
想經常能夠這樣,但如今這偷來的時光已經彌足珍貴。
“那裡!”明月指着一間成衣店,“要去那裡逛一下。”
兩人衣着雖色澤低調,但衣服質地上乘,所以店裡的老闆十分熱情地最好的衣品。
“二位公子快看,這是今年最新的款式,這錦緞出自湘蘇的湘蘇錦,宮裡的王爺也穿這樣式。”
明月說:“我們不看男裝,要買的是女裝。”
“女裝?”老闆又打量了兩人,小秘密又道,“女裝也有,二位公子若是要送給心儀的女子,在下這款出水羅裳。”
“您給他吧,他要送給心儀姑娘的。”明月下巴指向後夕晝。
老闆立刻轉向後夕晝,先是被他的容貌驚豔到,但很快又被他身上的陰冷氣質給震懾退縮了一些,不過……
大約六十歲,胖胖的老闆說道:“公子容貌驚人,倒是有幾分熟悉。”
該不會還有認得楚子晏的人吧?
這裡是金陵附近,按照老闆的年紀推算,倒也有可能見過當年的晏王楚子晏。
但老闆下一句就是:“簡直如同天仙下凡塵。”
趙明月:“……”
老闆再看向趙明月,又說道:“二位公子簡直貌若天仙,氣度不凡啊。”
都是套路啊,趙明月無奈一笑。
後夕晝沒聽見似的,揹着手在幾套衣服前看了一遍,果斷拿了一套問明月:“覺得這個如何我心儀的姑娘。”
“心儀的姑娘覺得不錯。”明月將手中吃到一半的紅薯給了後夕晝,拿着衣服問,“掌櫃的,可有能換衣裳的地方?”
老闆有點看不明白,這公子爲何拿着姑娘的衣裳問有無換衣裳的地方?不過,那衣裳可貴着了,管他誰穿,能出去就是。
“有的,公子可以到裡屋換下。”
趙明月拿着衣服去了裡屋。
老闆領着後夕晝道窗前的座位坐下,不過就是沏茶的功夫,這位黑衣公子還沒喝上茶呢,換衣裳的公子……不對,是,是姑娘吧,反正就是一個姑娘走了出來。
以前聽說書的說過一個傳說,洛神賦。
但今日所見這樣的女子,彷彿當真是從傳說中走出的如同神仙般的人兒。
形影修長秀麗,翩然若驚飛鴻雁,婉約若遊動的蛟龍。
肩窄如削,腰細如束。
薄霧般的裙裾隨着她移步生蓮一般美好。
待她走近,即便面容不施脂不敷粉,但長眉細長,紅脣鮮潤,牙齒潔白,肌膚勝雪,一雙清澈的眼睛眸光盈動如同石上清泉,眼神卻又廣袤似海平靜。
髮髻高聳如雲,姿態優雅,風骨高潔絕世無雙。
原本要給後夕晝沏茶的老闆,也忘了手中還捧着滾燙的茶杯,倒也不是用愛慕的眼神所望,僅僅是以爲這驚爲天人的模樣。
之前還覺得黑衣公子美貌無雙,如今這姑娘與他纔是天造地設絕配的璧人一雙。
成親那日,雖得以一見,但那日終究發生了太多事端,最深刻的一幕莫過於她鳳冠霞帔的模樣踏上天門回眸一笑的模樣。
可如今再看她女子的妝容,後夕晝胸口滾燙,看癡的模樣未嘗亞於成衣店的老闆,長眼之中,眼波如水,帶着無限的愛慕起身朝她走了過來,站在她跟前含情脈脈地看了又看。
她問他:“你家娘子長得好看不好看。”
“我家娘子長得好看。”
“那你可喜歡。”
“愛慕之情如同江海綿延。”即便喜歡得不得了,但他能做的也只是抓起她的手,“即便對你是無關性別的愛慕,但今日我由衷感激你成爲我的姑娘。”
明月微微低頭一笑,從袖子中取出了一個曼珠沙華的簪子:“吶。”
這是他送她成親的禮物,彼岸花的花簪。
後夕晝取過來幫她插在了髮髻上,然後低頭親吻她的頭髮,真想讓時間定格在這一刻,這世上除了他們沒有別人,沒有紛擾,就這樣相守白頭。
他重新握起明月的手低聲說:“何時杖爾看南山,我與梅花兩白頭。”
真想在這一刻就與你白頭偕老啊,我的姑娘,我的娘子。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即便他們有過於常人的法力,但時間還是從身邊流逝。
兩人投來的所謂戀愛時光,轉瞬即逝。
天快黑了,雨也停了。
方纔才換上衣裙的趙明月,又成爲了白衣陵光神君,看後夕晝暗淡下去的眼神,趙明月上前拱了拱手:“鬼王,好日子很快就會來臨,請您稍安勿躁。”
看她面色在跟他相處一整天下來,又逐漸發白,他心中當然是有歉疚,只是都沒說出來。
天罰不僅是禁錮她的身體,也禁錮她的**,若是情絲斬斷了,她未必會疼。可偏偏情絲未斷,她只能承受陷入所謂凡塵七情六慾的折磨之中。
後夕晝想碰觸她的臉,但改成了整理她的衣領:“你聽話,好好養傷,其他的看着我來做,嗯?”
“好。”
“等處理了犀照的事情,我去跟天帝求情,他不就是擔心我與你對天界造成威脅?只要消除他的這個憂慮,這個鬼王我不當也罷。”
真有那麼容易也就好了。
“誒?這個犧牲會不會太大了點?”
後夕晝整理好了她的衣服,將手放在背後,看着她:“誰讓我愛美人多過於江山?”
明月頷首:“好,那我等你去說服天帝,不過前提是,絕對不能讓他知道你體內有御天的魂魄,所以在與犀照交手的過程當中,這一點一定要銘記。”
“嗯,犀照身上也有御天的部分力量,所以,他如今還不敢將此事傳播出去,我會在他說出來之前將事情處理妥當。”
“好,那……”明月停頓了一會兒,“我們回去吧。”
“嗯。”
兩人說着卻都沒動,因爲心裡明白,這一分開也不知何日纔有像今日的歡聚。
“你回去吧。”
“……嗯。”後夕晝還是沒動。
明月無奈一笑,雖有百般不捨,她走近他仰頭親了一下他的嘴脣,後夕晝隱忍的神情驟然失控,將她用力地拉入懷中。
心裡知道她疼。
應該很快放開。
但還是一再抱得更緊之後,才驟然放開,然後轉身瞬間消失在了茫茫暮色之中。
明月的手輕輕地按在心口。
“傻瓜,背後再疼,又如何能比得過與你分離的心疼,後,一定要守住你人類的心臟,一定不要被御天吞噬,這是我們唯一的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