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聞言驟然回頭看向鬼王,原本暗淡的眼神因爲這句話頓時又明亮無比,熱切得幾乎能讓人即刻融化,鬼王有些不敢直視。
“也不是我!”他又加了這麼一句。
原本以爲跟她說這些他一定會很不甘心,但看她如此反應,不禁又覺得值得。
“只是我的左眼能看見你。”
左眼能看見?
趙明月的目光看向他被頭髮遮蔽的左眼,嘴脣忍不住微微顫抖,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看你還敢無視本王?鬼王嘴角一撇:“是因爲左眼看見你,故而那個叫月娥的石頭才掉下眼淚來誒……你要做什麼?”
眼看着趙明月大步朝自己走來,鬼王身體繃緊不由後仰:“說了不是本王是左眼……”
話還沒說完那纖長的身體已經撲入他的懷中!
“又來?”
鬼王依舊仰頭避開,脖子梗得硬邦邦的,但垂着視線看懷中人緊緊抱住他的舉動,嘴角卻忍不住往上聳動,敢躲本王,你這偷書神君也敢!?心裡那麼得意,口中還冷言冷語地:
“做什麼?不知羞恥。”
嘴裡不滿着,但任由趙明月將他的劉海撥開,讓她死死地盯着他的左眼,彷彿這樣還真能瞧出個什麼人出來。
趙明月熱淚盈眶,手捧着他的臉,表情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
但這種如獲珍寶的喜悅,鮮活得熱切,讓人看着也心潮翻涌。
“都說了,並非本王對你如何,只是左眼。”
即便只是左眼就已經足夠讓她感激不盡,在以爲他感同身受御天對太真的感情而感動月娥時,她幾乎崩潰。如今聽到他這樣的話,幾乎是給了她重生一般的力量,他不知道在這樣的精神支撐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我就知道……你不會捨得丟下我。”
這,盯着他左眼說這些話的舉動怎麼如此讓人不自在?鬼王擡起手撐住她額頭推開。
“離本王遠些,不是不想見我嗎?”
好不容易知道他的存在,她纔不要遠離他,被推開的人黏黏糊糊地又貼過去,圈住他的脖子,蹭在他的肩窩笑得眼睛溼漉。
“陵光神君,原來你是如此沒臉沒皮。”
趙明月根本連他的話都聽不見,蹭完了又抱住這人,微微踮起腳親吻他左眼的眼皮,喜歡得不得了。
鬼王一愣,怎麼就覺得那麼不對勁,若是有人只跟你左眼親近,必然會讓人有點憤怒的吧?
“別鬧了,走開,怎麼一直貼着我?”
“喜歡你……”明月眼裡就只有左眼,所以連這一句也是跟左眼說的。
方纔還覺得挺受用的鬼王此刻面色一沉:“別再得寸進尺。”
就得寸進尺,明月對着他笑,那燦爛的模樣是鬼王從未曾經見過的美好,以前不承認她好看,但這一刻不論是左眼還是右眼中的這人兒,都像乍現的一處美景,格外驚豔。
但這人似乎是把所有的款款深情都給了左眼,不甚耐煩地跟鬼王說:“你等一會兒,讓我再看看他不行嗎?”
看他……這分明是他的左眼好嗎?
“那是我的左眼,你在看我。”
“可你左眼不也喜歡看我嗎?”明月反問。
這個他沒法否認,也是頭一回知道身體的部位還能單獨支配喜好:“但我右眼不喜歡看。”
“右眼不喜歡?”明月這時抿嘴一笑,將他之前用來遮蔽左眼的髮絲一撇,“那你把右眼遮一下。”
鬼王:“……”
明月這種失而復得的喜歡在短時間內沒能平復,而是越發高漲,因爲知道只要他在,她怎樣都可以:“好高興。”
也許因爲自己的心情,她感覺左眼裡滿滿都是她之後,情難自禁地湊過去吻了一下左眼。
“你再亂來一次試試?”
“噢。”
明月吃吃笑着又墊腳去親,得寸進尺想來是她對後夕晝會做的事。
可這次驟然感覺腰間一緊,鬼王另一隻手扣住她後腦勺,俯身就堵住她惱人的脣。
趙明月這才瞪大眼睛將他都看在眼裡。
鬼王目光一濃,加深這個吻,在她微微的抗拒中轉了一個身,懲罰似的將她壓在書架上。
還真當他沒轍了是吧?
只是……
這沒臉沒皮的傢伙吻起來爲何如此舒服?
鬼王的呼吸越發深重,胸口也微微發燙,隨後在她軟軟臣服迴應的瞬間,身體很迅猛的進入反應狀態。
想要她。
直到過於粗魯的舉動將書架上的書簡碰撞得啪嗒落地,他才猛然驚醒過來,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呼吸滾燙。
好一會兒,僵硬的身體往後挪了一步。
“本王還治不了你了?”聲音低啞。
明月嘴脣都有些麻,呼吸噴灑在他脖子上,低聲問:“不是隻有……左眼喜歡嗎?”
“……”
鬼王回答不上來,但也無法躲避,就這樣很近地靠近她。內心的某種掙扎也阻止不了他想要這樣與她親近。難道這就是男人的本能嗎?
不管是黑暗一面,還是光明一面,都應該是後夕晝的不是嗎?有光纔有影有影纔有光,不管是哪面支配,有些存在不容置疑,只是現在鬼王還察覺不到自己的心罷了,明月希望是這樣。
所以,在他遲疑的這個瞬間,明月摟住他的脖子依偎在他的懷中。
鬼王沒動,沒再吻沒再抱,但很沉迷於她手的碰觸。他閉了閉眼沉沉呼吸,趙明月仰頭親吻他的下巴,脖子,然後脣落在他的心臟。
一抹溫暖而又讓他有些疼痛的親吻,讓他胸口劇烈起伏,然後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心臟那處,以毒攻毒一般去享受這種柔軟的疼痛感。
趙明月如他所願,在他心口烙下了屬於她的脣印,想要比御天、比犀照留下的創傷更深地將吻烙入他的心臟,那顆本該屬於她的鬼王心臟。
如同玉石一樣的身體,在這樣的親吻之下再次被點燃。
鬼王心中想着,被她感動的不過是左眼,看見她的不過是左眼,她是陵光神君,是與他勢不兩立的人,他們是天與地神與鬼的距離,她或許還是天帝的爪牙,這世上最有可能殺他的就是眼前這個親吻他心臟的女子。
這些意識不斷進出他的腦海,但身體沉淪到無法自拔。
如果這是美人計,鬼王知道他掙不開逃不脫,任何一種說辭也好心裡的抵抗也罷,但這個時候身體卻已經迷失。
再也忍不住地低聲咆哮,他已經將身前的人兒抱起,咬牙低聲說:“我要你。”
“那你要我啊。”
也許有些卑鄙,可明月知道除了左眼之外,她想要要喚醒的是這個人的心臟,所以她要的不是隻有左眼看見,而是他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
如果是左眼先甦醒,那她收回他的左眼,如果是手先甦醒,那她會緊緊握住他的手不會放開,如果都還未曾醒來,只要他要她就會給,哪怕只是身體只是生理,沒有所謂。
他的每個部位,每寸肌膚,每一種感官她都會一一的收回來,不惜代價的一樣一樣全部收回來。
整個夜晚。
背後的天罰依舊撕裂一樣的疼痛,但又有什麼關係呢?
如果能擁有,那她就痛着去擁抱,去接納,去享受在痛苦之上所產生的所有滋味。
鬼王覺得自己癲狂了一般,越是要她心臟越疼,越是疼痛越是要她,將自己所有的愛恨情仇都集中在她的身體內,怎麼都剋制不住,瘋狂而執拗。
彷彿這樣也是戰勝陵光神君,制約陵光神君的一種法子,看她喘息如泣,聽她低聲叫喚他的名字,這種類似報復的快感讓他越戰越勇。
只是看她她汗溼的鬢角,越是看她痛而迷醉的眼神,心臟之間那一道裂縫忽而涌出很多的疼惜,與強硬的身體不同,那裡軟得讓他不忍直視。
於是乾脆將她翻了一個身。
這是鬼王做過最後悔的選擇,因爲生理上的餮足讓他幾乎忘了她身後的印記,那個觸目驚心的“罪”字就刻在她白皙光潔的背後。
那一瞬間,鬼王的動作幾乎都停了下,目光肅然。
而一樣沉醉的趙明月也才猛然意會,面色一頓:“別看,難看……”說着就要翻過身來。
鬼王卻俯身,手指扣入她的指間握住,然後是深長的呼吸。
想問她疼不疼,可心臟硬邦邦的問不出口,所以埋首親吻那糾結的傷疤,左眼熱得幾乎掉下眼淚來。
以前的後夕晝就很喜歡貼合明月的背後睡,因爲明月睡覺的時候總喜歡背對着人,如今莫名其妙的喜歡從背後摟着這人,更想要將這個罪字從她背後撕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