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米一個比一個更邪惡

100米 一個比一個更邪惡。

言念君子。

卓爾不羣。

舉觴白眼望青天。

皎如玉樹臨風前。

……

嚴格說來,那其實根本就算不得是一首詩。只不過是她在情緒騷動之際隨意塗鴉的,類似於個人日記的一種情感抒發。再嚴格點說,這幾句話出自哪裡她都不知道,也沒有什麼能讓人拿捏的毛病,不過出於她對一個男人的看法,讚揚他的才貌超羣和與衆不同,俊逸之姿如同玉樹臨風,可性格卻孤傲,不太親近與人。

詩很正常。

唯一不太正常的就是,詩的後面有她親筆寫下的三個字——“權少騰”。

好吧,她承認,現在回想,她都不記得怎麼會把權五的名字給寫上去了的。

那一天,佔色婚禮之後,她領了老大的任務,帶着佔色和她舅舅與舅媽一起去故宮,權少騰一大清早堵在佔色的依蘭小築門口,嘴裡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倚牆而立,讓她一眼驚豔。出遊回來後,有感與他勃發撩人的英姿,她心潮起伏之餘就這麼寫了。

寫這個東西的時候,確實有一部分出自於對權少騰的愛慕。

作爲一個未婚的大齡剩女,她對一個未婚的英俊男人芳心暗許並沒有什麼錯。何況,僅僅只是有那麼一點點好感罷了。事後,她心知兩個人之間差距,連艾倫那樣追求的勇氣都沒有,很快就理智地打消了這樣的念頭,連帶着把寫下這個東西的事兒都給忘了。卻沒有想到,竟然卻會被無情給翻了出來。

看着他臉上揶揄的嘲笑,孫青的臉變幻不停。

一陣青,一陣白,很快又被一陣火辣辣的燒紅代替了。

個人隱私被花花公子給窺視的感覺,讓她心裡難堪到了極點。覺得自己最私密的一部分,就這樣赤裸裸地擺放在了人前,讓人指點,讓人譏笑,將她的尊嚴和臉面毫不留情的撕開,那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像被泡進了沸騰的滾水裡,糟糕透了,也沮喪透了。

“孫青同志,你怎麼不說話。”

無情語帶嘲弄的提醒,拉回了孫青的理智。同時,也讓她把羞澀心給壓了回去。

“無情,這件事與你的公事有關嗎?”

“當然有關,私人感情很有可能會影響到工作情緒。”

對於男人的惡劣和蓄意,孫青有些無力,一隻手落下,叉在酸澀難受的腰際,她準備認栽。

“好,你說了算。現在要怎麼審,你就審。接着來!”

無情欣賞着她憤慨的臉色,正準備迎接她憤恨之下的擎天獅子吼,卻沒有想到他這邊兒剛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她那邊兒卻直接偃旗息鼓投降了。他沒勁兒地攤了一下手,脣角扯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來,也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又輕謾地補充了一句。

“孫青同志,我早就說過,身體需要支持,可以找我練練手。免得像你現在這樣兒,走到哪兒都被人嫌棄,丟了我們ZMI機關的人……”

這臭男人說話太損了,饒是孫青再冷靜自恃,也惱恨到了極點。

再顧不得腰痛和他是上級的問題,她‘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怒目盯視着他。

“無情,你到底要做什麼?我要向上級投訴,你這是打擊報復,惡意騷擾。”

看着她一雙盛怒下情緒激動的眼神兒,無情撇了撇嘴,不忍心再打擊她了。

“我騷擾你?你說你這女人,長得嘛也就將就,可那脾氣卻不是一般的臭。再不改改,小心這輩子都嫁不出去。我這是爲人情服務,懂不懂?”

孫青氣得七竅生煙:“你管我嫁不嫁得出去?無情,你再多說一句,我擡腳就走。”

“你走一個試試。”無情涼笑一下,聲音驟地變冷,一雙桃花眼鎖定了她,“孫青同志,我今天找你,是老大授意的。”

“我告訴你,你不要拿着雞毛當令箭。我還就不信,老大會讓你這麼審問我。”

無情見她真的急眼兒了,卻也不生氣,脾氣相當好地聳了聳肩膀,就站起了身來,按住她兩側的肩膀,將她摁回了沙發上坐好,態度很端正,“腰不好就不要一直站着。你說,咱倆是戰友,我這是關心你知道不?不識好歹!”

關心?

他再多‘關心’幾句,她都快氣得吐血了。

孫青咬着脣,不給他好臉子。

“不需要。”

無情看着她,懶洋洋地坐了回去,手臂撐在沙發扶手上,認真一嘆。

“你這個女人吧……怎麼說你纔好?你明明就不喜歡何易哲,卻因爲老媽喜歡,就與他交往,明明心裡有喜歡的男人吧,不僅不敢吭一聲兒,平時見到他,連正眼都不敢多看,你說說你……怎麼就活得這麼糾結,這麼矯情?”

斜眼掃過去,孫青恨恨地吼。

“無情,你夠了!我矯不矯情與你有什麼關係?我吃你的了,還是穿你的了?”

摸了摸鼻子,無情語氣帶笑,卻是半點兒都不生氣。

“急眼兒了?這樣吧,看你情商這麼低,不如求哥哥我,教導教導你?”

閉了一下眼睛,孫青才忍下了一拳打掉他門牙的怒氣,牙根兒癢癢地一字一字問。

“無情,你說話怎麼這麼刻薄?俗話說打人不打臉,可你不僅打臉,還拿腳踹人臉。踹了也就罷了,還恨不得把人的靈魂都踩在你的腳下。把我說得這麼不堪,你開心麼?你實話說吧,我到底哪兒招惹到你了,你要這麼針對我?”

“錯了!”

無情雙手抱臂,一隻長腿蹺起,疊了起來,樣子閒適紈絝,

“我沒有針對你,我只是代表組織在做你的思想工作。”

代表組織?

孫青瞪着一雙眼睛,恨不得吃了他,卻沒有辦法與他再爭辯。

確實……如果組織現在懷疑她了,確實可以把她的祖宗十八代,包括任何隱私都挖出來,而不需要給她留任何情面,更不需要管她本人是不是樂意。

咬了咬氣得直髮顫的脣,她慢慢淡定了下來。

“行,我就當你是公事。請問無情同志,你問完了麼?還有什麼需要在人傷口上灑鹽的?”

無情勾了勾脣,盯着她一雙氣得兔子般通紅的雙眼,笑了笑,一句話說得雲淡風輕。

“明天晚上,陪我出去喝一杯,怎麼樣?”

喝一杯?孫青惱了惱,咬緊了嘴脣,“公事還是私事?”

無情撐着下巴,眨了眨桃花眼兒,含笑蹦出了兩個字。

“公事!”

“……喝酒,是什麼樣的公事?我沒接到過這樣的命令。”

“現在不就接到了麼?”哼聲兒一笑,無情突地斂了神色,雙目爍爍盯着她,語氣清晰地命令說:“孫青同志,爲了配合組織潛伏特工人員孫成昊同志的行動,組織需要你與我假扮情侶,演一齣戲。”

組織潛伏特工人員孫成昊同志?

念着這一句蹩腳的臺詞兒,孫青怎麼尋思怎麼不對勁兒。

她是受過特工訓練的,身體素質比佔色要好得多,腰肢扭傷情況也不算太嚴重,經過這些日子來的調理,雖然沒有完全康復,確實也能夠自由活動了。但是,這樣重要的任務,真的需要她這樣的一個傷員出場麼?在ZMI裡,除了她之外,還有許多優秀的女特工,爲什麼偏偏要選中她?

是組織在考驗?還是其他……?

心下略有不安,她卻也知道,無情這個兒再不要臉,也不敢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

既然接到了命令,就算腰傷沒有好,也必須服從。

一秒後,她臉色一斂,就嚴肅了起來。

“是!”

無情見她完全沒有反對就答應了,怪異地皺了皺眉頭,又從資料袋裡把另一張寫着‘行動通報與計劃’的A4紙抽了出來,遞到了她的面前,並且特地囑咐她,看完了之後一定要記得銷燬。

孫青點頭,無情嘆口氣,起身準備離去。

沒有了男人帶着香味兒的氣息,孫青松了一口氣。拿着行動計劃正準備起身,沒有想到,那人還沒有走出偏廳,突地又轉過頭來,滿臉嚴肅地她說。

“對了,爲了把戲演得逼真……你別忘了,在包裡準備一盒安全套。”

一盒安全套?

孫青臉上‘唰’地一紅,咬牙切齒,“無情,你真無恥!”

無情微一低頭,睨着她,笑得眉眼生花。

“孫青同志,你過獎了。”

“要準備什麼道具,你自己準備!”孫青雖然心裡明知道絕對不可能有‘爲了革命獻身’這樣的殘酷任務,卻也摸不準任務的具體情況,更何況,她不知道這事兒是不是組織有意在試探她的忠誠度,只能這樣委婉地抗議。

無情倚在門框上,勾着脣角,笑得十分妖孽魅惑。

“哎我說好同志,我這可是跟你一個機會,讓你提前進入實習階段。沒跟男人上過牀,連基本常識都不懂,往後你要找了男人,可怎麼伺侍得了?!不是給機會把人送到別的女人牀上麼?”

孫青嚥了咽口水,真心想要捏死他。

這麼想着,幾乎沒有猶豫,她抓過桌面上的一盒抽紙,就直直朝他擲了過去。

“你去死吧你,爛人!總有一天,你丫得花柳,中梅毒,長皰疹,惹淋病……”

“喲喔,看不出來,知道得還挺多?”

無情笑呵呵地將身體側開,堪堪地避過那衝他飛過來的‘暗器’。被孫青詛咒得這麼狠,他卻也不生氣。而且,見到她完全沒有受到了男友與前女友懷上孩子這事兒的影響,他臉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放心吧,哥從來只上處兒,得不了你說的那些病。更何況,還有避孕套這樣的神器嘛,哈哈!孫青同志,執行任務之前,你要不要先檢查一下,看看我身體可乾淨?”

“……”孫青氣到極點,牙齒磨着咯吱響,“你都渣透了,乾淨個屁!”

見她急得都爆粗話了,無情勾了勾脣角,逗起她來,就更得勁兒了。接着,就又無恥地補充了一句。

“記得啊,要買水波盪漾型的,對你的刺激會比較強烈。一盒用不完,咱倆還可以用來吹泡泡。”

哈哈一聲兒說完,不待再孫青發狠,他笑着大步離去。

“混蛋!種豬變的!”孫青氣得口不擇言,一張臉成了豬肝兒色。

孫青回去的時候,佔色正在查看艾倫要住的客房。

她知道艾倫那廝看着像一個女漢子,但是在生活細節方面卻很講究,有京都官家小姐們一樣的臭脾氣。佔色受父親影響,從小就講究禮節,作爲錦山墅的女主人,家裡要來客人了,她即便腳沒好完全,這事兒她還是親自張羅了。

見到孫青黑着臉坐在那裡不吭聲兒,又揉腰又皺眉地滿臉頹然,她不由揚起了眉。

“孫青,咋回事兒你?!”

“……我?哦。沒事。”

“得了,你這個樣子像沒事兒的人?是不是腰又痛上了?”

“沒啊,我的腰好多了,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

佔色關心詢問了幾句,孫青卻只是顧左右而言他。

這麼一來,佔色心下便有了猜測。無情把孫青找過去,肯定是爲了工作上的事情,想來大概就是與那天自己說的電話有關。說不定無情他們已經查出來了,那件事兒真就與孫青的家人有聯繫,所以她纔會在談了話回來後就變成這副德性。想了想,爲了不繼續打擊孫青的心情,佔色也就不好再多問了。很快她就笑着轉換了話題,談論起兩個人什麼時候纔可以正常上班的嚴重問題來。

可她發現,不管自己說什麼,孫青雖然有問題,可都在走神兒。

嘆了一口氣,她走近,掌心落在了孫青肩膀上。

“身體不舒服,就回房去休息一會兒。”

“佔色……”孫青喉嚨梗了下,擡起頭,突地抓住她的手,“你告訴我,四爺他是不是在懷疑我?”

佔色眉頭擰起,眸底煙波微閃,“無情他和你說什麼了?”

孫青嚥了咽口水,心裡太鬱結了。真的很想找個人說說這憋屈事兒。可是,看着佔色關切的臉,想着任務計劃上寫着的‘絕密’兩個字。她到底還是扯了個笑容,衝她搖了頭。

“沒有說什麼……我就是自個兒心裡發慌。害怕四爺再也不信任我了。”

“不會的。”佔色安慰她,“你只要沒做過,問心無愧就行了。他們調查也是例行公事。”

孫青點了點頭,在她的勸說下,回房去了。

一整個下午,她都沒有再出來。

唯一的聊友都消失了,接下來的時間,佔色更是閒得無聊。

好在,向來說話顛三倒四的艾倫小姐,這一回還比較守時。大約下午四點左右,她提着大包小包開着她那輛紅色的SUV就趕到了錦山墅。停好了車,人還沒有進屋,就拉開她高音貝的黃喉,大呼小叫地染指了錦山墅本來的寧靜。

“喂,佔小妞兒。你艾爺來了……還不趕緊地出來接駕?”

佔色知道她要過來,本來就坐在客廳裡等她。

可本來有的心理準備,在見到吆喝着進來的艾倫形象時,也給嚇了一大跳。

一件大荷葉邊兒的拼接大擺裙五彩六色,一副藍色框的墨鏡兒掛在鼻樑上,一頭原本的七彩頭髮,全給她染成了天藍色,高高地豎了起來,腳下一雙特高跟兒的鞋子幾乎要撐破天了。重點是那鞋跟兒的形狀,儼然被設計成了巴黎的埃菲爾鐵塔模型。雖然有那麼幾分不多的俏皮,也被霸道的非主流風格給壓了下去。

“艾倫,你今兒演話劇……?”

眨巴眨巴眼睛,見把佔色給唬住了,艾倫搖擺了一下小蠻腰,在她面前轉了一個圈兒。

“說說觀後感,佔小妞兒,哥們兒今兒的造型酷不酷?”

佔色哀嘆一聲兒,覺得自個兒的價值觀,受到了很大的挑戰。

“當然當然。腳踩巴黎,頭頂藍天……怎麼會不酷?”

吸了一下鼻子,艾倫順手扯下藍色墨鏡兒,就朝佔色撲了過去,將她壓在沙發上,就把湊臉過去。

“佔小妞兒,終於可以跟你住在一起了……來,哥們兒親一口。”

受不了她過分的熱情,佔色雞皮疙瘩掉一地,‘哎喲’一聲兒,趕緊推開她直起腰來。

“我說你,別挨着我啊。一看到你的臉,我就懷疑誰家的麪粉又失竊了……”

麪粉兒?

艾倫小姐委屈地摸了摸臉上的‘粉妝玉琢’,一張紅脣翹得高高的,想了想,又將化骨綿掌在佔色身上舞來舞去,她向來抽條兒的大腦,也有點兒理解不了佔色這樣的化妝落後份子思想,衝她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靠!丫也太沒品味了。哥們兒這身兒叫什麼你知道嗎?一樣一樣全是最時髦的……”

時髦什麼的,佔色理解不上去……

眉梢挑了挑,她伸手擰向了艾倫戴着的那一副長得實在讓人慘不忍睹的假睫毛。

“我說……你整這樣兒,不難受啊你?”

又被鄙視了!艾倫垂了垂眼皮兒,就扁嘴,裝委屈。

“得了吧,佔小妞兒,人家到你家來了,好歹是客對吧?就算你踩不住流行時尚的尾巴,能不能不要批評一位這麼有眼光有前途的藝術家風格了?你現在應該對我說……歡迎你蒞臨寒舍……還有蓬什麼生輝之類的纔對吧?”

額!

佔色被她樂呵到了。

不過,看了看華光四射、光彩明亮的奢華大客廳,她板下臉來,相當嚴肅地咳了一聲兒。

“我不能那麼虛僞。”

說完,再仔細瞅了一下艾倫小姐眉尖上亮晶晶的不明物質,又無奈地向她伸出手去。

“雖然我不很情願,不過——艾倫小姐,還是歡迎你到寒舍小住。”

艾倫是一個沒心肝兒的,‘哦99999耶’着歡呼了一聲兒,就興奮上了。

“這纔對嘛。謝謝佔色同學,爲了你的熱情款待,今天晚上你讓做什麼都行,包括陪睡服務哦?”

看着她的麪粉兒臉,佔色想到了鐵手那張萬年不變的殭屍臉,說得一本正經。

“那敢情好。現在,你馬上去把這身兒行頭給我換了。”

“嗷,不是吧?這可是我爲了見手哥,花了兩個小時纔打扮出來……佔小妞兒,你欺負人!”

艾倫雖然不情不願,可是當一個小時之後,小十三放學回來見到她,兩隻烏黑的大眼睛立馬就露出了驚悚的光芒之後,爲了不影響民族幼苗的身心健康成長,她還是在佔色的督促之下,上樓乖乖地洗乾淨了臉,重新弄了頭髮,沒有再上半點兒妝。雖然沒有了那麼‘爍爍發光’,可那樣子,看上去不知可愛了多少倍。

然而,佔色又被難到了。

翻遍了艾倫帶過來的行李箱,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都有,就是沒有一件稍微正常點兒的衣服。

無奈之下,她只能把艾倫領到衣櫥間,挑了一套她自己還沒有上過身的衣服。

艾倫的人比她大那麼一號,好不容易纔挑到一件寬鬆的連衣裙。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

經過佔色這麼一番‘雕牌洗白性質’的狠心拾掇,艾倫小姐終於有了點小女人的樣子了。

好不自在,佔色卻鬆了一口氣。

這樣兒,總算有點兒靠譜了!

小十三見到變成了淑女的大鸚鵡阿姨,終於接受了她的新形象,興奮地與她玩到了一處。艾倫這個女人的腦子特簡單,小十三腦子好使,隨便忽悠得她團團轉,她也不會生氣。小十三玩得愈發開心,很快就從中找到了逗她的樂子。小孩兒就是這樣的心性,對於同樣有一顆孩子心性的艾倫,很容易找到共同語言。

於是乎,兩個人罕見地不到十分鐘就成了一對鐵哥們兒,瞧得佔色又好笑又好氣。

不過,卻可以預見,有了艾倫在,小十三的日子會充滿更多歡樂。

今兒錦山墅有客人,佔色早就吩咐過廚房。因此晚上的飯菜,做得額外豐盛。

爲了照顧小十三的生活作息,一般錦山墅的飯點兒都比較準時。這些日子以來,權少皇與‘四大名捕’回來吃飯的時候都不規律,知道他們在忙工作,晚餐都是留份兒,不會刻意等着他們回來開飯。

在腳傷好轉以前,佔色一直賴在臥室裡吃飯,現在坐到了餐廳裡,竟有些感慨。

果然,身體好,纔是真的好啊。

孫青是吃晚飯的時候纔出來的,佔色看她的臉色已經平靜了下來,也就沒有再多問。把小十三挪到旁邊坐好,她才笑着招呼其實本來就不懂得矜持爲何物的艾倫吃飯。

男人們都不在,就幾個女人一個孩子坐一起,除了熱鬧,說話也就更隨意了。

比起佔色和孫青的輕鬆,隨着時間的流逝,艾倫即便再大的心肺,神色也不免有些緊張了起來。她時不時地扯一扯身上不太合意的裙子,不太自在地往餐廳門口瞄。尋思着一會兒就要見到她心心念唸的男人,一顆芳心啊,又是期待又是擔心。

“佔小妞兒,孫姑娘,你說鐵手看到我……會有啥表情啊?”

什麼表情?鐵手看見誰都壓根兒沒表情好吧?

佔色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是下定了決心,還用管他的表情麼?”

“這個……到也是。”艾倫語氣有些沉吟,不太自地又扯了下身上的裙子,語氣帶着期待地看看佔色,又看看孫青,“你倆給看看,看我這樣子……他會喜歡麼?”

孫青笑了笑,心緒不寧的說,“會喜歡的。”

看着她緊張的小樣兒,佔色只能無奈地安慰,帶着笑臉給她信心。

“做好你自己,至於其他的事兒,就看緣分吧。”

“哦……”牽了牽脣線兒,艾倫心裡像懸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的蹦達着,捏着筷子的右手緊了緊,還是不太習慣自己這身兒裝扮。不過,既然佔色和孫青都說這樣好看,爲了鐵手就要捨得去改變,那麼,她就要堅持做到底。

一橫心,她挑起了眉頭。

“佔小妞兒,你腳沒問題了吧?明兒要不要陪我去買幾身衣服?你這裙子我穿着有些緊。”

“行啊……沒問題。”

佔色驚喜於她心甘情願的改變,想着不用再受她非主流的荼毒,幾乎沒有考慮權四爺會不會同意,直接就爽快的答應了。一邊兒說着,一邊兒又給小十三碗裡夾菜,“十三,吃點這個,蔬菜蔬菜,不要指着肉吃。”

小十三愉快地點了點頭,“謝謝額娘。”

說完了,小屁孩兒又看向了艾倫,調皮地衝她眨眼睛,小大人似的說。

“大鸚鵡,你不要這麼沒自信。相信我,鐵手叔叔一定會娶你的。”

“啊呀,真的麼?”艾倫一聽這話,就激動了,顧不上自個的嘴剛吃過東西,側過身去,就在小十三臉上‘吧唧’了一口,嘿嘿直樂,“就衝小帥哥你這句話,哥們兒一定要馬到成功。”

被人偷親了,小十三皺起了眉頭,嫌棄地瞪着她。

“受不得誇獎,一誇獎就露餡兒,又張牙舞爪了……”

受了小屁孩兒的批評,艾倫也不生氣,樂得哈哈大笑。佔色摸了一下小十三的腦袋,正準備讓他乖乖吃飯,一直在外間的李嬸兒卻笑容膩歪地進來了,像是得了什麼天大的好事兒般,一張老臉兒上全是笑意。

“佔老師,四爺回來了。”

佔色咬着筷子,愣了愣,“怎麼了?”

權少皇哪天不回來啊,用得着這麼激動麼?

李嬸兒的臉上笑得像開了一朵花兒,一雙眼睛直冒神光。

“哎喲,你快點出來看看,追命姑娘說,給你帶了好東西回來。”

好東西?

聽李嬸兒說得這麼稀罕,佔色停下了筷子,拍了拍十三的小腦袋就站起來往外走。人剛走到大客廳,就見到在權少皇之前進屋的追命。好些天沒有回過錦山墅的她,手裡正提着一個精緻的棉布‘寵物窩’,樂呵呵地看着她。

“佔色!快點兒快點兒。”

佔色眉梢一彎,狐疑地看着這些人,“什麼東西啊?”

“老大給你買的,我先提回來了,邀功呢。”

心下猜測着,佔色走過去,提起了那個沉甸甸的寵物窩。

剛剛將上面的蓋板兒打開了,就聽到‘喵嗚’一聲兒,一個白乎乎的小身影兒就從裡面躥了出來。

心肝顫了一下,她目露驚奇。

“哈,貓?”

“喵嗚——”

又是一聲兒奶聲奶氣的貓叫,那個小身影兒就擡起頭來,衝着她乖乖地眯了眯眼睛。

“真可愛……”

“哇,好可愛的小貓兒。”

隨着出來的小十三和艾倫都驚喜的叫了起來。

佔色驚喜得一動不動。

那男人,怎麼想到送她一隻貓了?

追命見到她眸底的喜歡,順手將貓窩兒放到旁邊,喜滋滋地說,“當然可愛了,你們都不知道,老大對這事兒多上心?專程讓人從國外運送過來的呢。老大還說這叫布偶貓,現在它還小,毛毛都是白色的,等它毛色輔開了,就是藍色雙色,會特別地漂亮好看。……嘿嘿,咱老大可真變成居家好男人了,這會兒,正在院子裡指揮人搭建貓房子呢。”

佔色扯了扯嘴角,心情溢於言表。

蹲下身,她將小貓兒抱到了懷裡。

小貓兒很漂亮,一雙眼睛純藍色的特有質感,說不上來的妖豔。身上差不多全白色的毛,耳朵上有藍色的淺毛,尾巴有些長,淺毛軟乎乎的。性子地特別的溫順。最搞笑的是,小貓兒的脖子上,還特地紮了一個綢緞的蝴蝶結,表達了它其實是一件禮物的事實。

大男子主義的權四爺,會有這樣細膩的舉動,讓她稍稍有些意外。

順着小貓兒柔軟的毛髮,她心裡這會兒特柔軟。

“小東西,你叫什麼名字?”

“喵嗚——”動物也是有靈性的,小貓兒感覺到了她的友好,剛剛進屋時的驚恐沒有了,伸了伸小爪子,在她手背上撓了一下,樣子又乖巧又可愛,實在惹人心疼得緊。

追命聞言,湊過來摸了一把,笑着說,“它還沒有名字呢。”

“喜歡嗎?”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聲適時傳來,佔色含着笑,扭頭望去。

大客廳門口,權少皇與鐵手一前一後進來了。

“挺喜歡的。你怎麼想到買貓了?”佔色笑着回答。

抿了一下脣,見到他的女人蹲在地上抱着小貓兒的柔和樣子,權少皇進屋時一身的冷硬線條,頓時就柔和了下來。勾着脣,他笑着走過來攬住她的肩膀,將她的人連同小貓兒一起,緊緊抱在了懷裡。

“喜歡就好,這可是爺的創意!”

“創意?”佔色憋不住想笑。

“廢話,必須的。”權少皇挑一下眉梢,“趕緊給它取個名兒吧。”

取名兒這事,佔色不在行。正思索着,小十三突然就從旁邊蹦了出來,插嘴就嚷嚷。

“喵嗚……喵嗚……咱就叫它阿喵吧……這名兒咋樣?有創意吧?”

阿喵?創意?

佔色見到一大一小兩個得瑟的父子,心裡甜得像灌滿了蜂蜜。

權家小少爺取的名字,誰敢不喜歡啊?

小貓兒又‘喵嗚’了一聲兒,像是配合她新名字的誕生,小腦袋擺一下,認可了。

於是科,這隻剛從國外運抵京都的小貓,就有了一個可愛的名字——阿喵。

本來就是在飯點兒上,佔色將阿喵交給已經吃好了的小十三,就讓李嬸兒準備權少皇幾個人的飯菜。一行人說說笑笑着,很快就又回來了餐廳。各路人馬的陸續歸巢,錦山墅的氣氛頓時更加熱鬧了起來。

當然,除了一向沉凝的鐵手。

鐵手一眼都沒有看向爲他改變了形象的艾倫,一張清俊的臉上,毫無表情。

艾倫要過來小住的事情,之前權少皇就已經與鐵手講過。他沒有表態,只說與他無關。她要住到哪裡是她的自由。錦山墅更是權四爺的地方,他沒有拒絕的權力。不過,至於其他,就是他的自由了。權少皇確實是有心撮合鐵手與她,又想着艾倫過來可以陪陪佔色,免得她那麼寂寞,於是,準備努最後一把力。

不過,很明顯,鐵手對艾倫的精心打扮,沒有半點兒觸動。

拉開餐椅坐下去,他脊背挺得筆直,就像完全沒有見到有艾倫這個人一樣。

埋頭‘苦’吃了幾口,擦了擦嘴,什麼話都沒有說,直接就走了。

看着他氣宇昂軒的背影,艾倫扁了扁嘴,有些難受了,蠻糾結地喊了一聲兒。

“喂,你不吃了?吃飽了麼你?”

鐵手自然沒有回答她。

艾倫委屈地咬了一下脣,又看向了佔色,之前的滿腔熱忱,頓時化爲了灰燼。

“如果我來了……會讓他連飯都吃不飽,我看我……還是走好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勸好了。

這件事兒,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家夥兒的心裡都很清楚,他們兩個人之間其實毫無交集,一直都是艾倫在一廂情願,鐵手沒有給過她任何回慶。可即便如此,看着好端端的一個威風女漢子,差點兒就抹淚珠子了,還有讓人心疼。

追命盯了她幾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地冒出來一句。

“我說艾倫,你這智商啊,真讓人捉急。一會兒吃完飯,到姐妹兒房間來,有絕技傳授。”

絕技傳授?

不僅艾倫差點兒噎着,就連佔色與孫青等人都目露驚詫。

追命這小妞兒,戀愛都沒有談過,竟然還身懷絕技?

這事兒玄幻了。

果然,沒吃幾口,兩個小妞兒就揹着衆人,偷偷地溜號兒了。

在追命的房間裡,在聽完了艾倫自述她準備的一番驚天動地大計劃後,追命大驚失色之餘,實在憋不住捶胸頓足。

“你啊你,我說你這發情的情況很嚴重了。是病,得治!”

“喂,你丫討打是吧?誰發情了,誰發情了?”

再怎麼說,艾倫姑娘也是會不好意思的。被追命這個嘴碎的直腸子姑娘這麼唸叨,她今兒洗得特乾淨的臉上,紅成了一片緋色。說完,見追命直撇嘴,她清了清嗓子,又才斜眼看過去。

“咳!雖然你說的都是事實,可是你小姑娘家家的,要不要說得這麼直白啦?哥們兒可是真心喜歡他的。”

追命眨巴眨巴眼睛,託着腮,惹有所思地坐在牀邊上。

“說來我聽聽,你喜歡他什麼?”

望着追命臉上的‘十萬個爲什麼’,艾倫的目光裡冒出了粉紅色的星型圖案來。

“喜歡他沉默寡言的樣子,喜歡他偉岸英挺的身姿,喜歡他潔身自好的品質,喜歡他……喜歡他……”

追命一動不動,看着艾倫沉溺在幻想中無法自拔的傻樣兒,她就知道這廝中毒頗深了。難得地又沉默着想了一會兒,她又伸手將艾倫拉到旁邊兒來坐下,皺起了眉頭。

“艾倫,說真的啊,就你這讓人捉急的智商,我不出手挽救你,你一輩子都拿不下手哥了。”

“啊?你有什麼辦法?!”

艾倫單細胞生物,聞言開心了一下,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身,把剛纔在餐廳裡在鐵手面前吃的癟丟到了九霄雲外。

白了她一眼,追命扯開她的毛手,低了低頭,神神秘秘地壓低了嗓子。

“我知道姓冷的那個男人手裡有幾樣好東西……”

“姓冷的,誰啊?”艾倫一時沒反應過來。

追命撇嘴,似乎提到他的名字就很不爽,“冷血。”

“哦。”恍然大悟地點了一下頭,艾倫來興趣兒了,“快說說,他有什麼好東西?”

追命撇了撇嘴,眼皮兒頓時耷拉了一下,頭垂得更低了。

一想到自個從入侵冷血的電腦開始,到看見他的電腦裡那些邪惡得令人髮指的藥物資料分析,進而對他的人品和質量產生了強烈的懷疑,她的小臉兒上就是一陣紅來一陣白,情緒頗有些不穩定,聲音更是低得只有艾倫才能夠聽得見了。

“艾倫,這事兒你得爲我保密,知道嗎?!姓冷的知道了,饒不了我。”

“哎喲,我的大小姐,你快點兒說吧,急死我了都!”艾倫是個急性的,一陣撓頭。

對於自個兒可憐的入侵遭遇,追命大概現在還沒有想通,竟莫名嘆了一口氣。

“那是我偷偷潛入姓冷的臭男人電腦裡查到的,全是特那些要人命的藥物,市場上絕對沒有的,好像還沒有副作用。一個叫什麼倍多情,一個叫什麼癢入骨,一個叫什麼麻入心……聽這些名兒你就知道了吧,一個比一個更邪惡啊!都是能夠讓正常人都亂性的玩意兒,剛好適合你這樣的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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