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着我, 本宮就開心了,你起來吧,本宮有些事要你做, 卻不知道你敢是不敢?當年那筆帳, 你還要不要算, 你若覺得這樣算了也好, 本宮不會難爲你。”赫舍裡淺笑着說。
蘭妃舉目看向風華無限的皇后, 她還是那麼美那麼雍容華貴,還是那樣一枝獨秀,絕代風華, 只不過她已經和往日不同了,她已經忍耐了太久, 她已經忍不住了, 也裝不下去了。
在看見皇后的這一刻, 蘭妃心裡如同明鏡一般。
蘭妃苦笑,那些個事情她早就忘了, 也不想追究,可是如今主子娘娘要她追究,她就得硬着頭皮去。
要不然中宮風起,她也難以保全,畢竟烏拉那拉氏也是康親王的政敵, 她和皇后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皇后主子, 臣妾聽你的。”蘭妃低聲道, 赫舍裡一笑道:“這是納蘭查了三年的科考舞弊案, 這件事要你連同你的親族去揭穿, 你哥哥剛代任大理寺正卿,是立威的時候, 也是立功的時候。”
“臣妾明白了,這幾日就動手晚嗎?”蘭妃輕問道,她坐在坤寧宮的椅子上,渾身有些發抖,但是如今她必須聽皇后的,不然這次放過康親王,下一次康親王也不會放過烏拉那拉氏。
所以蘭妃定了定神,等着赫舍裡的吩咐。赫舍裡一笑道:“來得及只消過了明日早朝,妹妹費心了,此番恩德,本宮會記住的。”
蘭妃淺笑道:“皇后之心,臣妾明白的很,你我兩家,一榮俱榮,一辱俱辱,我怎會不聽娘娘吩咐。”
她心中明白,康親王的目的是讓福全登基,蓄謀廢帝,這福親王大德,深得軍心,在百姓之中聲譽不錯,在羣臣之中也有威儀,這天下之內,四海之上,五內生平也好,五夷紛亂也罷,卻是找不出福親王的半分錯處,所以康熙爺的位子真的是不怎麼穩當。
“妹妹知道就好,我們暗中策應就是,大抵上心裡有個數,莫要被人算計了,也不可受人挑撥。”赫舍裡一笑道。就見那蘭妃一笑應道:“皇后主子放心,臣妾心裡有數,但近日華妃不大安靜,我哥哥有些看不住隆科多,此人被調入刑部以後,突然間靠攏康親王,但也不算是康親王的近人,總之往日的風骨已經尋不到了。”
蘭妃言罷,拿着案几上的龍井茶抿了一口,這桌子上擺着幾碟水果點心,都是一大早新做的過往皇后主子只會在神案上擺着貢品,每一次來見都是跪在蒲團上,所以有些事蘭妃也不好說,幸而上天保佑,皇后主子終於好了。
蘭妃自然知道這主子娘娘的心術,也知道她沉寂二年,總要一擊而發的,要不然就不用等這兩年,這二年康親王做了很多事,很多卸磨殺驢的事情,很多找人墊背的事情,但是皇上還是沒有結案,更何況就算結案了,也可以翻案,所以蘭妃知道康親王活不成了。
若然皇后主子沒有十分的把握不會出手,這次康親王向陳家發難的事情,在一定程度上激怒了皇后主子,所以這一次只要烏拉那拉氏配合,一定是一擊必中的。
“你說的事情我知道,本宮心裡已經有了計較,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本宮還在,皇上也在,大清國穩如泰山。”赫舍裡一笑道。這回歸以後她雖然不知道,蕭晚晴代替她來到大清國以後做了些什麼事,但是赫舍裡知道蕭晚晴一直以靜制動,這以靜制動不是不好,而是會讓人以爲她也許自此以後再不會動了。
那就動給他們看吧,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這個道理過去她不是不懂,可過去上面有老祖宗,只要老祖宗在,她就得謹慎,就得後發制人,就得謹小慎微步步爲營,但如今整個大清國最大的就是她,那麼她就沒有必要那麼謹慎,可以試一試風雷。
“那臣妾就放心了,這時辰也不早了,宮中閒言碎語甚多,關卡暗哨也不少,臣妾需要好好籌備一下,以便策應娘娘吩咐。”蘭妃沉吟着說,這日前大阿哥得了病,大夫沒說會死,但是說這輩子怕是要殘廢了,而且這一生都不會好,但可巧他就死了,而且死的沒有前兆,所以這讓蘭妃心中打着鼓,也不知道這苦辣酸甜。
濃郁的沉香味道傳進赫舍裡的鼻孔以後,赫舍裡心裡有了濃郁的不安,她的心此刻很亂,她知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但是她也知道一味的退讓,更加容易被毒蛇咬死,因爲蛇的耐性是最好的。
“你且去吧,我也想歇歇了。”赫舍裡淡漠地說,並非她很平靜,而是她很緊張,但是作爲一個主子,她緊張不得也彷徨不得,所以赫舍裡只能用淡漠來掩飾,但是赫舍裡知道開年的第一場心戰就要拉開帷幕,這攻城爲下,攻心爲上的道理,一早她就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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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江南,不知歲月春幾何?納蘭容若離京已經有五個年頭,伍次友詐死去了臺灣做了鄭家的謀士,其目的給康熙爺立功,除臺灣之亂,要把戰爭的危害降到最低,因爲伍次友設計殺死鰲拜以後,正要回稟他的主公陳近南的時候,陳近南被馮錫範設局殺死了。
這次中盤根錯節的事情自不必說,但是伍次友已經明白,鄭氏根本不足以統一天下,他不是一個王者,連霸主都不是,就算是賢德的大公子也不過是一個平庸之輩,否則他怎會不敢給主公陳近南出頭?如是伍次友就有了一個打算,就是釜底抽薪,把鄭家架空,這樣臺灣就不用打了,但是最近伍次友來信說他很擔心,雖然他用計得到了馮錫範和太妃的信任,幫他們除掉了大公子,但是鄭克爽沒有他想的那麼沒用,這個二公子的確比大公子厲害得多,也陰險得多,所以就讓他們的大事有些困難。
納蘭容若不得不入京了,因爲伍次友給了他一封密信,這讓在戈壁上自幼放羊的他出了一頭冷汗,因爲他是真的害怕了,他是真的恐慌了,他是真的不敢再按兵不動,等待伍次友的迴歸了。
於是納蘭容若找了個名目入京,目的是見見索額圖,陳廷敬和阿瑪明珠。
納蘭容若回京以後,路過大柵欄,就聽見有人喊:“算卦,相面,批八字,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瞬息旦夕禍福,不如占卜一卦?”
納蘭容若自然不信這個,但是他心裡很亂,就想解解心焦,但他不知此刻已然被人算計了,這擺攤的小鬍子男人,正是大清國的建寧格格假扮的。
建寧在宮裡已經住了三個年頭,建寧格格本來是要給指婚曹寅的,但是她阿瑪死了,不久額娘也不在了,重孝在身,三年之內不可出嫁,所以這件事就拖拖拉拉到了今天,再過一年她的孝期才能結束。
老祖宗歷經的時候,給她一個隨意出宮的令牌,所以建寧出宮就越發的方便,可以說那個是暢通無阻,所以建寧自然是很開心,她性子本就活潑開朗,心計也靈活善變,但是這她好歹是大清國的格格,所以在庫倫貝爾也是給嚴加管教長大的,太出格的事情她也不敢做。
這一次她是奉命過來糊弄這個納蘭性德,原因很簡單,最近明珠有點問題,一心想對付索額圖,大抵這事情不管她的事,但是於世龍對她說雙龍奪珠的日子差不多要到了,這她必須過來點醒納蘭容若,免得大清國出大事,還出在納蘭家。
有件事於世龍一直懷疑,但是於世龍不敢肯定,於是就讓破通玄學的建寧出來試一試乾坤,於是就有了小公主出宮戲才子的鬧劇,最後是緣是孽就不知了,但此刻春色融融,景緻極美,建寧也覺得今天是個不錯的日子,這果然是尋人必見,方纔一個時辰,納蘭公子就到了,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納蘭容若站在這太白樓前,一時間心虛迷茫。這卦攤子後有一些蒼天古鬆,滿目生翠,遠遠地田地間碧油油的都是麥苗,看起來生機勃勃望之有喜。
他緩緩地坐下道:“不知先生何故喚在下?”納蘭容若是個心如明鏡的人,一早見過建寧,雖然她出了一身男裝,還帶了兩撇滑稽的小鬍子,但是納蘭容若還是認出她了。
因爲建寧格格在京城也是豔名遠播,再有就是孔四貞,四公主,又叫四格格,只不過這四格格出名的是才華,建寧出名的是刁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