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越猛然失控的大吼,“伊伊不見了!伊伊不見了!”
“我找了一天了都沒有找到!”
“放開我,我要去找伊伊,我要去找伊伊!”
顧天燁無法形容當時的那種感覺,就像眼前五彩斑斕的世界突然坍塌了一般,天空也好,地面也好,路邊的綠樹也好,通通變成了灰色。
那一種絕望,即便是過了十六年,還清晰得如同昨日。
顧天燁將池小喬更緊的往懷裡抱,失而復得的珍寶,他何其幸運!
他輕輕的撫摸她的滿頭秀髮,喃喃的道:“你怎麼那麼傻,有什麼事,怎麼不先跟我說,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你……”
池小喬伏在顧天燁懷裡,輕輕搖頭,那個時候,他也只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他又有什麼辦法解決她的問題呢?
事隔十六年,再想起那個改變她人生的夜晚,她內心已經平靜無波。
“到底怎麼回事?是人販子把你拐走的?”顧天燁輕聲問道。
池小喬搖頭,“我自己跑的。”
顧天燁一怔,伸手擡起池小喬的臉,“怎麼,是不是容美玲虐待你了?”
池小喬再次搖頭。
容美玲心裡想什麼她不清楚,但是表面上,她一直是個很稱職的,甚至慈愛的後母。
這也是從前池小喬心甘情願叫她媽媽的原因。
顧天燁吻了吻池小喬的額頭,“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從家裡逃走,還有,現在又是什麼原因讓你回到恆泰,告訴我,全部都告訴我,有什麼問題,我們一起解決。”
池小喬仰頭看着顧天燁的臉。
這個人,她是可以信任的吧。
從她四歲追着他的屁股後面叫他葉哥哥開始,到八歲她離開那個家,不管她跟誰吵架打架或者是欺負誰,葉哥哥總是不分青紅皁白的站在她這邊,用他的拳頭支持她。
這件事壓在她心裡十六年,養母不知道,上官璐也不知道,現在有一個人願意跟她分享,她有種將要卸下重擔的感覺。
“那是爸爸去世
的第三天,辦完葬禮回家,已經很累了,哥哥抱着我睡在牀上,給我摸背,我很快就睡着了。”池小喬眼神幽遠,思緒飄到了十六年前。
顧天燁在聽到容璟越抱着她睡覺的時候,眉頭已經皺了起來,想要說什麼,到底忍住了。
池小喬繼續道:“不知道睡了多久,可能只是一會兒,我突然就醒了,我睜開眼,哥哥不在旁邊,屋子裡黑漆漆的,沒有燈,我很害怕。”
“我想哭,可是我又想起你跟我說的,我沒有爸爸了,以後自己一個人要堅強,我就忍住了沒有哭。”
顧天燁欣慰的摸摸池小喬的頭,嗯,乖丫頭,還記得他的話。
“但是我一個人睡在牀上實在是害怕,我就起身去找哥哥。”
“走廊裡一個人都沒有,辦了幾天喪事那些傭人也累了,都早早的休息去了。”
“我腦子也不是太清醒,就沿着牆壁往前走,沒走多遠,我聽到書房裡傳出聲音。”
“是哥哥的聲音,我走到門邊,準備推門,聽到哥哥在怒吼。”
池小喬身體微微顫抖一下,顧天燁安撫的摸摸她的背。
“哥哥一直都是很溫柔的,我從來沒有聽到他那麼大聲的說過話,我聽到他在喊,是你,是你是不是,是你殺了他!”
“你到底要怎樣!你殺了我的親生父親還不夠,你現在連繼父都殺了,你是不是一定要我做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我沒有推門,我不敢推門,我腦子裡一片混亂,努力的在想哥哥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聽到屋裡響起清脆的巴掌聲,我聽到容美玲在喊,不是我,那只是個意外!”
“我好像明白了一點什麼,哥哥的繼父也就是我的父親,哥哥說是容美玲把他殺了!”
“我那個時候害怕得不得了,不知道要怎麼辦,這個時候我又聽到哥哥在說,我早就看透你了,世上沒有比你更狠毒的人,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對伊伊動手了?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動伊伊一根汗毛,我就去死!”
池小喬說着覺得一股寒意襲來,她
抱緊了雙臂。
顧天燁輕聲道:“別怕,不用怕,我那個時候不知道,現在我知道了,以後我都會保護你。”
“那個時候我很怕,我明白了哥哥話裡的意思,容美玲殺了我父親,又準備殺我了!”
“我不能再待在這個家裡,不然,遲早有一天,我也會像父親一樣,一樣……”
池小喬說不下去了,她以爲她已經足夠成熟,足夠堅強,沒想到那些痛苦,還是那樣的新鮮。
就像是剛剛割開的傷口。
她眼角沁出了一滴淚,顧天燁低下頭,輕輕的吻去了她眼角的晶瑩。
“我慢慢的往後退,我知道我得走,馬上就走,說不定今天晚上容美玲就要對我動手了,哥哥還那麼小,他護不住我的。”
“我輕手輕腳的下樓,大廳裡沒有燈,也沒有半個人影,我拉開門,跑了出去。”
“我就這麼一路在馬路上奔跑,我的腿就像不是自己的腿,它們十分有力,不知疲倦,我跑出了別墅區,我跑到了大馬路上,我跑了很久很久,我只知道,我要離那個女人遠遠的。”
顧天燁心裡像是有一把鈍刀子在來來回回的拉,想象着八歲的小喬一個人在夜晚的馬路上奔跑,那樣惶恐,那樣無助,不知道要奔向怎樣的未來。
我可憐的小喬。
顧天燁慌亂的撫摸着池小喬的頭髮,慌亂的親吻的着她的額頭,慌亂的親吻着他能夠親到的每一個地方,他喃喃道:“沒事了,沒事了,現在都好了。”
池小喬用力的點頭。
她臉上綻開了笑容,“我很幸運,天燁,你不知道我有多幸運。”
“我跑了很久,跑累了,就跟在一對老爺爺老奶奶身後進了一個小區,我在小區裡遊蕩,最後,我實在走不動了,我就坐在一個花壇邊上,看星星。”
“那天晚上的星星真多真亮啊,我看着看着,就靠在花壇邊上睡着了。”
“我被人搖醒了,我看到一對長相和善的年輕夫妻關切的看着我,小姑娘,快回家去,這裡不能睡覺,要着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