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頭那光芒所散發之處,應是一個極爲寬闊的洞穴所在,再往裡,似乎還有數個差不多大小的洞穴。蕭原靈力所凝聚絲線,最遠能到之處,不過第五個洞穴所在,再往裡,只能感覺得到無盡黑暗,瀰漫當中。
蕭原沉下心神,凝神細思,卻見最外一個洞穴只在洞穴當中,置放了一個碩大的四足銅鼎,除此之外,空空如也。第二個洞穴之內卻是置了許多法器,和第一個洞穴一樣,也是並無人把守。蕭原靈力繼續向內探視,當探視到第三個洞穴時,卻是猛然一震。
那第三個洞穴之中,卻是聚集着數人,那洞穴當中,卻是立着一個和方纔蕭原所見,類似的玄色鐵籠。鐵籠當中,一個秀麗女子被鐵鏈束縛在牢籠之中,面色蒼白,蕭原面色大變,那女子卻正是青璃。
蕭原躡足而行,將全身靈力運轉到極致,不敢發出一絲聲響。他身形在體內靈力運轉下,卻是飛快掠過。那第一個洞穴和第二個洞穴,在他身形掠過之時,卻是隱隱有什麼東西,和他交相迴響,只是蕭原心有所繫,不敢耽擱,急速向着第三個洞穴的邊緣疾馳而去。
臨近洞穴邊緣之時,他緩緩撤去渾身靈力,靠在一處巨大的岩石之上,向內望去。卻見,那圓智老僧,手持方纔那黑衣人所贈的錦繡木盒,緩緩走到困住青璃的鐵籠之前,目光淡淡望向青璃,許久才若有所思地說道,“青璃施主,乃是天狐之後,按說我等不應如此對待你。只是如今天道有異,我等不得不從,還望施主海涵。”
他一語已畢,卻是陡然將手中錦盒打開,那錦盒驀然間光芒四射,一團七彩琉璃光芒從錦盒之中叢生而出,直向着困住青璃的牢籠纏繞而去。那光芒耀眼至極,蕭原雖身在丈挾外,被這光芒一照,卻仍覺得刺眼無比,一時睜不開雙眼來,看不清那團光芒到底是什麼。又過許久,他才緩緩睜開眼來。
一股極其詭異的火光,驀然憑空而生,然後分作數道,從東西南北中幾個方位向着青璃纏繞而來。
那火光卻甚是奇怪,赤紅之外竟是瀰漫着一層淡淡的藍色光芒,那光芒雖甚是昏暗,但其中卻是星光點點,每隔數寸之遠,便凝結成一個拳頭般大小的星團,當那股火光中心位置的赤色火焰,每燃燒到一個星團。
那股火光卻是便又陡然暴漲幾分,並爆發出“噼啪”之聲,像是煅燒之火。青璃面色頓時大變,這道火光卻是她族內之火,乃是從數萬年那場大戰傳承下來的天狐之火。
這火所含術法靈力遠遠比不上其他宗內術法,但是有一樣功能,卻是任何術法都比不上的。那便是這火乃是淬鍊月牙寶石,也便是焚化九尾天狐獲取月牙寶石靈氣的天火。
青璃只覺困住自己的那九幽玄鐵,在自己不斷掙扎之下,越發往裡擠壓得更緊,一股燒心灼肺的強烈灼燒感,分從腳下和頭頂向自己身軀涌來。
青璃只覺眼前一陣迷離,也不知是汗水還是血水,從前額之上汨汨而下,將自己的眼瞼都遮擋住。
周圍突然陷入一片模糊與昏暗之中,四周靜寂無聲,方纔還一片嘈雜擁擠着無數人,突然之間都消散無形。
青璃腦海之中突然閃過無數碎片,那些碎片似是包含着無數古老的回憶,古老地連她自己都有點模糊,自己是否真的經歷過那些事情。
印象模糊間,她眼前彷彿掠過一個模糊印象。那似是一個月圓之夜,在一處極爲空曠的原野之上。夜色如水,周圍簇擁着無數模糊身影,但是周圍卻是空無聲響,寂靜地可怕。一個熟悉至極的身影,被困在一處篝火之上的木架之上。
突然,一個身着異狀的老者,高舉着一根不知用什麼屍骨做成的法杖,緩緩走到了那篝火對面的一處高臺之上,目光緩緩從衆人身上掠過,許久,才聲嘶力竭地喝道,“開始”。
他話語一畢,無數火把猛然從那高臺方圓數丈之內亮起,瞬間將漆黑的夜色照耀得如同白晝,青璃目光與此同時也是一亮,她雙眸瞳孔猛然收縮,臉色頓時一片蒼白之色,血色全無。
因爲,在那無數火把的光芒照耀下,她清清楚楚地看清,那被綁在木架之上的人的面孔,那人分明正是青璃自己。
青璃只覺自己頭疼欲裂,腦海之中閃過無數碎片,那些碎片模糊不堪,不似在一個時空之中發生,但是似乎卻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青璃只覺冥冥之中,自己體內,不斷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卻是模糊不堪,聽不真切。
也不知這般昏昏多久,青璃又覺眼前一亮,眼前那副景象,又再次出現在眼前。
隨着那老者的一聲斷喝,那原野之上的千萬人,頓時都跪倒在地,雙手平舉高擡於身前頭顱之上,齊聲喊道,“月神降臨,顯我狐威。”
這千千萬萬之人齊聲一喊之威,瞬間便把這寂靜夜色給劃破了,那沖天徹地的喊聲,直衝雲霄,於九天之上久久未曾消散。
又過許久,這千千萬萬人,突然仰頭對着那輪九天之上的圓月,齊聲嘶叫,那嘶叫之聲似狼如虎,卻又悽婉至極。
隨着這千千萬萬人的這一聲聲嘶叫,九天之上的那輪圓月,驀然間,血色更盛,那千千萬萬束從那圓月之上散落下來的淡淡月光,也似是轉瞬之間,變成一絲絲血線,那血線之上,無數血柱滴滴欲墜。方纔還只是殷紅的一輪圓月,轉瞬之間,竟是確確實實地變成了一輪血月。
那千千萬萬之人,似是頗爲享受這血色月光,任自己身體在月色之下放鬆舒展,貪婪地接受着月光的沐浴。又過許久,嘶叫聲消散,從這千千萬萬之人身上,卻是同時爆發出骨骼伸展的清脆聲音。
隨着這一道道清脆的聲響,響徹在半空之中,這千千萬萬之人突然,身體逐漸縮小,不過片刻竟是齊齊變成了一隻只狐狸。這些狐狸大小不一,但是與尋常山野之間的狐狸不同,卻是都長了數根尾巴。
在這血色照耀之下,遠遠望去,只見這無數狐狸,尾巴在半空中迎風飄搖,雖然每隻狐狸尾巴都長了多餘一根的尾巴,但是這片廣闊原野之中,卻只有那高臺之上的老者,上身沒有變化,下身長處了八根尾巴。
這原野之上的千千萬萬之人,竟是從天地創始之起,就一直秉天地靈氣而一直存在的,天狐一族。
那立於高臺之上的老者,卻是出奇地持久地沉默,他立在那高臺之上,一雙滿是蒼茫古意的深陷眼眶中的雙眸,緊緊盯着那九天之上的血月。許久,才長長嘆了一口氣,這纔將目光收回,緩緩望向那原野之上的衆人。
他手中所持的那把法杖,在這寂靜淒冷的夜色之中,卻是猶自發出一道道淡淡的白色光芒,那無數屍骨結成的穗結,隨着微風,不住前後搖擺,發出陣陣清脆聲響,更顯得他整個人淒冷孤寂。
如此又注視許久,他嘴脣翕動,這才緩緩說道,“如今鬼族叛亂,魔道趁勢而起,我天狐一族,雖一直不參與三界之爭,只是如今這戰亂一起,天下又那得淨土?”
他將目光緩緩收回,凝視了一下,那堆巨大篝火之前,被捆綁在木架之上的那個瘦小單薄的身影一眼,繼而說道,“何況我族,萬年之前,受玄女大恩,才免遭鬼族塗炭。我族雖是採宙宇靈氣所化,但是這般大恩大德,我族又豈敢忘懷。”
“從萬年之前,我族因動盪分崩離析,族中其他幾位九尾天狐流落人間,阿蘇姐妹又是任性妄爲,如今我們這狐岐山所存,也不過阿璃一人。只是阿璃,性子卻是與阿蘇有幾分相似,她受執念太深,免不得以後受此累贅。既然,我等都已做好了捨身與鬼族一戰的決心,這月牙之石,卻務必要儘快注入阿璃體內。如此,也能包我天狐一脈。”
“此夜卻是五百年難得一見的血月之夜,阿璃這孩子雖然性子執拗,卻也由不得她。如此,就請族中,護法長老開始施法吧。”
他話音剛落,數個身形還未完全化爲狐狸的身影,緩步走到那處巨大的篝火之前。這幾人皆是面色蒼老的老者,身後五條白色狐尾,在耀眼奪目火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奪目。
這數人對着那高臺之上立着的老者,行了一禮後,便緩緩繞着那巨大的篝火火堆,緩緩而行。片刻之後,卻是圍繞着那篝火火堆,繞城了一個圓形。然後隨着這數人一聲斷喝,只見他們身上白色長袍無風自動,猛然間爆發出耀眼的白色光芒。
與此同時,他們數人雙手手腕疾翻,卻是瞬間同時結了數個形狀古怪奇特的手印,隨着他們數人手印的結成,無數白色光芒從他們手掌之上,激射而出,匯於那巨大的篝火火堆之上的半空之中,片刻之間,卻是凝成了一個籠罩住青璃和篝火火堆的穹頂。
那立在高臺之上的老者見狀,這時才手中法杖,重重擊在高臺檯面之上,隨着那一聲重擊發出的聲響,他整個人猛然飄飛到那巨大篝火火堆之上的數丈高空之上,衣袖一揮,一個錦繡木盒驀然從他懷中激射而出,猛然擊向方凝結而成的光幕。
伴隨着一陣轟然巨響,那錦繡木盒,猛然間爆裂開來,一團散發着七色琉璃色彩的火焰,猛然擊在了那光芒之上,然後被那光幕猛然擊碎,化作數道火焰,順着那光幕傾瀉而下,轉瞬之間便向着那木架之上的青璃纏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