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原只覺,自己頭腦和意識一時之間,卻是一片昏暗。只覺一團濃重黑氣,從心底直涌上來,但是在那股黑暗之外,卻似是還有另外一分獨立的意識。這兩分意識,潛藏於蕭原靈海之中,糾纏反覆,大有一較高低的感覺。只是,此刻,卻是那濃重黑氣佔了上風。
因此蕭原此刻靈海之中,雖然是亂七八糟一團紛亂,但是口中卻是不由自主地說道,“爾等,若是現下,俯首稱臣,我倒是還可以饒你們,魂魄不滅之苦”。那話語一從蕭原口中說出來,蕭原只覺周身一冷,一層濃重的霧氣,卻是緩緩在他周身纏繞生成。
與此同時,在蕭原身前三尺處,數道淡淡的身影,卻是懸浮在半空中。蕭原目光一一望去,腦海之中也是剎那之間,閃過無數紛亂片段,那些片段漸漸清晰起來。憑藉着腦海之中的記憶,那數道身形面貌,卻正是當年追隨魔君的七大星君。
那數道身影聞聽蕭原話語,卻是微微一怔,許久,卻還是那貪狼星君長嘆一聲,“他體內禁止已破,如此,再無我等立身之地”。話語之中,滿是淒冷蕭瑟之意,又過片刻,那貪狼星君的面貌,突然變得猙獰起來,語調也突然變得冷冷,緩緩說道,“諸位兄弟,吾等當年,不過是羣山之上一堆散亂的石塊,如今既然已修得仙身,入得仙籍,又怎可再受人擺佈,”
他話語微微一頓,冷冷目光緩緩從其餘諸位星君面貌之上劃過,直瞧得衆位星君心底生起一股寒意,這才又緩緩說道,“更何況,我等,所求,難道只是那最末仙籍,如今,既然已是死地,何不奮力一搏,說不定如此還會有一絲生機。各位星君,覺得如何,”
衆位星君都心知肚明,這貪狼星君,早已將周身氣息散佈於衆星君命宮周側,若是衆星君稍有違逆,那貪狼星君,必定會首先取其性命。因此,衆位星君,心下想到這裡,也是一時惴惴不安起來,一時之間,倒是無人應聲。就在這時,卻聽一道淡淡的冷哼聲,在衆位星君心底響起。
“貪狼星君倒真是巧舌如簧之輩,爾等在我靈海之中,如此潛藏千百載,一直等待時機,破我體內禁止而出,一心追隨那自稱‘魔君’的野心之人,難道酒不是任人擺佈嗎,此外,貪狼星君既然知道自己當年不過是,羣山之間一堆散落的石塊,如今修得仙身,入得仙籍,卻是忘了當初是誰點化與你了嘛,”
貪狼星君雙眸之中,射出兩道冷冷的目光,向蕭原射去。他面上神色瞬間變得陰冷起來,一團濃重的黑色氣體,瞬間在貪狼星君周身形成,與此同時,萬千星子,瞬間在原本漆黑幽暗的原野之上亮起,直照射得蕭原周身方圓數丈之內,亮如白晝。
那蕭原身後三尺之處的弱水,此刻也是清晰反射入蕭原目光之中,只見那萬丈弱水之中,波光粼粼,遠遠望去,卻是心神搖曳,差點心智墜落其中。就在這時,卻聽那破狼星君,斷然喝道,“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隨着他話語剛落,那諸位星君周身也是泛起萬千星子,那萬千星子,各在諸位星君周身形成了一團團星雲,彼此之間,又是錯綜相連,遠遠望去,這諸位星君所在的位置,宛若浩瀚宙宇一般。蕭原乍一見這般光景,只覺心神更加恍惚,一時之間,腦海之中,卻是閃過萬千景象。
一會是衆神天庭,一會又是魑魅魍魎,緊接着又是牛頭馬面,卻是不一而足,紛紛闖入到蕭原的腦海之中。蕭原只覺,腦海之中的那團黑色氣體,卻是漸漸瀰漫過了另外一份獨立的意識,腦海順勢之間,也是歸於一片陰沉黑暗。
他雙眸緩緩閉上,耳邊此刻卻是掠過萬千鬼哭狼嚎之聲,聽那聲音,似是遠在數十丈開外的那‘酆都’城門大開,難以計數的成千上萬的孤魂野鬼,卻是爭先恐後地從那酆都之內,向着弱水河畔而去。又過不多時,那萬千孤魂野鬼,卻是又爭先恐後地擠到那弱水之畔上的條條小舟內,向着蕭原所在的方向疾馳而來。
“這貪狼星君,卻是將衆位星君的力量集合在了一起,竟是以無上幻境,將‘酆都’之門,給打了開來。你務必儘快將這諸位星君給收服,否則,‘酆都’之門,打開的時間日久,那‘酆都’之內的無數孤魂野鬼,都涌入到地府外城,定會造成人間與九幽,力量的失衡。到時候,恐怕人間便是陰氣遍地,戰火荼蘼。”
一道淡淡的聲音,卻是在蕭原靈海之中響起,蕭原不想也知,那是破軍星君的聲音。可是,如何去破這諸位星君所結幻境,蕭原此刻,卻是毫無頭緒。就在這時,又聽那破軍星君的聲音說道,“這諸位星君,所結幻境,乃是滿含星辰之力的幻境,且其中隱含天庭仙境之氣和九幽地府之氣,若是硬碰,卻不見得能討了好處。”
“要破此幻境,卻是唯有一法,那便是自己再結一個更大的幻境,讓這衆位星君,深陷其中。而這個更大的幻境,至於到底是什麼樣的光景,應該不用我來教你了吧。你此刻禁止既然已被突破,那便放手去做吧。人啊,不一定非得一板一眼,正正經經,偶爾瘋魔一次,卻也是極好的。”
破軍星君這一連串的話語剛說完,蕭原便覺得自己心底的一團黑氣,卻是又濃重了幾分。又過片刻,他豁然睜開雙眼,雙眸之中精光四射,望向那一條弱水之上。而與此同時,他雙眸之間,額間之上,第三隻眸子,也是轟然打開。頓時,萬千光怪陸離的光芒,從中翻涌而出。
蕭原只覺一股極爲強大的殺戮氣息,從心底慢慢升起,一種極爲熟悉的卻是從亙古之時,傳來的讓人熱血沸騰的戰鼓之聲,隨着他的脈動,開始響起。他形隨意轉,卻是向着那弱水之畔,猛然踏出了一步。
隨着他腳步踏出,那弱水之上景色卻是又一變,本是寬闊一望無際的弱水之上,卻是忽然架起了了一座石橋。蕭原心底涌起一種極爲奇怪的感覺,那種感覺提醒着他,這橋上一定有什麼極爲不好的事情,在等着他,最好不要踏上這座石橋。
但是,任蕭原身形轉向哪一個方向,那座石橋總是又驀然初現在蕭原前方。蕭原微微搖了搖頭,卻是輕輕嘆了口氣,心中暗自想道,看來有些東西,註定是逃脫不掉的,只能自己去獨自面對的。他心中這般想着,卻是大步踏上了,那座石橋。
甫一踏上那座石橋,周圍景色卻又是一變。那本是被萬千陰魂鬼卒踏上小舟,而攪動的弱水風浪,頃刻間卻是消失不見。那一片弱水,瞬間變成一片荒蕪景色,石橋之上,橋欄也是斑駁陸離,破敗不堪。石橋之上,倒是無任何異常景象出現。
蕭原心中掠起一絲詫異,腳步卻是不停,徑直向石橋的另外一端走去。只是,每當那橋的另一端已經出現在蕭原雙眸之中,再有一步,蕭原便能踏出這座石橋之時,那石橋卻又是陡然伸長了數尺。如此這般,蕭原在這石橋上,行走了數刻光陰,卻是始終不能踏過這座石橋。
蕭原心中微微一動,低頭向那橋欄兩側看去,卻見那橋拱一側的石壁之上,卻是龍飛鳳舞地草書草就了三個大字,“奈何橋”。蕭原心中嘆息一聲,‘奈何橋’取得便是無可奈何之意,任你是鬼是神是仙是人,在這奈何橋之上,卻只能徒嘆奈何。
傳說這奈何橋之上,有一三十歲許,佝僂婦人,千萬載來,卻是隻做一事,那便是日夜不停,晝夜不分地煮湯,然後分給能從奈何橋之上踏過的人。而凡是能踏上奈何橋之人,前世無不都是驚人之輩,卻不曾聽說,有哪一個,能不喝那佝僂婦人地熱湯。
熱湯有名曰:“孟婆湯”,佝僂夫人自然也有名姓,只是如此千千萬萬載來,卻是被人以‘孟婆’稱之,倒是忘了她本來地名姓。這‘孟婆湯’只有一個功效,便是讓你忘記前生前世之事,任你有通天術法,只要喝了這‘孟婆湯’,便渾然如方出生地嬰兒一般,毫無意識。
蕭原心中這般亂七八糟地想着,卻見一個衣衫襤褸,身軀佝僂地婦人,披頭散髮而來,遠遠望去,直如鬼魅一般。蕭原第一眼望見那佝僂婦人之時,那婦人還在數十丈開外,可當蕭原仔回過神來,擡頭向前望去時,那佝僂婦人,卻是已初現在了蕭原身前三尺之處。
那佝僂夫人地那披頭散髮,卻是如活過來般,直向蕭原身前射來。蕭原定睛望去,卻是不禁面色一變,那佝僂夫人地那纏繞而來的雜亂長髮,卻是一條條口吐蛇信,雙眸之中精光四射的毒蛇。
還未等蕭原身形移動,那數十隻毒蛇,卻是已然纏繞上了蕭原的脖子。然後,只見,那佝僂婦人,卻是猛然擡起頭來,露出一張滄桑的臉頰,雙眸之中卻是閃爍着慘綠色光芒,聲音嘶啞地說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