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清影的這聲斷喝,那十數人手掌翻轉,手指不斷變幻,數道渾厚的泛着碧綠色光芒的靈力光柱,猛然擊向前方的峭壁。這十數道光柱在峭壁三尺之前凝爲一道,轟然將峭壁上的岩石擊了出去,露出一個泛着金黃色光芒的圓形結界。清影身形急轉,運起全身靈力,右手食指隔空點向那黃色結界。透過那黃色結界,可以清楚地看到洞口外霧氣瀰漫,雲朵滾滾,這處赫然已是這懸崖的另一側。那結界被清影手指發出的靈力一指,轟然洞開,一陣挾卷着山澗獨有的寒冷清新氣息的狂風猛然吹了進來。蕭原只覺一股磅礴力道洶涌而來,身形不自覺地向後挪了幾步。
狂風獵獵,衆人衣襟都被吹得噼啪作響,清影堅定地站在那缺口之旁,任冷風呼呼吹過,身形卻是異常堅定,不動分毫。衆人都是沉默不語,一時之間,洞穴之內,只有從洞口挾卷而入的一陣陣狂風所發出的呼嘯聲。許久,清影猛然轉回頭來,目光肅然地緩緩從那幾具屍體上流過,淡淡說道,“開始吧。”
自進入這洞穴以來,他所說話語不過數句,每次都簡短沉重並隱隱有一股滿含悲痛的嘶啞聲音,惟有這次,他語氣淡然,似是已經對這一切都已習慣,又像是雖是不捨,但終要訣別。蕭原心底一痛,一種前所未有的莫名悲傷,瞬間瀰漫在整個身心當中。他只覺眼前一切滿含悲壯氣氛,竟不忍再看,就在這時,那十數個黑衣人,盤腿而坐,口中一起誦讀着什麼,語調悲愴,當是往生咒之類。
然後就見那十數人掌心之中凝聚的靈力,織成一張碧綠光網,緩緩向那地上的幾具屍體之下飄去。那光網又緩緩升起,託着那幾具屍體,緩緩飄向峭壁之上的那個洞口。那幾具屍體飄於那洞口外緣,懸浮在半空之中。許久,那十數黑衣人猛然收回手掌,那光網倏忽消散,那幾具屍體猛然向下墜去,片刻間消失得無蹤無際。白霧靄靄,狂風四作,只餘一地悲愴氣息和陣陣呼嘯之聲。
許久之後,那塊被擊出去的岩石,又倒飛回來,轟然合攏。清影緩緩轉過身來,低聲吩咐道,“讓所有監視西疆動靜的人全部撤回中州,務必儘快追查到蘇穆師兄蹤跡。此外,讓潛伏在西疆四大魔教中的兄弟,潛伏冬眠,以自保爲上。好啦,你們去吧。”他話語剛落,那十數人驀然騰空而起,緩緩飛向百丈之高的那處洞口。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清影眼看那些黑衣人騰空而去,目光望向蕭原,長袖一擺,大步向左側而去。蕭原微微一愣,緊緊跟上。在這處洞穴的做側盡頭卻也是一面怪石嶙峋的巖壁,蕭原暗想或許這處也有一處結界。果然,只聽一聲轟隆巨響,清影身上碧綠光芒剛剛閃爍,那巖壁之上就出現了一個一人高的洞口。蕭原緊隨清影,緩步邁入。
這卻是一處極爲狹小的所在,洞穴寬敞僅能容兩人,洞穴前端卻是被鑿了開來,直通向峽谷深淵,在那洞穴前端鑿開之處邊緣,卻是擺了一張石桌,兩張石椅。石桌之上放置着一盞茶壺,一隻石盒,幾隻茶杯。若是沒有經歷剛纔種種景象,蕭原覺得,這倒是一處極爲雅緻的飲茶所在。
清影撿了一張石椅,緩緩落座,輕輕揭開壺蓋,從石桌上的一個石盒掇了一些茶葉放入茶壺之中,右手虛張,置了一個閃爍着太極圖案的法陣於茶壺之下。然後,他右手一揮,靈力翻涌着向山澗而去,不多時,一道清水水柱翻滾上來,落入茶壺之中。待將要注滿之時,他緩緩撤去靈力,那水柱頓時墜落下去,許久都未聽到落下之聲。蕭原目瞪口呆,他舉手之間,竟是動用靈力,將萬丈之深處的峽谷中的水流,吸了上來。清影輕輕彈指,那懸浮在茶壺之下的太極法陣極速旋轉起來,燃起一團火焰來。片刻間,水聲沸沸,一壺好茶竟是這樣被煮好了。
清影指了指旁邊的另外一張石椅,示意蕭原坐下。待蕭原坐下後,他給自己和蕭原倒了兩杯茶,熱氣氤氳在兩人之間,蕭原透過瀰漫的熱氣望向清影,只見清影目光黯然,似是還沉浸在剛纔的悲愴氛圍中。兩人各懷心事,沉默不語。待到熱氣散盡,清影卻是拿起那杯茶盞,輕輕啜了一口,緩緩說道,“我卻是從未和他們喝過一杯茶。”
蕭原一愣,方纔醒悟到他們是指剛纔那些身死被投入深澗的人。蕭原待要開口說話,清影微微擺了擺手,緩緩說道,“他們的生平別人不知,我卻比任何人清楚。那個代號叫鳧的,本是個靈根極好之人,當年他因全村村民被【鬼王宗】的人殺害,尋到通玄山來,想拜入玄元門牆。那個時候,我正在爲【暗影】物色人選,得知他事蹟後,於是在他參加入門試煉之前找到了他,對他說,“縱使你靈根再好,修爲再高,又能殺得了多少鬼王宗的人?你若真心想要報仇,真心不願再讓別人受鬼王宗屠戮,不如潛入鬼王宗,將其消息傳遞出來,更勝過你自己修行,報仇遙遙無期。”
“他卻是很爽快地應了下來,之後數月他日夜修行術法,然後經過我們巧妙安排,讓鬼王宗中的人恰巧看到他被我玄道中人追殺,且是身懷鬼王宗一直覬覦的一本秘籍的人。其後十年,雖偶有他在鬼王宗的消息傳來,卻竟是未得一見。”“啪”一聲清脆的聲響卻是在清影話語剛落之時響起,蕭原愕然望去,卻見清影一掌扇向自己臉頰。
清影迎上蕭原疑惑的目光,沉重說道,“我年幼之時也還是個言辭笨拙之人,卻不成想這百年以來,卻是巧言令色讓這麼多人身死。”他語氣沉重至極,蕭原只覺空氣中氣氛壓抑無比,本想出言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蕭原心思百轉,猶在考慮剛纔的種種疑惑,清影也是眉頭緊皺,只端了一杯清茶在手中,目光穿過濃濃霧靄,像是在眺望着萬里之外的景色,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