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芊秋倚靠在太液池邊的枯樹前,看着不遠處燈火通明笑聲妍妍的長樂宮,一時之間心中涌上無限的寂寥,忍不住便有些感懷傷秋。
她眼睛眨了眨,任由裡面的淚一點點的滑落。前世的時候,她是孤兒,從沒有享受過一個和諧美滿的新年。可自從穿越之後,父親母親對她皆是寵愛非常,府中雖然平時有些摩擦齟齬,可過年的時候,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樂盈盈,說不出的高興。
她窩在母親的懷裡,看着衆姐妹高興的放着煙花,只覺得從未有過的幸福。可是現在,好像忽然之前,天地之間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看着電視上別人閤家團圓,而自己一個人默默哭泣的場景。
顧芊秋忍不住捂上臉,暗恨老天爺爲什麼在給了她幸福之後,又殘忍的奪去。
她也顧不得地上的寒涼,更顧不得自己的衣裳單薄,就這麼滑落下去,聳着肩膀無聲的哭泣,可依然有幾聲泣吟從脣邊逸了出來。
裴景天腳步一頓,側耳聽了聽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確實是女子的哭泣聲。他見怪不怪的挑挑眉,在這宮中需要躲起來一個人哭的人太多了,誰還沒有點傷心委屈之處。
可有的人委屈了可以哭,而有的人不能哭。
他並沒當回事,而是繼續擡腳往前走。脣邊掛着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想着等到了殿中,再好好的同幾個兄弟拼酒。
他是最紈絝最風笑着說道。他並不在意單子晉這般的態度,反正之前也是習慣了。
他攬着他的肩膀,一手摟過桌上的酒壺,順便和單子晉碰了下杯。然後仰頭倒了滿嘴,囫圇吞下去之後,說道:“成瑾瑜被姑母禁足了?聽說是爲了越澤那個未婚妻?”
單子晉對這種事情懶得八卦。只用鼻子哼唧了一聲,然後終於忍無可忍的扒拉開裴景天的手。
裴景天渾不在意的哈哈笑了兩聲,“又聽說你從成瑾瑜那兒搶了個鄭國美人兒,而且着緊的狠,可是將人帶來了?”
“她是我的。”單子晉哂笑一聲,然後側眸看向裴景天,說的十分認真。
裴景天微微一愣,哈哈大笑道:“好啊,還真是這麼看緊啊。就連說這麼一句都不行。人呢,聽說你帶來了。在女眷那邊?不行,我得去看看。到底什麼美人迷了你的眼。”
先是白初柔,後又是這個鄭國美人,裴景天心中暗笑,倒不知這單子晉竟是比他還要風服誘女,岑西西覺得自從來到這本破書當中,她就忙着去死啊死啊,完全丟下了自己這一愛好。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撿起來,省的被三字經那貨吃的死死的,甚至於讓他一步步在她心裡面佔據不小的位置。
岑西西腳步頓了一下,眸中劃過一絲迷茫。佔據位置了嗎?
她很快將這個想法給丟之腦後,然後繼續樂呵呵的欣賞美男。
岑氏生存法則,想不明白的東西就不要想好了。
噗……
她到底什麼時候制定的這麼不靠譜的法則。岑西西淚目,自己好像越來越不着調了。
只尚未回到長樂宮,便看到裡面走出來許多人,前面是男人,等陸續走出來之後,便是那些命婦小姐們。
身邊的小宮女高興的說道,“要放煙花了呢?”
煙花啊!
岑西西撇撇脣,好吧,古代人的智慧是無限的,煙花這種東西很早就出現了,她無從吐槽。正準備在這邊觀看的岑西西一擡頭就看到單子晉木着一張臉朝自己走了過來,不等她開口就握住了她的手,略微搓了搓,冷聲斥道:“不就是如廁嗎?怎地耽擱這麼久?”
說完眸光不善的看向那小宮女。
那小宮女先是因爲他的動作羞紅了臉,後來又因爲他的陰狠眸光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嗦着嘴脣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樣看着岑西西。
真真是我見猶憐。
岑西西無語的抽抽嘴角,然後等瞪過去,翻了個白眼,十分無節操耍無賴的說道:“我大的不行嘛?”
一句話讓單子晉梗在了那兒。
更是讓那小宮女的表情迅速轉換,更見了鬼一樣。想必在她心中,不會有人這麼大喇喇的和男人討論是大還是小的問題。
岑西西忍不住得意的翹起嘴角。和她比掉節操,哼哼哼,那不是找虐嗎?
正得意間。聽單子晉道:“行倒是行,只就算是大的時間也長了點?莫不是排不出?要不讓太醫給瞧瞧吧。整好咱們在宮裡面。”
那小宮女霎時間目瞪口呆。
這兩人都是神經病嗎?一定是的吧?
岑西西更是一口吐沫星子差點噴出來,滿面震驚的看着單子晉這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特瞄的這貨腦子一定是被驢給踢了。
否則怎麼說出最這麼猥瑣的話時還這麼一副風光霽月的模樣。
煙花在上空升起,照亮了黑夜渲染了夜空,也照出了岑西西張着嘴一副傻缺的模樣,單子晉忍者笑,不嫌棄的將她擁入懷中,低聲道:“傻瓜。”
聲音那叫一個婉轉溫柔又寵愛。
可惜被隱藏在了煙火的喧囂之下。
等煙火放完之後。單子晉連個招呼都沒打,就帶着岑西西回家了。一路上岑西西還是有點玄幻的,一是因爲單子晉的不靠譜,還有就是今天晚上竟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沒有看到女主大人,沒有亂七八糟的其他事兒,簡直是和諧又美好。
嗯,除了沒看到帥哥哥之外。
難道說因爲過年了,大家都很高興,所以一致決定暫時不作,等明天再說。
岑西西忍不住的扶額。
好煩啊!
這種不知道將會怎麼發展劇情。然後默默等待來臨的心情,就跟知道要上斷頭臺可就是不知道具體行刑日期和死法是一樣的。
而且萬物寂靜下來,抱着被子的岑西西也想家了。
她咧着嘴巴。眼淚汪汪的想着,早知道就抱着珍珍妹紙睡了,這丫頭雖然不靠譜可嘰嘰喳喳的最是能排解憂愁了。像現在這種場景,最是不能一個人待着,越是待着越是酸楚,不一會兒,她就哭溼了半邊枕頭,咬着被角暗暗發誓,一定要加緊腳步回家去。絕對不能貪戀這兒的某些東西某些人。
正抽着鼻子發誓時,聽到扣扣的敲門聲。她心中一緊,便聽到外面的聲音。“是我,我進來了。”
然後岑西西不哭了。
她握着小拳頭想要打人。
特瞄的這都是什麼事兒啊!真當她不存在是死的不成?還問一聲,問個毛線球啊!
岑西西趴在那兒,準備給單子晉來個突襲,好叫他知道閨房不是隨便闖的。
然後跳起來握着拳頭砸過去的瞬間,落入一個溫暖寬厚的的懷抱中。
這讓她忍不住不爭氣的算了鼻子。
“偷着哭了?”單子晉軟聲問道。
他在那邊躺的不安穩,然後便想着過來看看她,只沒想到在窗戶底下竟是聽到了她的哭聲。這讓單子晉心中一揪,他知道她向來堅強,最是會插科打諢掩飾自己的情緒,像現在這般哭泣真的很少,或者說她只是會偷偷的哭,卻並不讓別人看到吧。
他便忍不住的進來,想要將人抱入懷裡,細細的安慰她一番。
岑西西兀自嘴硬,“誰哭了,鬼才哭了,我要告你誹謗。”
她纔不會哭呢,眼淚什麼的最沒用了。
單子晉嗯了一聲,道:“鬼哭了,我聽錯了。”
他的聲音太柔太軟太縱容,讓岑西西忍不住的鼻子一酸,便再也裝不下去了,她索性放縱自己一回,就這麼靠在他的懷裡。
這次和以前每次都不一樣,她沒用帶着別樣的情緒,只有淡淡的思念纏繞着她,讓她的一顆心複雜了些。
單子晉坐在牀邊,將她整個人都抱在了懷裡,用被子緊緊地包裹住,然後輕輕的順着她的長髮。
她也不笑不鬧,就這麼窩着,好一會兒說道:“我想家了。”
單子晉心中一緊,她願意告訴他她的事情了?想家了?那便是說她還有親人活在世上?是誰又在哪兒?她要回去尋找嗎?
一時之間他的腦中萬千情緒來回閃動。
岑西西說完這句話又閉了嘴,然後閉上眼睛再不開口了。
靜等下文沒等來的單子晉微微吐出一口濁氣,終究是勾起一抹苦笑。便是現在,也不向他敞開心扉嗎?
他本不應該糾結於此,可偏偏該死的他糾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