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採曦被幾個小丫鬟半是攙扶半是推搡地帶回了香來院,將她關在了房間裡。幾乎是前後腳的功夫,在盧採曦進了房間之後,王府後宅裡的女人們很快便都到了香來院。
若說先前她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一番吵嚷之後,自然人人心裡頭都有所察覺。這一會兒聚到一起,反而都不說話。也沒有人要到屋子裡來,這大冷的天兒,就只是站在院子裡等着而已。
冬日裡寒風呼嘯,吹得前一陣子還風風光光熱熱鬧鬧的香來院,此時如此肅冷蕭條。
門口兒,正屋的門口兒,站着靳嬤嬤並着六個小丫鬟。正屋裡頭,沒有任何聲音。靳嬤嬤一直豎着耳朵聽着,生怕盧採曦從後窗逃跑了。
院兒裡,站着披着大氅抱着手爐的七個主子,並着各自身旁穿着厚棉衣的隨侍丫鬟,仍舊是一點聲音也無。整個香來院,此時安靜得只剩下冷硬的風聲。
秋燕隨這些後宅裡其他的主子、丫鬟們站在一起,倒好像並不是香來院的人似的。與盧採曦劃清了界限,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衆人這樣靜候着,不多時,門口兒,傳來了一聲兒揚聲之言:“殿下有諭……”
說話的人是卓酒,身旁站着雲裳,以及十幾個護院家丁。雲裳的手裡,端着一個銀托盤,托盤上面放着的,是一塊白布。看起來,應該是三尺白綾。
話音落下,卓酒便帶着身後一干奴才從一旁繞過了人羣,到得香來院正屋門前。
垂手在身前,頗有派頭兒地向屋裡揚聲道:“殿下有諭……盧氏膽大包天,假孕欺主,枉顧本王恩眷,賜死……着其貼身侍婢秋燕隨行。由靳嬤嬤主事,即刻送香來院主僕二人上路,不得有誤。”
“老奴聽命。”靳嬤嬤躬身施禮。
卓酒略一揚臉,雲裳便上前幾步,將手裡的托盤遞給了靳嬤嬤。
“開門,行刑……”靳嬤嬤接了銀托盤,卓酒揚聲喊了一聲兒。
及至此刻,正屋裡,仍舊沒有一絲聲音,分外安靜。
但是卓酒的話音落下,院子裡,卻有了一聲兒低低的:“不,不會的……”
這聲音混合在呼嘯的寒風裡,更顯得虛弱無力。
“不會的……不會的……”秋燕目光呆滯地怔怔重複了幾句,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
卓酒循着聲音看來,道了聲兒:“秋燕姑娘,進屋去吧。”
之前殿下最寵愛盧美人的時候,他雖和秋燕有些往來,但卻並不熟悉。即便如此,卻也覺得,要絞殺了她,實是於心不忍。
可這是殿下的命令,殿下這麼吩咐,自然有殿下的道理。凡是殿下的決定,總不會有錯就是了。所以他能做的,也就是狠下心來,好好兒完成殿下交給的差事。
秋燕這纔回過神兒來,完全不相信似的,笑道:“卓酒哥哥,你說的不是真的是不是?你是和我開玩笑呢……”
笑容卻有些僵硬。
“秋燕姑娘,進屋去吧。”卓酒沒看她,向已經開了的正屋房門裡,做了個“請”的手勢。
敞開的房門裡,盧採曦頹然地坐在圓桌旁的凳子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整個人就像是失了靈魂似的。只剩下一副軀殼,對周遭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沒有任何反應。
秋燕看着正屋裡,看着她的主子,狠狠咬牙,心有不甘。
憑什麼?憑什麼她要給盧採曦陪葬?明明她已經很聰明地避免了和盧採曦有任何牽扯,怎麼還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盧採曦待她從無半點恩,她可不會傻到要給這樣的主子殉葬!一定是殿下搞錯了,一定是的……
她沒有和盧採曦一起做這些事兒,都是盧採曦自己一個人的主意、一個人去做的,和她沒有干係。讓她陪着盧採曦一起上路?呵呵……笑話!
一定是搞錯了,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秋燕!你幹什麼去?”看到秋燕拔腿便跑,卓酒喊了一聲兒。
但是秋燕沒有回答他,已經飛快地跑出了院門兒。
卓酒一揚臉,示意一旁的家丁將人給抓回來。
此時,十幾個家丁分爲左右兩排,立在正屋房門的左右兩邊,即便連盧採曦都知道她自己逃脫不得,不做無謂的掙扎了,秋燕卻是這麼糊塗。
如此掙扎一番,除了讓自己連半點兒體面都沒有,又能落得什麼呢?
秋燕拼命地往昭德院跑,想要給自己討一個說法兒。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她爲什麼要陪着盧採曦一起去死?她不服!
身後,兩個護院家丁已經越追越近。
能在王府里長久做工的奴才,都是有些腦子的,在這樣的時候,自然不會吵嚷。只是安靜地追趕,不多時也便追上了秋燕。
一個家丁直接撲上前來,直接從身後控制住了秋燕,勒着她的脖子,就把她往回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