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敏也道:“是啊,畢竟冬雪是宜蘭院的人,若是這時候添了血光之災,恐怕會衝撞到小公子呢……”
宸王原本就已經打算暫時放過冬雪了,畢竟薄馨蘭這即將臨盆的樣子不是能裝得出來的。若是孩子有什麼閃失,那可是玩兒大發了。
聽了吳嬤嬤和敬敏的話,便順勢道:“也好。你們先帶着薄妃回屋去,讓鞠大夫好生照看着。”
“殿下英明……”薄馨蘭已經痛得說話都虛弱了,但卻仍舊不忘在宸王這兒確定一下呢,“殿下說話向來一言九鼎……”
“本王知道你的意思”,宸王沉聲警告道,“你不要妄想拿孩子的性命來要挾本王。你若是個識相的,就盼着自己能把孩子順利生出來吧。孩子平安,本王或許一歡喜,就應了你心裡的算計,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嗎?”
薄馨蘭張了張嘴,還沒等說出“明白”二字呢,又是一陣劇痛襲來,便是“啊”的一聲痛呼。
“帶回去吧。”宸王吩咐道。
剛好卓酒帶着幾個家丁過來了,宸王吩咐道:“將冬雪暫且押入刑房之中,聽候發落。”
薄開和薄母這邊,早就聽到了宜蘭院的事情,心急如焚地強撐着等了半晌,到底還是熬不住了,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剛好遇見被兩個家丁拖着往外走的冬雪。薄開一見冬雪,臉色都變了,但卻不敢說什麼。這時候,只能全然當做沒見着了。
見自己妹妹正被吳嬤嬤和敬敏扶着往屋裡走,忙急着衝了上去。薄母腳步藍山地追了上去,帶着哭腔道:“這是怎麼話兒說?怎的就要早產了?”
到底是薄開先反應過來,未免宸王不悅,忙制住腳步。也回身止住了他母親的腳步,說道:“娘,你放心,雖說還未足月,但如今也有八個多月了,便是早產,也應無大礙。”
“胡說!你懂什麼?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更何況如今你妹妹又是早產……”薄母說着,眼淚兒已經掉了下來。
薄開卻是很緊張地看了宸王一眼,雖然見宸王並未看向這邊,只是事不關己般地往門口兒走,卻也還是緊張地拽了他母親一下。低聲道:“娘,你說什麼呢?這可是宸王殿下的骨肉,太后娘娘都照看着的孩子,你怎麼能說這麼不吉利的話?糊塗了?”
薄母原本還哽咽着,聽得她兒子的這番話,猛然怔住了。忙收住了啜泣,擦着眼淚兒,低聲道:“可是我這心裡……哎……”
的確糊塗了,怎麼能當着宸王的面兒說這些話?回頭兒宸王怪罪下來,豈不對女兒不利?一旦她在宸王府有什麼不當言行,回頭兒可是都會報應在女兒身上的。
房門緊緊關着,裡頭,傳來了薄馨蘭撕心裂肺般的叫喊。讓人聽得,不由得覺得頭皮發麻。
院子裡的女人們,雖說都是跟着宸王往外走,但卻是一步三回頭兒的,很惦記着裡頭的情況。倒並不是說她們對薄馨蘭有多關心,也不是說她們期盼這孩子能順利出生,只是出於母性的本能。但凡是女人,無論表面多麼冰冷,心底裡,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母性存在的。就連柳美人,都忍不住回頭看了好幾眼。
宸王卻是頭也不回,就好像什麼聲音也沒聽到似的,徑直走到門口兒。無事一般向容菀汐一招手:“走吧。”
容菀汐聽得裡頭的痛呼聲悽然,但卻也如同宸王這般,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不是大夫,就算心底裡很惦記,卻也沒有能幫得上忙的本事,多看無益。如今她和宸王能做的,也就是等結果了。
薄開有一句話說得倒是沒錯,雖說薄馨蘭是早產的,但月份也不算太小,未必會有危險。再加上鞠大夫醫術高明,並非那些半吊子的接生婆,有鞠大夫在,出現好結果的可能便會更大一些。
冬雪被押去了刑房,宸王帶着容菀汐回了昭德院,女人們自然也都散了。原本還喧鬧吵嚷着的後宅裡,此時就只剩下薄馨蘭一聲兒聲兒的痛呼。
容菀汐雖說面色平靜,但卻是站在窗前,豎起耳朵聽外頭的情況,巴巴兒地等着人來報。這畢竟是宸王的骨肉,王府裡的第一個孩子。若是能順利出生,且還是個男孩兒,對宸王的奪嫡是大爲有利的。
而且,即便不從利益而言,她也是希望孩子能平安出生的。說到底,薄馨蘭的早產,還是因宸王所致。而宸王爲什麼會弄這一出?是因爲她。
容菀汐不由得回身看了宸王一眼。只見宸王雙腿搭在書桌上,頭搭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無比悠閒。
容菀汐豈能不感念於他對自己的用心?
人非草木,容菀汐覺得,宸王的深情,她體會得愈發真切了。甚至於因此而生了一種飛蛾撲火的衝動。即便知道這條路不好走,即便知道此時情深、日後可能涼薄情淺,她卻仍舊想要撲上去,只爲迴應他這一刻的深情,只爲遵從於自己的心……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才聽得一直等在宜蘭院裡的雲裳來報。見雲裳急匆匆的跑進來,站在門口兒便說道:“殿下,薄妃娘娘生了個小公子,母子平安。”
容菀汐站在窗前,看得真切。雲裳的臉上,卻是毫無喜色的。
聽到薄馨蘭母子平安,而且還是生了個兒子,容菀汐這顆心,總算放了下來。看向宸王,剛好此時宸王也睜開眼睛。容菀汐含笑向門口兒看了一眼,意思是,“你要不要去看看?”
“雲裳,你進來。”宸王卻是對門外道。
“是。”雲裳應了一聲兒,開門進了屋。
宸王吩咐道:“你讓人把孩子收拾乾淨了,帶到昭德院裡,給本王瞧瞧。”
“還有,去告訴卓酒,之前讓他找的兩個奶媽,可以叫進府裡來了。莫要聲張,直接帶到昭德院裡來。”
宸王的第一個吩咐,容菀汐聽得,都是覺得沒什麼不妥。孩子剛出生,薄馨蘭的屋子裡有血氣,宸王避諱着很正常。可這後一句話,容菀汐怎麼聽着,怎麼覺得蹊蹺得很。
即便是叫了奶媽過來,卻也不需要到昭德院這邊吧?且又何必特意囑咐不要聲張?
但云裳只是應了一聲兒,就麻利兒地去辦事兒了。孩子還沒送來,容菀汐也不能確定宸王的意圖,便也沒有說什麼。
不多時,雲裳親自抱着孩子過來了。且也說,卓酒已經去辦。
剛出生的孩子,長得並不好看,身上紅彤彤的,頭髮也很奇怪,哇哇地啼哭個不停。
宸王不會抱,讓雲裳直接遞給容菀汐。
容菀汐也不會抱啊!只是看着這可愛的小傢伙兒,遲遲不敢伸手去接。
“奴婢教娘娘。”雲裳道。
容菀汐點點頭,仔細看了看雲裳的抱法兒。便也不拖延着,把孩子小心地接了過來,依葫蘆畫瓢地將這可愛的小傢伙抱在懷裡。
“薄妃情況怎麼樣?”容菀汐問道。
“娘娘看了孩子一眼,心內一鬆,便暈了過去。但鞠大夫說,娘娘只是太過勞累以至虛脫,沒什麼大妨礙。待到醒了,喝一碗藥,就能好多了。”雲裳道。
容菀汐笑道:“好在是母子平安,如今有孩子在,日後她也能安分一些。”
說的,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表面話罷了。心底裡很清楚,正因爲有了孩子,薄馨蘭日後反而不會安生。
可孩子還這麼小,若是依着宸王的處理方式,一定是行不通的。
薄馨蘭雖說很有城府,但本性卻未見的有多壞。在她來王府之前,薄馨蘭不也沒對府裡那些承寵的姬妾做過什麼麼?如今這諸多算計,多半是爲了孩子。當然,也是因着王府裡有了真正的女主人,她害怕了,擔心自己的地位不保。
爲了安穩、爲了活命,她只能算計起來。
所以……這人,並不是不可救。
在能救人一命的時候,如何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去死呢?
想起盧採曦的死,容菀汐至今仍舊很愧疚。總覺得自己沒有盡全力施以援手。
薄馨蘭和盧採曦還不一樣,薄馨蘭聰明,能聽得懂人話。而盧採曦呢,救得了一次,救不了第二次。採曦已是過去之事,多說無益。既然此時還有能救薄馨蘭的機會,她若不嘗試一番,日後如何面對懷裡的這個孩子?
“你退下吧”,宸王吩咐雲裳,“但是別走遠了。”
“是。”雲裳應了一聲兒,退到房門外去了。
容菀汐輕輕搖晃着懷裡的孩子,但他還是哭。哇哇哇的,哭得讓人心疼。
“他是要找他親孃呢……”容菀汐笑道,“小乖乖別哭哦,你孃親在睡覺,現在抱不了你,等她醒了,母妃就將你送回去好不好?讓你孃親來抱你,你孃親抱你,你就不哭咯……”
“哇哇……”但是小傢伙根本不配合,仍舊是哭。
宸王道:“剛出生的小孩子,啼哭是正常的。若是不哭,反而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