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讓二哥這麼自己動手兒的?”宸王總算不裝死狗了,說了句話。
“沒有啊”,容菀汐一本正經的說道,“翎哥哥可是中了劇毒,渾身虛弱,哪裡有自己提褲子的力氣啊。我得幫他提上,褲腰帶都得幫他繫好呢。”
“你!”宸王猛地從牀上彈起來!在牀上,彎腰卡住了容菀汐的脖子。
容菀汐剛收拾好了藥匣子起身,還沒站穩呢,就看到宸王這樣一副嚇人的樣子。毫無防備之間,一魂兒已經被嚇丟了。
但轉瞬平靜下來,看着宸王那咬牙切齒卻又狠不下使勁兒掐的樣子,“噗”地笑了出來。一隻手輕輕覆蓋在他那自己逼得青筋都已經爆出來的手上,柔聲道:“你吃醋啦?”
看到容菀汐這樣的神態,聽着她溫柔的聲音,宸王的神色不由得和緩了些。但卻沒有鬆手,仍舊是咬牙切齒的,沉聲道:“你別以爲我不敢掐死你!”
“你敢啊,但是你捨不得啊……”容菀汐學起了宸王的無賴模樣,溫柔笑道。
宸王看着她,神色複雜……漸漸,手有些頹然地鬆開了。卻還是嘴硬地狠狠道:“有什麼捨不得的!”
容菀汐卻沒讓他的手落下,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聲音仍舊很溫柔,仰頭道:“你要是真捨得,你早就動手了。你要是真捨得,今晚壓根兒就不會管我。”
看到他的頭髮還溼漉漉的,容菀汐的心,更柔軟了些。聲音也更加溫柔了,帶着十足的寵溺:“騙你的,我怎麼可能做這麼不守婦道的事兒啊?就算不爲了你,我也得對得起父親的教導不是?”
宸王很驕傲地甩開了她的手,懶得理她似的,一屁古坐在牀上,完全忘了自己屁古上還有傷呢。坐下來的時候雖然很疼,但卻也沒什麼反應。把氣勢撐得很足。
容菀汐卻是看得一皺眉,是真心疼啊!
但是也沒說什麼,想要給他時間讓他自己好好想一想,便先去送藥匣子了。
而且還要弄帕子來,將他的頭髮擦乾了,免得睡覺頭疼。拿帕子的時候,自己還想着,但凡她對翎哥有對宸王一半兒的細心照料,她也就不會覺得這麼愧疚了。可往事已矣,這番虧欠愧疚,就只能埋在心底,再不提起。甚至於,讓它們漸漸淡去。
容菀汐回到寢房,見宸王還盤膝端坐着呢,手放在膝蓋上。要不是沉着臉,讓人一看就是情緒不定,容菀汐還真要以爲,他在打坐練功呢。他也是真不怕疼啊!這是在向她證明,他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呢?
“擦擦頭髮。”容菀汐心想,我就先哄着你,由着你裝深沉。等先把我的錯事兒解決了,之後再說你的事兒。別以爲你的事兒就不用說了。大家半斤八兩彼此彼此,誰也別想逃了。
宸王倒是聽話,往牀邊挪了挪,由着容菀汐服侍。
“在邊疆這一個多月,你都幹什麼了?”宸王問道。 聲音已經明顯和緩了些。
京都城裡的風言風語,容菀汐今兒已經聽到了。不是說她和翎王在邊疆雙宿雙棲,過上神仙眷侶一般的日子了嗎?估計宸王就是聽到了這些,心裡多想了。或者是,宸王先心裡多想了,隨後京都城裡纔會有了這些風言風語。
因爲以宸王的本事,如果他不想讓這些風言風語繼續傳得恣意,一定有法子制止。
但這也怪不得宸王。如果換位處之,宸王在秦穎月那邊多留了那麼久,她也一定會心生疑竇。
因而很耐心的和宸王解釋道:“翎王的傷並不好治,君紫夜現在還在邊疆盯着呢,估計還有一陣子才能把毒清得徹底。雷國那邊可並不消停,他們知道君紫夜過來給翎王醫治,便動了歪腦筋,想要趁着翎王病弱之時,將他給除掉了。一邊在暗地裡做着暗下毒手的勾當,一邊又明着有進攻之意……”
“在這種情況下,邊疆那邊應對不暇。既然我已經去了,怎麼可能眼見着邊疆那邊陷入危局而不管?行軍打仗的事兒我不太明白,但是那暗中之事,總是能幫忙處理下的吧?我在那兒等了好長時間,才讓那躲在暗處的人露出了馬腳,抓着了端倪,要是不進行下去,豈不是前功盡棄?”
其實容菀汐這些解釋,也是半真半假吧。但對宸王,也只能這麼說啊。這是善意的謊言……再怎樣,也還是逃不開“謊言”二字。但是她確定,這謊言說出來,宸王永遠不會知道真相,因爲一切都只是她心裡的感情計較罷了。
容菀汐繼續道:“直到想法子將那人揪了出來,纔算告一段落。我是想要在將那歹人揪出來之後馬上回來的,但一想到,沒了這人,會不會還有下一個?再下一個?因而也不敢掉以輕心,只能再等一陣子。確定了沒什麼事兒,這纔打算回來。我正收拾東西呢,剛好雷停和追風就到了。真是趕巧兒啊……”
“哼”,宸王悶哼了一聲兒,“是趕巧兒還是你故意裝樣兒,誰知道呢……不過就算是裝樣兒,也算顧及着我的臉面,我也就不和你多做計較了。”
“我就知道你最大度啦……”容菀汐剛好給宸王擦完了頭髮,抱着宸王的腦袋,好像抱着一個大西瓜似的,“木嘛”的一下兒,親在了宸王的額頭上!
弄得宸王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啊?怎麼說着說着就親上了?他還有話要問呢!他還沒說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呢!
“我去放帕子啊……再去小廚房給你弄點兒姜水泡腳驅寒氣,免得明兒又冷得臥牀不起。”容菀汐親完了就不負責,轉身兒走了。
宸王好像是個初初被情郎偷吻的大姑娘似的,保持着剛剛的姿勢不動,愣了好一會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纔回過神兒來,看到小廚房已經亮了燈,這纔想起容菀汐剛纔說的話來。這女人,作什麼妖兒?這都已經是“明兒”了,還怕着什麼涼?春宵苦短,還折騰什麼呢?快點兒上牀辦正事兒啊!
宸王搖搖頭,那種在頭腦上和氣勢上壓制容菀汐的感覺,總算又回來了。一路小跑兒地推門而出,跑到了廚房裡去。一進門兒,卻是語氣生硬地問道:“你折騰什麼呢?我還有話沒問完呢,別想就這麼糊弄過去!”
容菀汐沉了一口氣,心想,我忍……
在你原諒我之前,我就做一個打不還手罵不口的聽話的人。等你原諒我了,到我找你算賬的時候,我看你還怎麼囂張!
“等下再說嘛!”正蹲在竈臺旁的燒水的容菀汐,回身嘿嘿笑道,“等我燒好了泡腳水,我們邊泡腳邊聊,豈不美哉?”
“你看,剛纔從屋裡出來,我身上也都淋溼了。”還可憐兮兮的補充了一句。
其實外面雨已經小了,只是淅淅瀝瀝的小雨而已。容菀汐走得又快,身上只不過滴了幾個雨滴而已。但這話,對宸王依舊很受用。宸王果然不再趾高氣昂了,很無奈地搖搖頭,到她身邊兒來蹲下,和她一起添柴。
“你往前邊靠一靠啊……”還用很嫌棄的語氣關切道,“不是說澆溼了嗎?可別着涼。”
容菀汐很聽話地往竈臺邊兒上挪了挪。
似乎她的聽話感染了宸王,宸王也聽話起來,不再問她關於邊疆的事兒。
兩人安靜地蹲在竈臺邊兒上添柴,窗外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屋裡卻是暖洋洋的,乾熱的溫暖,烘得兩人的身上也格外舒服。
宸王不禁想起了他們在民間的時候,在周大娘家裡,他和菀汐也這麼在竈臺邊兒上燒水。
其實細想來,早在那時候、或者是更早的時候,他就已經愛上了菀汐。只是因爲心裡記掛着月兒,所以一直着意忽略着。這一點,和菀汐又有何不同呢?只是菀汐到底是女人,於感情之事上的決斷,自然及不上男人。所以和二哥那邊的牽絆,才長了些。
其實經過了菀汐剛剛的解釋,他心中早就釋懷了。只是不想承認自己是這麼好說話兒的人罷了。而且明知道自己也有錯、又想着要趁着這事兒讓菀汐表態再不牽念二哥,這才自己和自己過不去似的,強撐着怒氣。
菀汐的話,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他要的,只是她的這份在意,只是她有解釋的心。他反而犯賤的覺得,寧願菀汐是編故事騙他呢。至少這表明,菀汐對他的在意,已經重到寧願讓她自己說話。要知道,菀汐可是一個不屑於說謊的人。
宸王在這兒百般想着爲容菀汐開脫,百般爲原諒容菀汐而找藉口。但是容菀汐這邊呢……卻是在想着,等自己的錯事解決了,一定好好兒教訓宸王一下。
如果此時把兩個人的心拿出來一比較,容菀汐一定會羞愧得無地自容。
兩人安靜的燒好了水,宸王又生怕容菀汐累着了,主動端起了木桶往外走。容菀汐又擔心宸王會淋着雨,伸手幫宸王護着頭。這倆人兒,完全不像是正在鬧彆扭的樣子啊……
回到房中,容菀汐便忙讓宸王趁着水溫正好,把腳放進去泡着。宸王卻非要讓她也一起放進來泡。容菀汐覺得這木桶不夠大,宸王卻說:“一人兒放進一隻不就行了?”
容菀汐真想把他剛脫下來的靴子罩在他的臉上!
“你少囉嗦!眼見着要到秋獵了,你可別弄得病怏怏的不省人事!”容菀汐道。
一想到秋獵的事兒,宸王也不敢疏忽着,忙把兩隻腳下餃子似的噗通放在水桶裡。
水溫一激,頭腦也跟着清醒起來。又板起了臉,拉着容菀汐將容菀汐按在了牀上。聲音有些沉的問道:“抓到的是什麼人?怎麼抓到的?”
容菀汐知道他這是在審問呢,因而忙端正了態度,也不和他玩笑了。只能把抓那易容高人的事情給宸王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