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相信了”,趙芙蓉說着,苦笑了一聲,“小師弟看人的眼力,總要比我們這些江湖女子要強得多……不像我們,整日和刀槍劍戟爲伴,人家稍微對你好一點兒,就自作多情起來……”
容菀汐聽得她哀怨的話,低聲笑道:“師姐快別自怨自艾了。師姐若信我,那麼我告訴師姐……蕭師兄心裡也是有師姐的。蕭師兄對師姐的情,和師姐對他的情是一樣的。”
“你快別取笑我了……”趙芙蓉仍舊很低落,“我知道我這人藏不住事兒,心裡的什麼想法兒,都表現在臉上了。估計所有人都看出了我對大師兄的感情……哎……這下可好了。真夠丟人的。”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進了位於城東的千里馬行去幫着唐少他們挑選馬匹去了。,趙芙蓉也沒有心思去湊熱鬧,容菀汐便留在門外陪着她,剛好能說會兒話。
蒹葭見容菀汐留在外面,便也留了下來。只是隔着一段距離看着她這邊,並不過來摻合。
但這樣的注視,卻是把趙芙蓉弄得不舒服。背對着蒹葭站着,道;“蒹葭也太盡心盡責了,盯得我脊背發涼,像是擔心我對小師弟你做什麼呢。”
“她是個一根兒筋,別理她。”容菀汐笑道。
“小師弟……”趙芙蓉也沒有多少心思去和蒹葭計較,而是帶着些許希冀,又強烈壓抑着,讓自己儘量用不在意的聲音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啊?”
“從師兄看你的眼神兒上瞧出來的”,容菀汐道,“你是當局者迷。實際上,如果你站在我這個局外人的角度上,一定很容易發現,蕭師兄看你的眼神兒,和看別人的不同。而且人的眼睛是最不會說謊的,是真情還是假意,一望便知。”
“是嗎……”趙芙蓉若有所思。
通過這兩日的相處,她發現小師弟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子。所以她看出的東西,可信度是極高的。而且仔細回想起來,似乎師兄看她的眼神兒,的確有些不同。可,既然如此,又爲何對華少暉對她的騷擾,能如此理智地對待?直到今日,因着華少暉冒犯了小師弟,這才發作出來?
容菀汐見趙師姐在自己悶頭兒苦想,笑道:“我再告訴師姐一件事,師姐或許就明白了。”
“昨兒剛聽到師姐和華少暉打鬥之時,師兄可是緊張的不得了,一個箭步就衝出去了。可是見到師姐的時候,卻反而是一副沉穩的模樣……其實心裡越是在意,表面上就越是會表現得極爲淡然、甚至是冷漠。可能是因爲事情沒挑明,師兄不好意思表現得太明顯吧。”
趙芙蓉忽然如同醍醐灌頂一般,驚喜地看向容菀汐……
“你的意思是說……師兄正是因在意,所以之前才一直用如此保守的法子,並不和華少暉明着對幹?”
“是啊”,容菀汐道,“畢竟這事兒鬧大了,也會給師姐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在能息事寧人、能讓華少暉自己意識到沒戲而息事寧人的情況下,何必非要把小事做大?”
“但昨天,師兄見華少暉追到了福來鎮來,便意思到這事兒不能善了了。所以才採用了我的法子。不然即便我的法子再好,師兄自己不想這麼做,誰勸得了他?而至於剛剛的事兒,更並非是全然因我而起了。即便華少暉當時沒有看我,只怕他再言語冒犯師姐幾句,師兄也會這般出手的。”
趙芙蓉覺得容菀汐的話很有道理,又想了半晌……一揮手,道:“哎呀!隨他吧隨他吧!反正我們江湖兒女又不急着成親,想這些做什麼!”
容菀汐一笑,道:“你是因爲想通了,所以纔不想的吧?故作瀟灑呢!”
“小師弟”,趙芙蓉端起架子來,“我是師姐!不許你挑明我!”
容菀汐笑笑:“好,不挑明,不挑明……”
但看到容菀汐那一臉瞭然的樣子,趙芙蓉更覺得窘迫了……
趙芙蓉的疑惑是解開了,但容菀汐的疑惑卻起了……
有時候,心裡越是在意,表面卻反而越是淡然、甚至是冷漠?
她忽然想起了那晚宸王的冷漠。
這道理是沒錯的,但用在宸王的身上是不合適的。她怎麼會忽然聯想到宸王?
容菀汐搖搖頭,暗笑自己:“難道不是自作多情?人家趙師姐是誤以爲自己自己做多情,而你若是這麼想,那可真是十足十的了。”
不知道宸王他們今日會在哪裡落腳。
再走個一兩日,就可以到桃源鎮了……
“主子,前頭兒就是兆源鎮了,我們今晚在這裡落腳還是連夜趕路?”通達鎮東邊兒的兆源鎮子前,雷停請示道。
“到鎮子裡去休息,而且要大搖大擺地去住上房。再找那鎮子裡最有名的酒館兒,好好吃上一頓!”宸王掀開車簾,邊扭着脖子道。
“可是主子……”雷停還是不想讓殿下冒這個險。
然而他家主子已經不給他勸說的機會了。撂下了車簾,估計又閉目養神去了。
馬車裡,宸王扭着脖子,靜等着對方跳入他的甕裡來。
如果對方不在今晚動手,一旦明日他們加緊趕路不再休息,到了桃源鎮,人多眼雜的,對方可就不方便動手了。
所以今晚在兆源鎮,對方一定會放手一搏。
按照主子的吩咐,雷停將馬車停在了桃源鎮門面最豪華的悅來客棧外。宸王下車,盧採曦便跟了上來。
宸王看了她一眼,關切道:“走了這一日的山路,採曦可勞累着了?”
“妾身還好,只是擔心着少爺。但馬車未停,妾身也不好拖累了大家,不方便硬是叫停的了馬車去瞧少爺。”盧採曦柔聲道。
宸王的手指在她臉上隨意滑了一下,笑道:“就你最懂事兒了!”
盧採曦低頭嬌笑,而宸王已經轉身進了客棧。
“掌櫃的,還有幾間上房空着?”宸王問道。
掌櫃的一聽這位公子問得如此豪氣,就知道這是個婦幼的大財主了。但這一陣子生意太好,本是沒有太多的空房剩下,更何況是上房?畢竟他的悅來客棧,可是兆源鎮上門面最好的,來這裡的,多數都是有錢人。
“客官,真是對不住,小店兒現下只剩下一間上房了”,掌櫃的道,“但是小的私心勸客官一句,既然來了我們這悅來客棧啊,便不要走了。我們這悅來客棧裡的中房啊,和這鎮子上其他兩家客棧裡的上房是一樣兒的!”
“如今中房和下房倒是數量充足,中房還剩下五間,下房還剩下四間。想必客官是帶着隨從來的吧?就讓他們住中房和下房好了,條件也是很好的。客官和夫人就住上房裡,這不是正好兒嗎?”
聽得掌櫃的叫她“夫人”,盧採曦心內自是很受用的,很是歡喜。但這歡喜還沒持續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就聽得宸王道:“這位是我的愛妾,並不是我的夫人。此番出門路途遙遠且顛簸,不方便帶夫人出來。”
盧採曦神色一暗,但又見宸王回事兒來捏住了她的下巴,笑道:“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個愛妾,可不能委屈着了……既然上房不夠,那就算了,我陪着採曦主中房。”
回身對掌櫃的道:“掌櫃的,給我們來四間中房,兩間下房。”
盧採曦還以爲宸王要說,“隨我一起住上房”,可卻不成想,宸王卻是這個意思。
這一會兒的功夫,心從雲端跌到谷底、又從谷底衝上雲端、又跌了下來……但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全然透不過氣兒來。
殿下這是怎麼了?到底是待她好,還是不好,她越來越有些分不清了。自從容菀汐來了之後,殿下在和她相處之時,可是和從前大不相同。不再像從前一樣,只顧着她的美色,享受着她的服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可是她哪裡做得不好,惹怒了殿下?還是容菀汐在背地裡和殿下吹了什麼枕邊風兒?
盧採曦哪裡能想得到,其實在她於芙蕖邊兒上使手段的那時起,宸王就已經厭倦了她。
既然人家說要與愛妾同甘共苦,掌櫃的也就不再說什麼了,而是給宸王辦理了三間中房和三間下房的入住登記。但心裡有些奇怪,既然要與愛妾同甘共甘苦,爲什麼不一起去住上房?這位貴公子長得如此好看,原來是個頭腦不迴轉彎兒的,可真是可惜了!
上樓前,宸王向雷停他們交代了一下:“房間不夠,你們四個去住下房,把兩個中房讓給四個丫頭,沒意見吧?”
“沒意見沒意見……”雷停和追風風同時道。
客棧樓下人多眼雜,他們是不方便用平時聽令的那種正式的回答的。因而只是隨意應了一聲。
在宸王和雷停他們說話的時候,卓酒悄悄兒的用餘光在一樓的這些客人們的臉掃了一圈兒,發現並沒有那夥人,這才稍稍放了心。
就在卓酒用餘光掃別人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家主子也在用餘光掃他呢。
而且緊接着,他家主子的念頭兒就是——真蠢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