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玲玲表現的如此明顯,王素琴自然不可能看不出來。
“親家母,要不你先回去?這裡有我和她爸守着就行,再說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換換尿布喂喂孩子洗洗澡做做兒保什麼的,跑腿的話也有青昀。”
張玲玲是真想回去,但也清楚地知道王素琴此刻是在說反話,拿話刺她呢!她要是真走了,以後吵架又是一把柄,相當於活生生給王素琴佔便宜。
這種事她纔不幹呢!
“沒事沒事,也就還有一天了,人多也沒那麼累。”
到底是忍着又堅持了一天,第二天才大包小包地搬回家。
因爲是順產,且非常順利,加上以後還可以報銷,所以幾乎沒花什麼錢,這也是張玲玲最滿意的地方。要是梅晚霞敢像藍鳴夏那樣去專門的婦產醫院生孩子,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簡直是想得美!
不過,不滿意的就太多了,由此也成就了梅晚霞坐了一個十分糟心的月子,說起來都是淚。
都說月子裡的仇是可以記一輩子的,梅晚霞也確實沒忘,在最終時刻全部爆發了出來,把齊家砸了個乾乾淨淨。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看得出來,梅紹槐和王素琴這一回是有備而來的,這一次,兩人不僅帶了換洗衣物,還帶了牀單和被套,甚至連枕套都帶了。
對此,其他人覺得人家是客氣,但張玲玲卻有些不自在。
不過她也有些迷惑,說起來那套牀單被套她是悄悄丟掉的,梅晚霞當時也在外頭跟同事聚餐,總不會精明到回來時還去扒垃圾桶看了吧?
以梅晚霞的智商,不可能啊!
只是,王素琴想自己搓洗衣服,梅晚霞卻阻止了。
“既然那麼愛乾淨,媽,你聽我的,就用洗衣機洗,我倒要看看,等你們走了,她會不會連洗衣機也丟!還有,有本事把地磚也扒了,反正大家都踩了,最好重新貼,這樣纔算乾淨!”
果然,張玲玲見王素琴居然不要臉地把在醫院穿了兩三天的髒衣服往洗衣機裡丟,臉立即就拉了下來。
對此,王素琴只當沒看見,但心裡卻暗爽。
就如梅晚霞所言,上次是直接丟牀單被套枕套,好啊,好得很,有本事把洗衣機也丟了,那才叫徹底呢!
到底是別人家,且自己家裡也有一堆事要做,雞要喂,豬也要喂,地裡的莊稼要伺候,於是,住了三天,將一切理順了,王素琴和梅紹槐便依依不捨地同梅晚霞告別了。
忍住眼淚,梅晚霞將兩人送到門口。
她還在坐月子,是不敢出門吹風的,因此也沒送下樓。
“哎,你說要是咱倆在城裡有套房該多好!你沒看見晚霞剛剛那眼神,小眼巴巴的望着我,要不是考慮到住在人家家裡不方便,我真想留下繼續照顧她。這女人啊,月子坐不好以後一身病,還沒法治!”
“是啊,你沒發現咱倆在的時候那死巫婆就算再不滿,也不敢直接向晚霞發火。可咱倆這一走就說不定了!哎,你說那個死婆娘咋就那麼不好相處呢!”
“是這個理,你想啊,晚霞都快要生了,青昀還在上班。統共在醫院住了兩天,她就那麼不耐煩,嫌這裡髒那裡臭的,你說又不是讓她住豬圈,咋就不能將就一下呢!而且晚霞生的又是女娃,聽她那口氣……”
“孫女怎麼了,難道就不姓齊了?不想要趁早說,咱倆要回來自己帶,跟着咱們姓梅。女娃姓梅,怎麼聽都比姓齊好聽不是?也更好起名字!”
“好了,別說氣話了,先回家再說!”
倆口子回到家,先是裡裡外外收拾了一番,又忙着準備雞食豬食,最後纔是人吃的,足足忙了大半天才歇下。
王素琴還偷偷拿出鑰匙開了箱子將存摺收攏算了算上頭的金額,然後就嘆了口氣。
要在城裡買房,差的太多,最多也就能付個首付。
這可是倆口子大半輩子的積蓄,省吃節用才攢下來的。真要繼續這樣活下去,要攢夠錢買房幾乎不可能。
於是,王素琴罕見地失眠了,翻來覆去睡不着。
“誒,你這是咋了,不會是進城了還認自家的牀吧?”
“少放屁,睡了幾十年了,我還能認牀?你這是變着法罵我喜新厭舊吧!我沒什麼,就是在考慮往後該做個啥才能賺錢,多攢一分算一分。”
“你還真想在城裡買房啊?”
原以爲自家婆娘只是感嘆一番,哪知道人家來真的。
“那不然呢,你以爲我說着玩的啊!”
商議了半宿,兩人也沒想明白到底弄啥。
而兩人猜的也不錯,他倆一走,張玲玲的氣焰又開始囂張起來,橫挑鼻子豎挑眼,總之看啥啥不順眼,什麼都要管,還要嘮叨上幾句,簡直就像是個更年期的怨婦。
“啥,青昀你說啥?嗯,好臭,啥味啊……”
啥味,自己都好幾天沒洗澡沒洗頭了,還能是啥味。躺在牀上,梅晚霞絕望地看了看帳頂,愁眉苦臉,一籌莫展。
這種事咋就讓她攤上了!
“我說晚霞沒有奶/水,你說該怎麼辦?”
小名七七的奶娃娃因爲吸不出奶/水,餓得難受,此刻正哭得嘶聲力竭的,搞得齊青昀心煩意亂。
一個奶娃娃,哭起來怎麼這麼大聲!
“你問我?我咋知道,我生你們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快去哄哄七七啊,這樣哭下去怎麼得了……算了,真是麻煩,簡直啥也不順,我打電話問問你羅阿姨,她應該知道怎麼辦。”
齊青昀先頭還是很耐心的,抱着娃哄了又哄,只是,人家是真餓了,又不會說話,在喝到奶之前自然要一直哭的,直把他最後的那一點耐心也耗盡了。
“晚霞,晚霞,你哄哄孩子啊,我上個廁所。”
說着便出了屋子,到隔壁的臥室開了空調吹着放鬆。
梅晚霞住的那間屋子全是味,又熱,還不能開空調,他實在是待不住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娃給塞回去……
見一個只知道打遊戲一個在打電話一個去隔壁偷懶,梅晚霞強忍着不適和疼痛從牀上爬起來,穿着拖鞋到廚房洗奶瓶,倒開水,加奶,喂孩子。
可憐的七七哭得小臉都紅了,吃了奶略微休息了一會兒就睡了,想來是哭累了的緣故。
娃倒是睡了,梅晚霞卻痛得齜牙咧嘴的。
“你咋出來了,進去進去,客廳裡又是空調又是風扇的。”
“我不出來,呵呵,就讓七七一直餓着?一直哭?”
“有話直說,陰陽怪氣的跟誰學的!咋了,啥意思?你還怪上我了?那我倒要和你掰扯掰扯,說起來還是你自己不爭氣,你說人家就能自己喂孩子,偏到了你這裡就不行了!真是晦氣!”
“我打電話給你羅阿姨問問該怎麼辦,還不是爲了你好!你倒是怪起我了,真是沒良心!”
“那羅阿姨怎麼說?你說吧,再苦我也照辦!”
聞言,張玲玲看了兩眼梅晚霞,心道這纔是人話。
“人家說可以雙管齊下,熬中藥吃外加按摩,一會兒就把藥方發我手機上,讓我們自己去藥鋪抓,這樣比較便宜。也會給我們推薦靠譜的按摩師,先試六天看看效果,若是還不行,那就只能餵奶粉了。”
說完一臉鄙視,十分瞧不起梅晚霞的樣子。人家都能自己喂孩子,偏到了她這裡就不行,簡直是跟她作對。
梅晚霞恨得牙癢癢,偏偏又不能跟她計較,只好強忍。
過了一會兒,見張玲玲拿着手機猛戳,一會兒沉思一會兒打電話的,後來又拿着包出門去了,這才躺下休息,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真的太累太困了,可偏偏沒有人帶孩子。
中午,屋子裡便瀰漫着一股中藥味,過了一會兒,齊青昀便被張玲玲從牀上拉起來端着中藥進了屋。
“喝吧,媽說這方子金貴,藥性十足,要一口氣喝完。”
望着那碗黑漆漆的散發着苦味臭味的中藥,梅晚霞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能怕苦,接過來試了試溫度,發覺不燙嘴,果真一口氣喝完。
兩個小時後七七又醒了,哇哇大哭。
梅晚霞一看,屋子裡空無一人,這回連齊謙都不見了,喊了幾聲,齊青昀也不在家,只好自己爬起來,先是檢查了一番,發現娃尿了,換了新的尿不溼,還是哭。
又衝了奶粉,直到喝完,這才了事。
因爲孕期營養不良的緣故,也有可能是月子沒有坐好,現在,梅晚霞發現自己稍稍一動就是滿眼金星,頭暈目眩的,躺着倒是能好一點。
可是,齊家人全部跑了,她能求助誰?
她躺下休息,誰照顧孩子?
此外,她發現自己掉頭髮也掉的厲害,最誇張的時候是一掉就是一大把,再這樣掉下去,她真怕自己會變成禿子。
半下午的時候那按摩師便上門來了,也是梅晚霞接待的。
正好,齊家人都不在,也免了一場尷尬。
一番按摩,痛的梅晚霞眼淚在眼睛裡打轉,可爲了孩子能吃上母乳,她也忍了。
就這樣一邊坐月子一邊帶孩子過了六天,中藥和按摩雙管齊下也沒能打通經脈,梅晚霞的奶/水越來越少,那按摩師便建議放棄,直接餵奶粉。
“奶粉的營養也不比母乳差多少,沒事的,不用擔心。”
張玲玲自然是失望無比,覺得錢花了不少,卻沒有一點效果,更誇張的是那個按摩興許是怕砸了自己的招牌,不停地推卸責任,說什麼梅晚霞的乳腺堵得厲害,她無能爲力。
“我就說她是個與衆不同的,不能娶進來,你非要。哎,現在信了吧?連喂個孩子都不能自己喂,你說她有什麼用?”
當然,這話是揹着梅晚霞在客房裡與齊青昀悄悄說的。
說完便出去拖地,拖着拖着又開始怒吼。
“梅晚霞,我說了多少次了,你掉頭髮歸掉頭髮,上廁所的時候就不能注意一點嗎?每次梳完頭,你好歹打掃一下,不能那麼懶。哎,這廁所好像又堵了……青昀,青昀,你過來看看,廁所好像堵了!”
齊家有自備的通廁神器,結果,果不出張玲玲所料,這回和上回一樣,打撈出來的全是纏繞的頭髮,起碼一大把,不堵纔怪呢。
她這一吼,原本就快要醒了的七七一下子被嚇醒,扯開嗓子就開嚎。
“媽,你能不能小聲點,你嚇到七七了!”
“你自己看,你自己看,你說我能小聲嗎?我也想做個好婆婆,斯斯文文的,可換了你能做到嗎?哭什麼哭,不許哭了!好了,哄哄她,哭得我腦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