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晚霞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聽完張玲玲那一長串的吩咐的,甚至忘了反駁和頂嘴。現在,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像是過期煙花在腦子裡炸裂了一般,那就是好不容易送走的瘟神又回來了,回來了!
她又要開始做牛做馬被齊青霞呼來喚去的日子了……
而且她有預感,這一個月將比以往任何時間都難熬。
怎麼辦啊,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再這麼過了,甚至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抗拒都想拒絕甚至想直接把人攆走把行李從窗戶丟下去。
可是,在張玲玲的淫威之下,她又不敢反對。
這不是她的房子,張玲玲一句話就能懟的她啞口無言。
這邊,齊青霞不費吹灰之力就實現了回孃家坐月子、把弟妹當免費月嫂使喚的美夢,另一邊,堅決想回孃家坐月子的柳小柔卻遭遇到了極大的阻力。
無論是思想傳統食古不化思想依舊活在舊社會的尹振華還是想孫子想瘋了的趙阿菊都極力反對,算得上針鋒相對,毫不讓步。
這讓夾在中間的柳詠鵬和柳媽媽十分爲難。
於公來講,他們自然是不好開口幫柳小柔說話的,畢竟已經出嫁了的女兒生了孩子,由婆婆伺候月子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們一插手性質就會發生改變。
特別是柳媽媽和劉詠鵬可一點都沒忘記,當初她不過說了尹振華幾句,就得到了他怎樣的回懟。
她是怎麼暈倒的?怎麼會氣到住院的?
她可一點都沒忘!
於私來說,他倆自然是不反對甚至期待和支持柳小柔回孃家坐月子的,畢竟,其他的不論,單單說伺候月子這件事柳媽媽自信一定會比趙阿菊做得好,至少更上心。
再說了,坐月子對一個女人特別是剖腹產的女人來說有多重要,夫妻倆比誰都更清楚。
坐不好月子是一輩子的事。
兩人都不吭聲,由着柳小柔以一敵二舌戰尹振華母子倆。
當然,也不會坐視不管,必要時肯定會“施以援手”:這一回,柳小柔的氣勢還是很強的。
“小柔啊,你是不是擔心我伺候不好你?如果是這樣,你大可放心!我跟你說媽也是過來人,知道坐月子是怎麼回事。當着親家母親家公的面說一句,我保證把你照顧好,一點都不用擔心。”
“家裡頭啥都是現成的,光是公雞我就提前準備了六隻,還有兩百個土雞蛋,各種藥材什麼的我也全準備好了。你看我這身體,啥病沒有,健健康康的,娃都不用你抱一下,振華也可以安心去上班。”
柳小柔心道,我就是吃不慣你做的那些東西,說的再好也沒用。關鍵是她生產之前那些糟心的事還沒掰扯清楚,在這之前,她是不可能回去的。
包括孩子也別想,那她是辛辛苦苦生的,趙阿菊越想要,她越不給。
她甚至可以聯想到,自己因爲一些小事瑣事跟趙阿菊吵架的場景。與其這樣,倒不如回孃家坐月子。
她真的想清靜一個月,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媽,你想多了,我不是懷疑你什麼。相反,我很相信你的能力。但是,我現在剛生完,虛弱得很,情感上很想回孃家住;其次,個人口味方面,還是我媽更瞭解我一些,做出的東西我也更愛吃。綜合起來考慮,你就讓我回孃家坐月子吧!”
“再說了,你不是老喊手臂和腿痛嘛!我給你說那是風溼,得治!要是再讓你天天抱着娃,你說我於心何忍啊!這簡直就是不孝,振華也不會同意的。這娃看着小,可小孩子見風長,現在十斤,過段時間呢……”
柳小柔的話說的很好聽,表面上一聽處處都在爲趙阿菊考慮,也沒把話說死,承諾只回孃家住一個月,等出了月子,她恢復了力氣和精力,到時候再說。
“你瞧這孩子多可愛,哪怕再累,我也是心甘情願的。再說了,不過九斤,就這點重量,我還抱得起。你說的也對,但親家母不是因爲高血壓剛剛暈倒嗎,這纔剛出院,怎麼敢勞煩她?萬一再復發……就不好了,你說是吧?”
“不會的,我媽上次是因爲……嗯,因爲情緒激動才暈倒的。只要稍稍注意飲食,情緒平穩,不受刺激,加上降壓藥,一點問題都沒有。”
見柳小柔油鹽不進,趙阿菊便有點不耐煩了。
要不是柳詠鵬和柳媽媽都在場,她早就想發火了,真是給臉不要臉!
想回孃家住,行啊,把孩子留下,以爲她稀罕啊!只要把她的孫子留下,柳小柔愛去哪裡去哪裡,她懶得管,也沒興趣管。
於是不停地給尹振華使眼色,偏尹振華不知道是在想問題還是故意看不見,反正沒有立即理她,搞得她跟抽筋似的,特別滑稽。
末了,尹振華到底是心疼他媽的,最終還是表態了。
“兩邊離得也不遠,要不就先回家,等坐完月子,可以出門轉了,再回孃家也不遲。要不就這麼定了?車我都準備好了,一會兒等出院手續辦完就能走。”
“怎麼就定了?呵呵,我同意了嗎?這是你自己的意見,不是我的。好了,不用說了,這回我是一定要回孃家坐月子的,就這麼定了。”
“柳小柔,你什麼意思?非要跟我對着幹是吧?”
“我的意思不是很清楚嗎,一開始就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打算的,你自己非不聽,這也算跟你對着幹?我看是你跟我對着幹吧!”
“我懶得管了,隨便你!愛去哪兒去哪兒!”
“那正好,我也不用你管!爸,你去把住院手續辦理一下,媽,你先把這裡收拾一下,然後叫輛車,記得大一點的,到時候給人家封個紅包。”
說着也不再看趙阿菊和尹振華的臉色,自顧自輕輕下了牀,幫着柳媽媽打包。
見狀,趙阿菊越發着急,很明顯,尹振華是個不中用的,看來要爭取主動還得靠自己。原本就是個爭強好勝的,情急之下,說的話也就沒怎麼經過大腦。
“小柔啊,我知道你對振華有意見,可夫妻倆哪裡不吵架的?俗話說得好,牀頭吵架牀尾和,你這一搬走,還要怎麼和好?久了,感情不得出問題?再說了,有那不知情的,還以爲你們倆怎麼着了!”
“怎麼着?你想說以爲我們離婚了?呵呵,別人怎麼看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再說了,我現在自顧不暇,沒有興趣去管別人怎麼想!”
“誒,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呢!親家母,親家公,你們也幫忙勸勸啊!你們也看見了吧,我根本說不過她!”
歪理一大堆,牙尖嘴利的!
幫忙勸?勸什麼?
小的把丈母孃直接氣暈了,還在醫院住了三天;老的又丟下還未甦醒的女兒,只知道看孫子,不管大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柳詠鵬和柳媽媽都不可能倒戈相向,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幫着勸?想多了!
“親家母啊,你看我們也老了,這些事還是讓他們年輕人自己商量吧。前頭振華就因爲這個還把我們倆教育了一頓,說我們不該多管閒事!”
“依我說,你呢,腿和腳都痛,有嚴重的風溼;她呢,血壓很高,都氣不得。要我說啊,咱們都出去,等他倆商量好了再進來,你看怎麼樣?”
反正尹振華根本擰不過柳小柔,他也樂見其成。
柳媽媽在心裡給自己的老伴點了個贊,心道這話說的公道。經過這次的事,她總算是想清楚了,也隱隱有些後悔當初爲何要攔着柳小柔,不准她離婚。
如果,如果上次就離了……
算了,沒有如果,過好以後的日子纔是正經。
尹家人是沒什麼大錯,但是,單單是還活在上個世紀這一點就讓人受不了。說的好聽是傳統,說的不好聽,是迂腐和落後。
就更別提彼此對彼此的那種依戀了。
這才幾天啊,看着母子倆之間的互動和膩歪她都有些受不了,更別提柳小柔說的趙阿菊不僅要半夜起來爲兒子掖被角,還要偷偷親兒子。
光是想想就讓人受不了,簡直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這哪裡是母子,尹振華分明就是她的私人財產!
“我在這裡幫忙收拾東西,你們放心我不會插話的。”
心裡想的卻是想得美,要是有什麼,她纔不會管,絕不會遵守承諾,第一個出手幫忙。
趙阿菊心裡恨啊,她盼了十個月盼的眼睛都藍了才盼來的孫子,憑什麼要跟着這個自私刻薄不講理不尊重老人的兒媳婦回孃家去,不行,無論想什麼辦法也要把人留下。
見尹振華還在屋裡,說着就要給柳小柔跪下。
軟的不行,那她就來“硬的”!
哪知,柳小柔也是豁得出去的人,眼疾手快的先把趙阿菊托住,然後搶先“撲通”一聲跪在了趙阿菊跟前,把柳媽媽都看呆住了。
“媽,就算我求你了,行嗎?我又不是不回家了,就是坐月子想在孃家坐而已,你就答應我,好不好?這又不是什麼新鮮事,不信你出去問問,如果都說沒有,我也認了,乖乖跟你們回去!”
“坐月子對女人來說有多重要,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不怕你生氣,孃家有我熟悉的一切,畢竟住了這麼多年了,住在孃家我心情都能好一些。你也希望我好,不希望我得產後抑鬱,不是嗎?”
“月子坐好了身體纔好,身體好乳汁纔好,要不然餓着娃怎麼辦?好了,既然媽你同意了那就這麼定了!爸,別愣着啊,快去辦理出院手續。錢的話……”
說到這裡便眼巴巴看着尹振華。
這是多麼明顯的明示啊,尹振華自然不可能厚着臉皮讓老丈人去結賬,於是便提出要跟着一起去。
“記得把賬單拿回來,我回單位還能領點錢。”
無法,尹振華跟着柳詠鵬走了,還不忘回頭擔憂地看了趙阿菊幾眼,生怕她和柳媽媽聯合起來把她吃了。
拜託,做給誰看呢,用得着嘛!
她現在手無縛雞之力,不過是個需要坐月子的產婦。至於柳媽媽,剛出院,血壓還高着呢,母女倆加起來也不是中氣十足的趙阿菊的對手。
趙阿菊氣得渾身發抖,偏不知道該說什麼。
兒子都跟着人家走了,結賬去了,要說說不贏,要演戲也沒人看,何必呢。
輸了,輸了啊!
這個死婆娘,反正就一個月,忍忍就過了,到時候看她怎麼收拾她!
只可惜,她的如願算盤註定是要落空的,因爲哪怕坐完月子後柳小柔確實搬回去住了,但也僅僅是一段時間。
趙阿菊還沒來得及施展自己的“報復”,柳小柔就提出了離婚,帶着孩子回到了孃家,留下母子倆繼續相依爲命,互相依戀。
當然,這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