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慶見他不能動作,心中不免焦急,可她也知道,楊浩是外臣,輕易靠近不得自己。
她靈機一動,計上心來,似乎想要站起身來,卻做出雙腿發麻站立不穩的樣子,楊浩見機,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她,永慶公主立即低低說了一句:“伺機與我一唔!”
只一句話的功夫,王繼恩就披麻帶孝,像一隻白貓兒似的躡着手腳飄了過來,楊浩收手,滿臉戚容地道:“公主節哀,請保重玉體。”
王繼恩細聲細氣兒地道:“公主若是身體不適,且請稍作歇息。”
永慶公主搖了搖頭,低聲道:“本公主去一下西偏殿。”說罷輕輕退到了一旁。
殿西盡頭是宮中方便之處,皇親國戚、文武大臣們爲皇帝守靈,可也不能不吃不喝、不拉不撒,誰有些內急,都是去西偏殿的五穀輪迴之地方便一下,王繼恩聽了連忙退開一步,永慶公主便向西偏殿走去,始終不曾再望楊浩一眼0
楊浩神色如常,回到原位跪下,隨着唱禮官的呼喝祭拜如儀,心中暗暗揣測:“公主行蹤如此詭秘,要與我私下會唔,做什麼?”
楊浩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永慶公主回來,還是想不透其中原由。皇帝一家人雖然都住在大內,可是帝王家庭重門疊戶,規矩森嚴,可不是尋常人家的三間瓦房,東西屋住着,這屋放個響屁對面屋都聽得清楚,害得新媳婦過門兒放個屁都得零揪。
趙匡胤的死因,楊浩一清二楚,卻不認爲皇后和公主、皇子們也知道,就算他們知道,也沒有找到自己頭上的道理,在世人眼中,自己可算是南衙的人,永慶公主如此詭秘,倒底要幹什麼?
永慶公主伺機睨了楊浩一眼,楊浩卻再不看她一眼。如今宮中,最爲趙光義注意的就是楊浩,暗中不知多少雙眼睛盯着他,他怎有可能與公主相見。永慶公主揣摩不出他的心意,暗自焦急不已,卻也不敢再向他做些暗示。
過了一會兒,焦海濤來到殿角,向楊浩微一示意,楊浩看見,便起身走過去。焦海濤小聲道:“大人,棚匠們已經到了。”
楊浩點了點頭,便向殿外行去。到了殿口兒,王繼恩不知從哪個角落蹭地一下躥了出來,假意碰個正着,點頭哈腰地道:“哎喲,大鴻臚,這是往哪兒去。”
楊浩向他點點頭,淡淡地道:“棚匠們已經到了,本官去張羅一下。”
“哦……,好好好,碗兒……”
一個小黃門從殿門邊站了出來,王繼恩道:“碗兒,侍候着大鴻臚,靈堂裡邊諸事繁雜,離不得大鴻臚,有什麼事,你跑腿傳報一聲。”
楊浩淡淡一笑,起身出了大殿。
那時有什麼紅白喜事,要搭棚兒,迎來送往要搭棚兒,慶祝開業也要搭棚兒,這棚兒常以綵帶縛木,結常青松、柏枝及五色彩旗於其上,形似過街牌樓,每年正月十五觀花燈,七夕乞巧、八月中秋、元旦除夕更是滿城重結綵樓,以爲慶祝,所以汴梁城中棚彩業非常發達。
楊浩一瘸一拐的去見被選進宮來的棚匠們,小黃門碗兒便寸步不離地跟着。到了外面,就見一個小鼻子小眼的市儈商人,領着一幫扎圍裙、穿短衣的工匠,帶着各式的工具正等候在那兒。
焦海濤快步上前,說道:“大人,這位是侯掌櫃的,是這些棚匠的工頭兒。侯掌櫃的,這位就是大鴻臚,還不上前參見。”
那個侯掌櫃的連忙上前見禮,陪笑道:“大鴻臚,這些……都是東京城裡手藝最好的棚匠,哪怕搭個三門大棚兒,中間走車、兩門過人,也不需一斧一鋸,搭出的棚兒上邊有頂,兩旁有挑角,全部用杉木杆兒搭架子拉撐,外縛柏枝而成。木杆不鋸不釘,平地搭棚,不刨坑,不栽樁,全憑繩索捆綁,牌樓立好,風吹不倒,人推不散……”
他比比劃劃地說着,幾個外人不易察其奧妙的動作便在手勢中帶了出來,楊浩看了目光微微一閃,淡淡地道:“這有什麼好吹噓的?皇宮大內,允你們拎着斧鋸鑿子,滿地的鋸木刨坑麼?正是要你們這樣的手藝,纔要你們來。侯掌櫃的,所需木杆兒多長多粗,你們都丈量好了,在宮外弄好,然後搬進來搭棚,這棚兒得從內廷、靈宮,一直搭出午門去,直到御街盡頭,時間可有限的很,你們打算怎麼個扎法,走,本官一路指着地方,你給本官好好說着,可出不得半點紕漏……”
說着他也做了個不引人注意的動作,眼角微微向下一沉,在旁邊豎着耳朵傾聽的那個小黃門身上一頓。
侯掌櫃的目光微微一閃,點頭哈腰地道:“大鴻臚放心,大鴻臚放心,小人們雖只是掙口辛苦飯吃,做事還是勤勉的,白綾、白布、白綢、白紗這些應用之物,以前扎棚兒可都是主家出的,小人們小本經營,買不起那許多貴重之物……”
“聒噪什麼,皇家會差了你這些東西?回頭本官與娘娘和王都知商議一下,由內廷裡往外搬,用多少不會差你一尺布頭兒,走吧。”
“是是。”
那侯掌櫃的答應一聲,一擺手,那些個扛箱擔籠的棚彩匠們就亂烘烘地跟了上來,一個匠人擔着根扁擔,前後各有一口箱子,那箱子一悠,棱角一下子便撞在小黃門碗兒的小腿骨上。
這一下碰上去一點聲音都沒有,可那個地方挨一下狠的,可是痛澈入骨,碗兒慘叫一聲,抱着小腿就倒在了地上,疼得在地上直抽搐。侯掌櫃的一見大驚,衝上去劈頭蓋臉照着那匠人就是一頓抽,破口大罵道:“你個夯貨,這是什麼地方,你也不小心着點兒,作死不成?”
“行了!”
楊浩冷喝一聲:“這種地方也是能大聲喧譁的?滾開!”
他淡淡地瞟了眼那個小黃門,訓斥道:“碗兒,你也是不長眼睛,直不愣登的就往上撞?平時怎麼做事的?好了好了,去旁邊歇會兒,歇過了勁兒再跟來聽用。”
碗兒痛得眼淚汪汪的說不出話來,楊浩已拖着殘腿一起一伏地去了。
皇儀殿宮門口,幾個匠人比比劃劃,又說又量,焦海濤在一旁指指點點,畢竟宮中禮儀,和地方百姓辦喪事還是有許多不同的,這方面的禮儀他可比楊浩那根大棒槌明白。
楊浩立在不遠處,擡頭看着搭了梯子爬上宮牆丈量的匠人學徒,嘴脣輕輕嚅動了一下:“都準備妥了?”
站在身後的侯掌櫃還是一副很猥瑣的樣子,可是一雙小眼睛裡也隱隱透着一絲精明:“一俟得到大人吩咐,我們便立即着手準備。大人是要走水路還是走旱路,先往西還是先潛居城中?未曾得到大人的準信兒,我們只好都做着準備,保證萬無一失。”
他咧嘴一笑,低低說道:“這天底下再亮堂,也有陰溝暗渠,城狐社鼠,挖門撬洞,官府再了得,也沒本事把手伸到那裡邊去。”
楊浩微微頷首:“你們先準備着,如何潛走,現在還沒個頭緒,我也要隨機應變、見機行事,對了,我在宮裡,處處都有眼線盯着,可是我想見一個內宮裡極重要的人物,你們……有沒有本事把她帶來見我?”
侯掌櫃的眉頭微微一蹙:“大人,內宮人物,恐怕不好相見,這宮裡頭,我們可伸不進手來。”
楊浩微微一笑,說道:“事在人爲,未必想不出辦法。內廷也是要搭棚兒的,一會兒我帶你去靈堂,先認認人,詳細的計策,咱們再做商議。”
皇帝大行,文武百官輪番入宮哭靈、守靈,趙光義雖然忙得焦着爛額,也得一日三至,帶頭哭祭,到了第二天午後,整個宮中已是人困馬乏。換進來的哭靈官兒們還算有點精神,王繼恩這些人可是連軸兒轉,都有些吃不消了。
一箱箱未曾染色的白綾白緞自後宮裡搬出來,工匠們忙忙碌碌,內廷中的棚兒已經都搭完了,一座座棚兒矗在那裡,莊嚴肅穆。
皇子德芳年紀還小,早已禁受不住,由人帶下去暫做歇息,皇后娘娘和永慶公主卻仍一直守在靈前,中間只休息過兩個時辰,吃了點東西。
楊浩忙碌一番,回到靈堂一角站定,永慶公主悄悄睨了他一眼,楊浩假意咳嗽,向下重重地點了下頭。永慶公主此前已得到他匆匆示意,此時見他點頭,便輕輕退到一旁,帶着兩個貼身宮人向西偏殿行去。
王繼恩正監看着滿殿文武的舉動,尤其是楊浩的一言一行,對這位年幼的公主卻不大放在心上,他在乎的朝臣們有沒有疑竇,有什麼舉動,卻萬沒想到身處深宮的小公主會知道先皇遇刺真相,而且異想天開地要與外臣接觸,何況她往西偏殿去方便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渾未在意。
永慶公主帶着兩個心腹宮人出了靈堂往西偏殿行去,迎面兩個匠人擡着口箱子正好迎面走來。永慶公主回頭看了一眼,忽然快步迎了上去。
雙方交錯而過時,那口箱子的箱蓋忽然彈了開來,永慶公主側身一歪,便倒進了箱子,箱蓋合上,兩個匠人仍是穩穩當當地向前行去,兩個宮女也是似無所覺,繼續向偏殿行去,整個過程只在剎那之間,恰於此時轉過牆角來的兩個內侍渾若察覺。
靈棚已經搭到靈堂外邊了,楊浩得了信兒,一瘸一拐地出去指揮,王繼恩打個哈欠,扣了釦眼屎,向碗兒遞個眼色,碗兒苦着臉點點頭,一瘸一拐地跟在楊浩後面出去了。
眼見殿門外全是匠人,舞舞扎扎的,碗兒可不敢靠那麼近了,只在廊下站着,監視着接近楊浩的所有人。
“上邊再高一些,多搭幾條白綾,門口得寬一些,要擡先帝棺槨出來的,別颳着。”
楊浩賣力地指揮着,一瘸一拐地來來去去,身旁倒也沒人靠近。
“哎,那口箱子放下,讓本官歇歇腳兒。”
楊浩忽地看見兩個匠人擡了口箱子過來,連忙招呼一聲,令他們把箱子放下,把人趕到一邊,一屁股坐上去,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他一邊看着匠人們搭棚,時不時的還要高聲指點幾句。碗兒看得沒趣,便依着殿柱,在階石上坐了下來。
“你……你讓開些!”
楊浩突然覺得屁股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不由一驚,趕緊不着痕跡地往旁邊挪了挪,只見箱蓋上露出一尺見方的一個小洞,一隻小手縮了回去,然後湊上來一張俏臉。
楊浩只低頭看了一眼,就繼續擡頭看着前方,以手撫脣,做着沉吟姿態,低聲問道:“公主,有何要事與楊某相唔,還要做得如此隱秘?”
永慶公主沒好氣地道:“本公主自然有不得不小心的理由,可你……你似乎比本公主還要小心,這是……這是搞的什麼名堂?”
楊浩哪能說出自己現在是整個宮廷裡最受關注的人物,他乾笑一聲道:“臣也有臣不得已的苦衷,公主有話請快些講。”
永慶公主平抑了一下呼吸,沉聲道:“大鴻臚本霸州一百姓,如此年紀,兩年時光,便位列九卿,堪稱本朝第一人,不知大鴻臚食君俸祿,可肯忠君之事麼?”
楊浩聽了這句場面話,心裡嗵地便是一聲跳,可是這種問話,根本就沒有第二個回答,只得硬着頭皮道:“公主,臣雖武人出身,沒有讀過多少書,卻也識得君臣大義。君義爲仁,臣義爲忠,父義爲慈,子義爲孝,人倫五常,君臣忠義爲先,臣蒙皇恩,破格擢拔,始有今日成就,豈會不感念君恩、效忠朝廷?”
永慶公主目中盈起了淚光,低聲道:“好,那我問你,現在如果有人不忠不義、弒君犯上,你大鴻臚該當如何?”
“莫名其妙的,公主怎麼會問出這句話來,難道……”
永慶公主見他不語,聲音都發起顫來:“你大鴻臚……該當如何?”
楊浩垂下頭,低聲道:“臣自當竭盡所能,維持朝廷綱紀。”
永慶緊追了一句:“如果那人……那人如今隻手遮天,一言可令人生、一言可令人死呢?”
楊浩把心一橫,說道:“皇恩浩蕩,方有今日之楊浩,臣縱粉身碎骨,亦不能仰酬皇恩於萬一,大義當前,若有亂臣賊子欺君犯上,臣自當以身報效,縱死無悔。”
“好!”
永慶公主應了一聲,箱子上露出的那張面孔已是掛滿淚痕:“大鴻臚,我父皇暴卒,實爲奸人所害,這奸人如今已篡奪國之寶器,即將登上至尊寶座。永慶走投無路,今求助於大鴻臚身前,大鴻臚,你能盡臣之忠義本份,爲國除奸麼?”
楊浩聽了瞿然變色,連忙咳嗽兩聲以作掩飾:“茲事體大,公主有什麼憑據,可萬萬胡說不得。”
“本公主沒有胡說。”永慶哽咽道:“大鴻臚可還記得本公主從你朋友那兒討來的那隻鸚鵡?”
“記得。”
“那隻鸚鵡慣會學舌,大鴻臚是親眼見過的。那隻鸚鵡自被本公主帶回宮中,一向喜歡夜宿父皇宮中承塵之上,昨夜,那隻鸚鵡飛回本公主的殿中,學父皇口吻,大叫‘今以至尊,二哥殺我!’試問父皇口中的二哥除了我二叔,還能有誰?父皇龍體一向康健,昨夜卻無緣無故暴病身亡,豈不正與此相應?一隻鸚鵡,若非耳聞,怎能效父皇口吻說出這句話來?”
楊浩變色道:“那隻鸚鵡現在在什麼地方?”
永慶哀聲道:“那隻鸚鵡……已被娘娘以被褥……悶死了,可是如此大事,若非事實,本公主豈敢妄言,大鴻臚信不過本公主,還要親自求證麼?”
楊浩吁了口氣,喃喃地道:“殺得好,殺得好,這隻鸚鵡不死,潑天大禍就要臨頭了。”
永慶公主盯着他問道:“大鴻臚,本公主已把真相合盤托出,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交給了你,你如今……怎麼說?”
“這個……”
楊浩略一猶豫,永慶公主已凜然道:“大鴻臚如要榮華富貴,現在就可以去向新皇帝告發,永慶這條命,你只管拿去,用我的鮮血,染紅你的前程。”
楊浩連忙道:“公主這是說的哪裡話來,楊浩但有半點人心,豈會幹出這種事來?”
永慶喜道:“那……就請大鴻臚言行如一,爲我父皇雪昭冤洗。永慶結草銜環,必以報德。”
楊浩遊目四顧,努力保持面部平靜,喃喃說道:“公主,不知你想要臣怎樣爲先帝洗冤昭雪?楊浩手中沒有一兵一卒,難道要刺殺晉王麼?晉王一身武功,臣縱抱着必死之心,卻也未必就能殺得了他。”
永慶公主興奮地道:“大鴻臚不必擔心,本公主怎會要大人刺殺那篡位弒君的奸人,永慶是想請大人去報信與我大哥知道。我大哥魏王如今統御大軍在外,若知真相,揮師返京,討伐膩臣,憑他手中虎賁,定可剷除國賊!”
永慶說罷,睜着一雙興奮的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楊浩,卻見楊浩一臉木然地望着前方,她怔了一怔,方纔醒悟道:“大鴻臚力挽狂瀾,立此不世之功,待我大哥剷除國賊,登基坐殿,自然不會虧待了大人,就封大人一個宰相……,不,封大人爲郡王,立此不世之功,便封一個郡王也不爲過,大人……”
楊浩木然道:“公主的意思是說,要臣追上魏王千歲的大軍,向他說明先帝駕崩的真相,然後由魏王千歲統領大軍回師,剷除奸佞,恢復正統?”
“對呀。”箱口露出的一雙眼睛天真地眨了眨:“有什麼不對?”
楊浩長長地吸了口氣,道:“臣……身爲大鴻臚,值此先帝駕崩、新君登基之時,要怎麼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汴梁?”
永慶一呆。
楊浩又問:“臣見了魏王千歲,告訴他皇帝駕崩,弒君者乃官家胞弟晉王千歲,魏王殿下就一定會相信爲臣?”
永慶吃吃地道:“這……這個倒是好辦,皇兄識得我的筆跡……”
楊浩不接她的話碴兒,再問:“魏王千歲縱是相信了爲臣,可那時晉王千歲已然登基稱帝,魏王從未領過兵,在軍中並無威望,他要統兵回師,討伐新君,軍中衆將、十萬禁軍,就一定會追隨魏王麼?”
永慶又是一呆,結結巴巴地問道:“楊……楊大人,那……那你說該怎生是好?”
楊浩搖了搖頭,默然不語。
木已成舟,一個是隨趙匡胤打天下,又做了十年開封府尹,早就着意結交文武百官,勢力盤根錯節的晉王,一個是初出茅廬、根基幾等於無的毛頭小子,再加上趙光義馬上就要稱帝,而皇長子連皇儲的身份都沒有,白癡都知道會選擇誰,瞎子都知道他沒有翻盤的可能了。
他的頭搖了三下,永慶公主的臉頰已蒼白如紙,離那箱口也遠了些。楊浩卻突地眼前一亮,陡然想起一件事來,一下子連心都跳得快了起來。
他思索片刻,緩緩說道:“臣……有辦法把消息傳遞給魏王千歲,至於魏王能否調動三軍討伐貳臣,臣卻沒有把握。”
永慶公主激動之下,忘形地抓住了他放在洞口的手:“那就成,那就成,你說,要怎麼做?”
楊浩輕輕抽回手,目光閃動,徐徐說道:“臣的意思,當穩妥行事,先探明三軍意志,若三軍擁戴,願隨魏王揮師討逆,那就不妨拼上一拼,若三軍不肯事魏王,那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事機沒有泄露,公主和娘娘、魏王等也不致有殺身之禍,可以暫時隱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永慶公主忙不迭地道:“大人所思所慮,自然比永慶周詳。還請大人教我,永慶該怎麼做?”
楊浩緩緩道:“公主……須答應臣三件事。”
永慶公主急道:“你說,你說,漫說三件事,就是一萬件事,我也答應你。”
楊浩道:“第一,要請皇后娘娘擬一封討逆檄文,這一封檄文,非只言與魏王一人的,乃是號召全國軍民討伐叛逆,須用皇后璽印,方可爲證,取信天下。”
“這個使得,娘娘與爹爹恩義深重,恨不得隨爹爹而去,只爲顧慮我兄妹安危,她才忍辱負重,隱忍不發,大人若肯相助,娘娘一定會應允的。”
“第二件事,還請公主親筆寫一封家書,專門寫與魏王的,言明先帝遇害經過和你們在京中的處境,臣會把這封信先交予魏王,請其決斷。畢竟,如果魏王揮師伐逆,娘娘和公主在京中的安危就很難保證,到底如何決斷,還得請皇長子決定。”
永慶重重地一點頭:“這沒問題,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永慶的個人安危又算得了甚麼?何況,大哥一旦舉報,他更不會輕易對我們下毒手的,其中利害,大哥一定也會想的明白。”
楊浩點點頭道:“這第三件事麼,就事關爲臣了,這件事,就要着落在公主身上了。”
“我?”
永慶酥胸一挺,臉蛋向洞口湊近了些,毅然道:“你說,無論什麼事,我都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