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虞帶着丹砂和小蠻向榕園走去,還未到榕園的門前,於嬤嬤及幾個丫頭已經迎了出來。見北虞和小蠻等回來,於嬤嬤先疾走幾步,來到北虞近前,哭着施禮,“奶奶……”
北虞扶起了於嬤嬤,仔細的打量着於嬤嬤,又望向幾個丫頭,“你們都輕減了……”
於嬤嬤並幾個丫頭都落下淚來。
於嬤嬤不敢痛哭着,扶過北虞的手,“奶奶一路上勞累了,快快進房中歇歇罷。”
於嬤嬤想來是已經知曉魏羽瑭出了事,卻不敢在自己面前提一句,可見她們都怕再勾起自己的傷心之處。北虞心中暗歎,還有這麼多的下人們心疼着她,這也是自己的一件幸事罷。
北虞含淚點了點頭,在丫頭們的簇擁下進了上房。
進了房裡,北虞不由得望向久違的房子。還是那間房子,卻已然是人去樓空了。書案上的筆墨,桌上魏羽瑭慣常用的青花瓷茶盞,梳妝檯上魏羽瑭爲自己買的那把梳子,都在提醒着北虞,她和魏羽瑭曾經那麼相愛的生活在這裡,過着恩愛平淡的日子。
小蠻在一旁見北虞又紅了眼圈,連忙叫人去把行李安頓了。丹砂扶着北虞進去換衣服。
進了內室,北虞望向牀上,走時的緋紅色大被,已經換成了水藍色的那牀,想來是於嬤嬤覺得此時是魏羽瑭孝期,不宜換成大紅色的。
可是,就是這牀水藍色的被子,當年魏羽瑭說被子的顏色正襯北虞的臉色。北虞就裹在被子裡低低的笑着……
“奶奶,”於嬤嬤有些擔心的望着北虞,“奴婢服侍您換身衣服罷。”
北虞擺擺手,“嬤嬤,這樣的事您就讓丹砂來做罷。”
於嬤嬤給丹砂使了個眼色,於嬤嬤只覺得自己忽然嘴笨起來,降香不敢提,世子爺更不敢提,那麼,還有什麼事能讓自家主子開心呢?
沒有了。
北虞換了身衣服,半躺在榻子上,於嬤嬤立在一旁把英王府這些日子裡發生的事一併告訴給北虞。
“王妃的身子不好了,舊疾又犯,又添了咳
喘的新病。王爺身子也大不如從前,都是先前兒在戰場上落下了一身的病,現在年歲大了,自然身子虧空起來。太妃身子還不錯,二奶奶沒回來前,家裡的庶務倒是太妃管了不少。”
“後來王妃想着太妃畢竟年歲那麼大了,哪有再讓她老人家忙家務事的道理。於是王妃做主,讓二爺把二奶奶從慄府裡接了回來。二爺原不願意,可是王妃苦苦勸說,四爺又是個不醒事的,現在還未定下來親事。二爺最後也只得聽王妃的話,把二奶奶接了回來。”
“奶奶,二爺接二奶奶回來那日,二奶奶的馬車恨不能在京城裡多繞上幾圈了,讓滿京城的人都知曉她又被英王府接回去,還是回去做當家的奶奶。平日裡出來進去,迎來送往的,二奶奶在英王府裡出盡了風頭。二奶奶此時不敢開罪了二爺,表面的活計做得比誰都足。這不是,前幾日天鬆回來報信,就是先報到二爺那裡。”
“二奶奶當着二爺的面着實的忙,每一處不問到,二爺極讚了二奶奶幾句。而私下裡,二奶奶卻並不熱衷,倒不是別的,奴婢冷眼瞧着,她是擔心奶奶回來奪了她掌管內宅的權。還有,就是世子爺的事,二爺不敢告訴給王爺和王妃,怕他們二人的身子受不住。只能先報給了太妃,太妃哭了一場。”
北虞搖頭,“我哪裡還有那個心思和她爭庶務。”
於嬤嬤皺着眉望着北虞,“奶奶的日子還要過下去,要不然,奴婢們豈不更沒個盼頭了?”
小蠻在一旁道,“嬤嬤你們是不是還不得而知,奶奶已經有了身子了。”
於嬤嬤喜出望外,急急的追問着,“奶奶有幾個月了?”說着又打量着北虞,“想來月份小罷,竟然一點也看不出來。奶奶想吃什麼儘管吩咐給奴婢,奴婢一定會把奶奶的身子調理好的。”
於嬤嬤高興得就想往外跑去吩咐什麼,想了想,她又奔了回來,“奶奶,這件事您該告訴給太妃,聽得說她老人家已經愁眉不展幾日了,怎麼說這也算件大事。”
於嬤嬤說是大事,卻不敢說是喜事。現在對於北虞來說,已
經沒什麼是喜事了。
北虞望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縱是沒有這個小東西,只怕她真是熬不過這些日子來。如果沒有這個小東西,她也不會邁得過這道門檻來。
北虞垂下頭去,“我自然會告訴給太妃。”
正說着,川連進來稟告,“奶奶,四爺來了。”
北虞知道魏羽瑄來做什麼,無非是來看望自己,也是來勸勸自己。
北虞對川連說,“你去告訴給四爺,就說我已是寡居之人,不可再見外男,讓他有什麼事告訴給你,也是一樣。”
川連退下去。
院門外的魏羽瑄向上房望了一眼,嘆口氣,對低着頭的川連說道,“你告訴給三嫂,叫她有什麼事儘管去找我去。”
川連服了服身。
魏羽瑄只得走了。
北虞叫過於嬤嬤及幾個貼身的丫頭來,低聲吩咐道,“二奶奶現在不知曉我有身孕,若是她知曉了,只怕更會心中不平。”
川連想也沒想就說,“那我們不叫她知曉就是了。”
小蠻低罵道,“你說得簡單,哪裡有那麼容易?此事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瞞得住,將來奶奶臨盆時,這個孩子要如何去說?”
川連被訓得吐了吐舌頭,不敢再發一言。
北虞繼續說道,“此後食物你們要仔細小心了,還有,咱們院子裡的人,儘量不要和人起爭端,能讓就讓一步,若是真受了欺負,回來告訴給我就是。”
丫頭們異口同聲的答應着。
吩咐過了丫頭們,北虞睡了一個午覺。到晡食時分,北虞去了太妃那裡。
太妃見北虞一身素服進了來,老淚縱橫,“孩子,你回來了……”
北虞走到太妃面前,和太妃抱頭痛哭起來。
太妃撫着北虞的青絲,“孩子,快別哭了,只要回來就好……”
當初是因爲北虞,魏羽瑭纔去的胡邦。現在魏羽瑭客死異鄉,身爲祖母的太妃卻深明大義的沒埋怨北虞一句,反爾來安慰北虞,太妃的心胸該有多寬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