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宸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還沒有大亮,灰濛濛的透着日出之前的朝氣,他動作極輕的動了下自己的胳膊,想要將胸前的小腦袋移開,但是卻剛做出動作懷裡的人便跟着翻了個身子,嘴巴動了動,又朝他胸膛處鑽了鑽。
這個動作愉悅了剛剛醒過來的男人,他嘴角帶着笑,將另外一個胳膊輕輕的放在自己腦袋下面,滿臉疼惜的看着面前的人,直到確定她已經再次沉穩的睡了過去,才動作緩慢的將自己的胳膊抽出來,慢慢將程一諾的頭放在枕頭上,下牀,又將她的被子掖好,這才終於拿起一旁的手機,轉身走出臥室。
劃開屏幕,有六個未接來電,都是來自秦凡,他昨晚在程一諾睡了之後就把電話靜了音,所以一個都沒接到。
他看了下時間,都是凌晨兩點之後打過來的,每個電話的間隔不超過十分鐘。秦凡並不是急躁的人,連續打了這麼多的電話,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陸言宸回撥了電話,嘟聲之後很快就被接起:“阿宸?”
他秦凡的聲音有些着急,語氣聽上去也有些煩躁:“出事了,昨天半夜一點多的時候又出了一批黑料,各個網站都有,這次直接貼出了程一諾的個人資料,而且陸言澤也開始被提前,現在很多記者都在堵這個問題。”
“你說什麼?”
陸言宸臉色一變,抓着電話的手緊緊一攥,陰鶩的氣息立馬四散開來。
“這件事明顯是有人故意在背後搞鬼,現在許多小道的記者已經開始去你弟弟的那個工作室了,他最近還有什麼品牌上心,這下好了,連廣告都不用做了,所有的網站頭條都在報道這件事……”
“我他媽沒時間聽你說這些,你昨天不是說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怎麼會又變成這個樣子?”
陸言宸憤怒的同時仍然沒有忘記臥室中還在熟睡中的女人,壓低聲音朝着電話中吼道,渾身都散發着戾氣。
秦凡被他吼的一愣,反應過來之後也明白他現在的心情,也不好說其他,只能繼續開口:“前天的事情我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誰知道他們還會有這一手,也不知道程一諾到底得罪誰了,這根本就是把她往死里弄啊……”
陸言宸長吁一口氣,轉身看了一下沒有任何聲音的臥室方向,頓了一下對着話筒開口:“你現在在哪。”
“現在?我在公司啊,爲了忙這點破事一宿都沒睡……”
“行了,我過去找你!”
掛斷電話,陸言宸看了一眼手腕的手錶,還不到五點,看她的樣子再睡一個小時應該沒什麼問題,足夠他去找秦凡一趟,然後再帶着早餐回來。
程一諾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面她和爸爸一起在一個沒有光亮的地方,身後各種怪獸嘶吼着,慢慢追到他們身邊,爸爸帶着她不停的跑着,但是卻始終甩不掉身後的怪獸,一直到了一處很深的深淵,爸爸的臉上滿是心疼,但是安慰她的聲音卻仍然十分溫柔:“諾諾不怕,爸爸在。”
身後的怪物越來越近,也不知道是被驚恐佔據了頭腦,還是腳步出了錯,她拉着爸爸便縱身跳下了深淵,結果卻一道白光閃開,眼前竟然出現了一朵巨大的雲彩,將她和爸爸兩人直接接住,她滿眼歡喜,擡手就要去摸身下的雲彩,雲彩邊上卻突然出現了陸言宸的臉,正沒什麼表情的看着他。
她剛想追過來問他怎麼在這邊,就聽到耳邊隱隱傳來一陣“咚咚”的聲音,她以爲是剛剛的怪獸又追了過來,一個轉身卻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睜了半天才反映過來這哪裡是怪獸,分明是敲門聲。
睡意還沒有完全消失,她翻身掙扎着坐起來,頓了半點才反映過來自己是在哪裡。
門鈴聲還在想,有點急促,大概是外面的人等的沒耐心了,程一諾走出臥室找了一圈不見陸言宸,以爲是他出門沒帶鑰匙,於是攏了攏睡衣便朝着門口走過去,才一打開,眼前便出現一道黑影,緊接着“啪”的一聲響,一個結結實實的巴掌直接甩在了她的臉上!
程一諾完全被打懵了,眼冒金星,左耳朵裡面一陣轟鳴,那感覺不只是疼,是疼的已經沒有了感覺,腳下一亂,整個人跟着便朝着一旁倒去,連連動了幾步,才穩住身形。
秦舒鴿走進門,擡手便抓住她身上的睡衣,前後聳動的拉扯,咬牙切齒的咒罵:“你竟然敢在這裡!你竟然真的在這裡……你這個賤人,不要臉,我竟然纔看出來你這個小騷蹄子……你說,你跟了阿澤還不算你還敢勾引我兒子,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你都給我說清楚!”
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程一諾第一次見到這個樣子的秦舒鴿,表情猙獰言語惡毒,和平時優雅倨傲的樣子的相差太多,判若兩人。
她左臉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什麼東西灼燒着一樣。但是相比於這一巴掌的痛意,秦舒鴿的字字句句纔是最鋒利的那把刀,直接插進了她所有的驕傲和自尊,不留一點餘地。
她氣的渾身發抖,眼眶中的眼淚不爭氣的便掉了下來,她瞪着面前的人,同樣眥裂的目光對上她的視線,頓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是我和他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程一諾的這句話更是知己刺激到了秦舒鴿最敏感的地方,她尖銳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恐怖:“你還敢說沒關係?你自己做出那麼下賤的事情還想讓我兒子給你背黑鍋,出了事你還躲在她這裡,你給我滾,滾出去!”
她在說話的同時便上手抓着程一諾,死命拖拽着將她往門外拉,力氣大的竟然讓程一諾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轉眼便被推出了門外。
程一諾身上只穿着陸言宸的運動褲和t恤,本身就十分寬大,現在這樣被她撕扯着,幾乎已經掉到了肩頭,她能忍受她憤怒之下的耳光,卻沒辦法忍受現在這幾乎已經上升到人生攻擊的羞辱,於是反身甩開她的手腕,非常努力的壓着自己已經分不清是什麼樣的情緒,垂着頭,低聲開口:“我進去換衣服。”
“這裡沒有你的衣服,你還需要什麼衣服,我現在恨不得就直接把你扒光了扔到大街上,賤人,你就和那個女人一樣都是賤人!你就該在當年的車禍中一起死掉,都死掉!”
秦舒鴿聲嘶力竭的朝着程一諾喊着,情緒已經激動到了口不擇言的地步,如果眼前有刀,她甚至都會朝着程一諾直接插過去。
程一諾還沉浸在剛剛的情緒中,只把她的所有話都當成咒罵,待到反映過來她話,女人,車禍,她這都是在說什麼?
剛追問撲過去追問,秦舒鴿已經鐵青着臉直接關上了門,震天響的聲音驚的樓層幾乎都是一震。
程一諾心裡混亂,亂糟糟的思緒讓她沒有頭緒去考慮秦舒鴿剛剛華麗的意思,但是腦海中卻不停的在重複着這句話,一遍又一遍。
住在對門的是一對年輕的小夫妻,聽到外面這麼震天的聲響女人便推門出來看,見到門口單薄的程一諾微微有些驚訝,歪着頭試探的問道:“你要不要到我家裡來待一下?”
腫着左半邊臉的程一諾轉身望過去,心裡感激,但話卻是在拒絕:“謝謝你,你可以把手機借我用一下麼,我想打個電話。”
“可以可以,快進來吧。”
年輕的女鄰居十分熱情,並沒有半點嫌棄的意思,推開門便拉着程一諾進去,又快速返回客廳拿來了手機遞給程一諾。
程一諾打給了夏安彤,告訴她地址過後便讓她來接自己,夏安彤有些發懵,但還是很快答應,掛了電話直接過來。
在這個空隙女鄰居又倒來了一杯溫水放在她的面前,目光中有些疑惑和不安的發問:“你是對面那位先生的女朋友吧,那剛剛那位對你大吵大叫的女人是誰啊?”
她不是惡意打聽,只是遇到這樣的事情體內總是會存有一些八卦的因子在內,下意識的便想開口發問。
程一諾擡頭笑笑,看出她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她是我男朋友的媽媽,她很討厭我,不希望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
“哎呦呦……你的臉怎麼腫成這個樣子,我去拿冰塊給你敷一下吧……”
女鄰居在她擡頭的瞬間發現了她臉上的痕跡,驚呼之後立馬小跑着朝冰箱走去,很快便拿來了冰塊慢慢放在程一諾的臉上,便動着便感嘆的開口:“唉,那你這也夠可憐的,現在這老人也不知道是什麼思想,兒子條件稍微好一點就開始挑三挑四,我老公他媽媽當初也不喜歡我,我不知道怎麼討好她才結的婚……”
或許是有了想通的體會,說起婆媳的事情女鄰居的話變的多了起來,一直說個不停。
程一諾隨聲應合着,但是腦子裡卻在不停的想着剛剛秦舒鴿的話,越想越覺得身體發涼,寒意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