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川不說，桑凝都還沒發現沈亦的異樣。
從正面看去，他的臉色除了略微蒼白些，也還算正常。
只是他側頭看向院門那刻，紅到不正常的耳根便撞進桑凝的眼裡。
“我……”
沈亦想說些什麼，但喉頭只艱難地滾出一個音節。
緊跟着，整個人就像沒了骨頭般朝着石桌軟倒而去。
“靠！”
桑凝低聲咒罵了一聲，動作比沈亦更迅速，在他倒下之前，一個踏步躍上石桌，伸手接住了他。
桑川和宋時也被嚇得魂都快沒了，剛纔要是桑凝慢了一秒，沈亦的腦袋就要徑直磕在堅硬的石桌面上了。
輕則腦震盪，重則成腦癱寶寶。
“亦亦，你沒必要吧，我不過就是開個玩笑，你要是不好意思，罵我幾句就行了，犯得着用裝暈來嚇人嗎？”
桑川一邊嘟囔抱怨着，一邊小跑到石桌前。
“還愣着幹嘛？趕緊扶人去醫院！”
桑川託着沈亦的腦袋，示意桑川和宋時也上前幫忙。
桑川和宋時也一人擡着沈亦一隻腿，桑凝則雙手抄在沈亦腋下，將人擡起身的同時也從石桌上走了下來。
就在三人準備將人擡去院子外面時，暈倒的沈亦緩緩掀開一條眼縫，聲音虛弱道：“別……別去醫院……”
聲音很小，但擡他的三人都聽見了。
剛交代完，沈亦又閉上眼，暈死了過去。
要不是看他這會兒脣色發白，桑凝都差點懷疑他是在裝病了。
“姐，亦哥應該是中暑了，要不先扶他去你房間休息休息。”桑川對桑凝提議道。
桑凝隨即翻了個白眼，想也不想就拒絕：“呵呵，你真會想，你們的帳篷搭來是幹嘛用的？”
“姐，帳篷裡那麼熱，你是不是想對亦哥造成二次傷害？你房間裡面有空調，不蹭白不蹭。”
桑川說着屁股挪了個方向，擡着沈亦想往正屋走去。
宋時也也跟着轉了個方向，一臉擔憂地看了沈亦一眼，又擡起頭來盯着桑凝，焦急道：“桑桑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替亦哥求你了，讓他進去吹會兒空調。你要是嫌他髒，一會等他醒了，我們監督他給你換條新的牀單。”
“兩個白癡！”桑凝忍不住罵了一句。
這是換條牀單的事情嗎？
但低頭看了眼要死不活的沈亦，桑凝還是決定大發慈悲，給他半小時的空調時間。
三人擡着沈亦走進客廳時，李素蘭的臥室門正緊閉着。
桑凝用口型無聲示意桑川和宋時也動靜小一點，免得把李素蘭吵出來。
把沈亦放在牀上後，他緊擰的眉頭終於舒展了幾分。
看着沈亦細微的表情變化，桑凝很想上去招呼他兩巴掌，把他拍醒，問問他是不是覬覦她的空調，這才故意裝暈。
但聽着沈亦有些沉重紊亂的呼吸，桑凝忍住了抽他耳光的衝動，把桑川和宋時也叫出房間，輕手輕腳的合上了門。
另一間臥室裡，李素蘭聽見了客廳的動靜，下牀走到門邊，側身貼在門板上偷聽外面的動靜。
直到客廳大門被關上，她也沒能等到桑凝來敲她的門。
李素蘭冷哼了一聲，桑凝還真是好樣的，這是準備忽略她到底了是吧？
三人回到院子，剛坐在石桌前沒多久，小趙就扛着攝影機進來了。
小趙走到石桌前架起攝影機，忍不住吐槽了句：“桑老師，當你的跟拍真是辛苦，其他攝影師都去休息了，我還得跟着你們一起學習。”
桑凝看了小趙一眼，淡定道：“你也可以不錄，去休息的。”
“不行。”小趙笑着搖了搖頭，“網友們每天都眼巴巴地等着你的教學視頻，我可不能偷懶。”
桑凝微微抿脣一笑，也沒和小趙繼續廢話，直接開啓了輔導模式。
只是低頭的瞬間，她在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還好沈亦暈倒的時候小趙不在，要是被鏡頭錄進去，她真的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對沈亦做了什麼，讓好好一人莫名其妙就倒下。
桑凝盤算着半小時後把小趙支開，再叫醒沈亦，讓他滾回他的帳篷去。
結果開始認真輔導起桑川和宋時也以後，時間過得很快，桑凝差點就把臥室裡還有個大活人這事拋諸腦後了。
還是聽見院門口傳來說話聲，桑凝這才反應過來。
她將書頁合上往前一推，看了桑川和宋時也一眼，道：“可以了，今天的講解結束，趁孫導還沒宣佈集合，你們先做一下手上的習題冊。”
說完起身，同時示意小趙可以先收工下崗了。
桑川和宋時也開始做題，小趙也收好三腳架，一隻手臂夾着三腳架，一隻手端着攝影機就往院子外面走。
趁着院子裡還沒來人，桑凝趕緊閃身進了臥室裡，不管沈亦醒沒醒，她都準備把人弄走。
來到牀頭，沈亦仍舊保持着桑川給他擺弄的姿勢，仰躺在牀，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看起來十分安詳。
桑凝站在牀頭，微微俯下身，擡手拍了拍沈亦的臉。
力道不算重，但也不算輕，空調聲中混雜着幾道清脆的“啪啪”聲。
“醒醒，快醒醒。”
桑凝拍了幾下，又喊了幾聲，沈亦還是沒有動靜。
最後，她乾脆使出大招，伸出兩指緊緊捏住了沈亦的鼻子。
睡夢中的人被巨大的窒息感席捲，身體本能做出反抗，沈亦掙扎了一下，嘴裡溢出了低咳聲。
桑凝這才慢悠悠收回手，吹了這麼久空調，沈亦應該也緩過來了吧。
不出所料，沈亦終於緩緩掀開眼皮。
在看見桑凝那刻，惺忪迷離的眼神瞬間變得清明，他雙手撐在牀側，猛地坐起身來。
“你還好嗎？你剛纔莫名其妙就暈倒了。”桑凝平靜的語調和沈亦慌亂的反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沈亦低垂眼眸，可眼中的羞愧卻難以掩蓋。
喉結滾動了一下，千句萬句想解釋的話最終化成了一句：“對不起。”
他實在很抱歉，他以爲他已經能自如掌控他的身體了，沒想到時隔一年多，又再次出現了無意識暈厥的情況。
而且還是在桑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