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好像是爲了我一樣
混亂的思緒只在兩人對視的一瞬間，遲歡矮身坐在沙發上，身下是真皮的沙發，柔軟的幾乎快要讓人陷下去。
又或者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錯覺，是她早些年陷入韓宸懷抱而生成的錯覺。
兩人對面而坐，各懷心思，韓宸或許沒有想到過，兩人居然還有機會這樣面對面坐着，看着遲歡的視線不由多了兩分打量。
“想喝什麼”
韓宸起身，似乎想要親自爲遲歡倒咖啡。
這種事，曾經都是自己討好他時纔會做的，不想如今風水輪流轉，韓宸居然也會有問自己意見想法的一天。
如果擱在從前，韓宸只會起身直接給自己倒一杯橙汁，全憑他的想法，不論自己想喝與否。
時光的確能改變太多東西。
“不用了，謝謝，如果你的確有關於公司股份的事情與我說，那麼請直接些，我現在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
遲歡言簡意賅，說話幾乎擲地有聲，韓宸猶豫了片刻，還是爲遲歡端回來一杯橙汁。
呵呵，這麼多年，霸道自作主張的習慣果然還是沒有變。
遲歡心底有些冷笑，眼角餘光看了橙汁一眼後，再吝嗇多給它半分注視。
“是你假借樂樂的名義，叫我來公司的。”
遲歡說話是用肯定句，對面韓宸也沒有拒絕，直接應聲：“是。”
“有什麼事，難道你反悔將屬於我們的股份都吐出來了是麼”
遲歡說話時，刻意咬重了“我們”二字的音量，韓宸自然聽了出來，她所說的股份當中，有季晴雜誌社一份和蘇文風馬一份。
這麼長時間過去，她對這些事依舊念念不忘，或許這纔是促使她今天能走到自己面前的動力。
是仇恨。
縱然韓宸不願意承認面對，但事實如此。
曾經遲歡或許真的愛過自己，可這份愛，已經被昔日的仇恨消磨，淹沒在了時間長河中，如今再度醞釀而出的，恐怕只有苦澀而執着的報復。
她這麼快動作的奪回那些股份，便是最好的證明。
韓宸將手中咖啡“嗒”一聲重新放回桌面。
白淨的瓷杯內咖啡隨着他置放的動作而輕輕搖曳，幾次險些溢出杯外，但每每眼見溢出的時候都會再蕩回來。
他剛剛擱杯子時用的力度剛好，咖啡從不會溢出過界，就像是他處理工作事物態度一般，嚴謹，滴水不漏。
韓宸雙腿交疊，並沒有多加註視其他事物，姿態看似悠閒望着對面遲歡：“難道除了這些事情意外，我們就不能在談論些其他的嗎歡歡。”
最後歡歡兩個字尾調綿長，像是久別重逢的誘惑召喚，又或者，試探。
遲歡卻不耐煩睞他一眼：“我們現在只有商業合作或者競爭的關係。還有，韓總不要那麼親暱的叫我，我們並不熟。”
這話韓宸曾經在醫院時，已經聽過一次，不過再次聽來，依舊會覺得有些痛心。
歡歡，歡歡，這兩個字像是屬於過去的代號，劃過兩人四年未見的時間長河，天塹橫在兩人之前，冰冷陌生。
韓宸的眉眼最終冷峻下來：“也好，既然你要聽，我便將現在環球的情況說給你聽。”
遲歡立即坐直了身子，一副認真洗耳恭聽的姿態，畢竟，這纔是她今天要來環圈的主要目的。
韓宸看她這種反應，多少覺得有些失望無奈，知道兩人回不到過去一樣的關係。
但對於工作嚴謹的態度，最後還是讓他鄭重凝聲，端正了姿態：“你應該知道之前的環球遭遇過巨大的挫折，內部嚴重受損，多虧了王氏的出手相助才”
“你是在跟我算賬我曾經背叛你的事情嗎”遲歡擡眼打斷他。
“不，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想要，就儘量將你的那一份拿走吧，日後的環球恐怕經歷波折還不少，如果現在不將虧欠你的還清，日後我怕再出問題，便來不及了。”
“這話聽着到好像是爲了我好一樣。”
遲歡嘴上依舊有些諷刺，但心底也的確因爲韓宸這一番話而驚了驚。
之前她就猜想，環球經歷那麼大風波之後屹立不倒的原因，如今看來，環球大有大權旁落下去的架勢。
傑克現在恐怕是有兩張牌可以打，一個就是將環球這邊的繼承人一個一個的除掉，利用王蓮玉的身份關係。
但如果這個計劃失敗的話，那麼接下來，就可能是徹底吞併環球。
顯然後者耗時費力，環球在南城根深蒂固多年，韓宸是是個棘手，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難對付的角色，對於傑克這種人而言，前者自然是最佳的選擇。
不知道是因爲室內空調溫度太低，還是因爲心裡的預想料想，遲歡每每想到子歸是活在別人的惦念刺殺中，便覺得心底發冷。
剛剛韓宸所說的，雖然算不上什麼商業機密，但這件事經過他的肯定之後，效果完全不一樣
如果傑克刺殺自己這邊接連失敗的話，那等待環球的將是一場更大的風暴。
韓宸和自己說這些，似乎是要自己在環球撤股，帶着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脫離環球，以免日後遭殃。
可他爲什麼要和自己說這些
遲歡悄悄打量一眼對面的韓宸，發現他說未來環球的危機時，臉上也是一片古井無波的模樣，看不出任何端倪不妥。
這麼多年的商場經驗仗打下來，韓宸倒是被磨礪的越發成熟穩重，像是幕後操縱一切的大家。
然而這樣的大家，卻是和商場上的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完全沒有必要幫自己，告訴自己這些。
辦公室內因爲遲歡的沉默，一時間只有韓宸自己磁性的聲音時不時孤單響起，每當他說到遲歡感興趣，認爲對自己日後有幫助的事情時，後者都會擡眼看他兩眼。
卻並不給予聲音上的迴應。
時間如流水，到後來韓宸點到爲止，爲遲歡分析完環球的現狀後，韓宸靜靜等着遲歡的反應，後者卻是在沉思，以至於室內陷入了長久的沉寂中。
好半晌，遲歡再擡起頭來時，忽然露齒一笑。
那笑容不該出現在關係親密的人臉上，她脣角上揚的弧度，明顯是一種戒備：“韓宸，我憑什麼信你。”
果然，連吐出的話都是那麼幹淨利落，令人傷神。
她的確沒有再相信自己的理由，就像曾經一度自己不再相信她一樣。
“話我指說到這裡，主要這一切還是爲了子歸考慮，他是個男孩子，我希望他在你身邊，生活條件能儘量的優渥，能”
“呵呵，韓宸，你現在說這些不覺得可笑麼”
遲歡忽然站起身來，也因爲韓宸剛剛一席話而明白，他將蘇文季晴等股份，讓韓樂樂拱手讓給自己的原因。
原來是爲了子歸。
這算是彌補麼幼時在子歸還沒有出世時，費力想要殺了他，如今卻試圖用經濟物質來挽回一切。
雖然當時兩人之間存在誤會，但是韓宸，你如今才覺悟會不會太晚了
遲歡起身拎起包包，居高臨下俯視韓宸：“韓宸，其實你今天叫我來根本沒有意義，其一，子歸是我的孩子，他不要你所謂的補償；其二，我現在爭取的一切，都是我應該得到的，與你韓宸並沒有半分關係，你不過是霸佔了它們很久而已。所以總體說來，這些股份不是你送給誰的，而是我理應索取的。”
言罷，遲歡昂首挺胸要離開。
結果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卻發現房門已經被反鎖。
遲歡薄怒，回頭瞪向韓宸，聲音越發冰冷：“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你難得來一次，今天就多留一會兒吧。”
言罷韓宸起身，來到辦公桌前，並未多看遲歡一眼，彷彿她是室內一件必要的擺設一般。
之前對他而言，這件重要的擺設走失了很久，如今終於得以歸來，他希望她能在這間屋子裡多留一會兒。
遲歡薄怒，連耳根後都微微泛紅，她踩着小高跟鞋嗒嗒有聲來到韓宸辦公桌前，儘量剋制住自己的怒氣：“韓宸，你別做這種無聊的事。”
辦公桌後韓宸跟着慢悠悠擡起眼來，一雙漆黑的眸子彷彿裝下了夜幕星辰，深不可測：“你現在還急着離開，回到誰身邊。”
陳立誠已經病逝，蘇文也爲遲歡而離世，在韓宸的掌握中，現在遲歡身邊只剩下陸雲庭和聶遙兩人，前者和遲歡一直聯繫不上，後者脾氣古怪，看樣子倒不是喜歡遲歡的感覺。
這對韓宸來說，是好事。
“我的事還不勞韓總掛心，請你將”
話只說到一半，包包內手機便尖銳響了起來，遲歡接通電話，裡面赫然是遲欣緊張而着急的聲音：“歡歡，歡歡真對不起。”
遲欣還沒有來得及繼續往下說，遲歡心中便已經咯噔一響。
今天遲欣是和遲子歸一起出去的，這麼說來，會不會是子歸出了什麼事。
遲歡攥着收緊動作不由一緊，旁邊一直默默關注遲歡的韓宸意識到事情不對，跟着站起身來。
電話裡遲欣還在喘着粗氣，似乎剛經過劇烈的奔走一般。
“姐，你說清楚，你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具體事情說來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電話裡遲欣的聲音滿是愧疚，不過遲歡追問，得知遲子歸和她在一起，並沒有事情後，這才長處口氣。
具體經過，遲欣因爲着急帶着遲子歸回家，只做了大概的講述，而後便讓遲歡打開電視，自己去看娛樂頻道。
這個時候，遲欣居然有心情叫自己看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