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活葬禮】
黃裙女子現身後,在半空中原地轉了一圈,隱有暗芒離手,灑向陣法之中,灑向四周光球之中。
“各位道友,”
她浮在半空之中,盤腿坐了下來。
面上浮着一團柔光,叫人看不清她的容貌,自有一番不可侵犯的氣質。
渾身威壓隱而不露,但只憑她在一衆悟道境老祖面前從容自若的姿態,便知亦是悟道層級的大能。
凝重的聲音響起:
“今日,爲了此界安寧,爲了宏然萬千修士,爲了普天下黎明百姓,還請肝腦塗地,全力以赴,盡己所有罷!”
下方法陣裡低階弟子聽了,多半惶恐不安。
什麼叫肝腦塗地。
什麼叫盡己所有。
擺明了這陣法是要人命的。
一句話嚇得衆人臉色慘白,又不知如何自保。
頭頂上全是此界一手遮天的人士,他們叫你五更死,誰敢殘喘到三更?
黃裙女修卻不再多言,於半空中靜默良久,似乎在觀察一衆低階修士。
氣氛忽然變得死氣沉沉,哀惶絕望。
彷彿一場爲活人舉行的葬禮。
她袖袍輕輝,一把黃芒如月光灑落,遍佈大殿每個角落。
“轟!”
一聲巨響,大殿猛地震動起來。
似有地龍在地底猛烈地攪動。
陣法終於啓動了!
大殿裡,上千個光罩亮芒齊作。
一衆修士忽覺肉軀已不由自家控制,內海自行運轉,法力晃晃而動,循着經脈往識海而去。
再一瞧,自家鎮海獸神通已被法陣催動,整個人陷入混沌之中。
而陣法中一個個光罩上,卻是有諸般奇異的畫面紛紛上演……
(二)【再入幻】
不二亦是如此。
畢蜚身上所受枷鎖不知何時被解開。
法力不受控制地運轉起來。
“終於來了!”他心中一凜,打起十二分精神,曉得自己能否死中求活,全在此一舉。
識海之中,淡黃卷軸微茫閃動,【禍至心靈】的幻境便在腦海中流轉,又彷彿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觀感從腦海剝離,又離開了身子,輕輕附着在光罩之上。
如幻如夢的畫面開始在腦海中演繹。
【禍至心靈】進階後的威能再次顯現,不二整個人彷彿被神識包裹,一如飛鳥翔入幻境之中。
再一瞧,登時吃了一驚。
竟是往昔自己曾在幻境中驚鴻一瞥的畫面又來了!
——只見,這青天白日,那朗朗乾坤。
墩荒以西,千塔之城。
城外數裡,兩軍對壘。
軍陣如山,浩浩蕩蕩。
號角如雷,驚天動地。
圓柱爲眼,錐角坐鎮。
山嶽巨魔,遮天蔽日。
不二尚且記得那日在幻境中,自己化身靈鳥,往兩軍陣前飛去。
只離得稍近一些,便從角魔陣中傳來一聲冷哼,一個紫角魔瞧向自己。
旋即射來一道黑光,刺痛自己的神經,幻陣也隨之坍滅。
此刻,他又作飛鳥,再往兩軍對壘陣中翔去——他想起上一次遇險的情形,只覺渾身一哆嗦,下意識想往回返去,但現今哪由得他來做主?
下一刻,先前交過手的紫角魔果然轉目瞧來,卻是先吃了一驚,連忙低頭閉目,卻已然遲了。
似有無形波芒向其蕩去,紫角魔便是一陣急顫倒地,頃刻間化作虛影消失不見……
而不二,仍是一葉飛鳥翔空,看盡兩軍對陣千般景象,卻再無旁人打攪。
到此時,法陣已運轉了一些時候。
一衆低階修士紛紛拿出靈丹妙藥,填補虧空法力。
卻不想,法陣內自有靈氣倒流進來,源源不斷,虧一補一,無有損耗。
有些人倒是鎮靜下來了——倘若只是如此,也不至要了命罷?
(三)【幻中局】
法陣上方,黃裙女修俯視下方千般光幕景象,目光蕩過一圈,卻是看向不二這方,美目一睜,似大有收穫。
當即向着不二這方隔空虛點一指。
不二這方光罩當即光芒大作,光幕亦飛快轉動起來。
至於不二,一戰尚未觀罷,忽覺法陣之中有巨大吸力涌來,大把的法力飛速涌動——法陣之中補充的靈氣已然跟不上損耗。
只頃刻間,內海之中法力一蕩而空,內海底部猛地一晃,修真本源竟有鬆動的跡象,眨眼間已溢出一些。
他心頭猛地一驚,曉得壞事已到。
——如之前在幻境中見到的朦朧景象一般,這樣強行觀測未來,怎會不動本源?
他連忙從懷中掏出一枚生源丹,吞了下去。
丹藥嚥進肚裡,化作一縷清氣潛入內海底部,代替真的本源直往外去——這生源丹原是盒中之物的替代品,現今雖不到緊要關口,但自家的本源事關壽元長久,他是一絲一毫也不想損耗的。
就在清氣頂上去的一瞬間,黃裙女修隔空馭陣,法陣中的靈氣如洪水一般向不二潮涌而去。本源之危方得解去。
不二這才鬆了一口氣,心中暗道:“修行界本就是弱肉強食,勝者爲王,生者爲王。我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但往前只不過聽得一句話罷了。只想着,有宗盟的規矩管着,有大宗大派威震八方,總不能有人肆無忌憚、無所顧忌。今日又算長了見識,這些悟道境大修士何曾把我等低階修士的性命放在眼中?靠天靠地靠不住,靠宗盟的規矩更是如虛泡幻影,事到臨頭,只有自家的本領和腦袋是真的,萬事還要靠自己吶。”
正想着,腦海中畫面陡然一轉。
他這隻飛鳥忽地現身一處浩瀚無邊、到處赤茫茫的天地之中。
再一瞧,當空浮着一魔五人。
五人之中,有四人形貌面目陌生。
另一人身着黃裙,容貌也是被迷霧遮着,看身形與方纔出現在法陣上空的女子十分相似。
不二隻憑感覺,便覺得十有八九就是一人。
那魔則頭頂黑角,渾身赤裸,面目不清,虎生生立於五人合圍之中。
“咦?”
某光球之中,雲和風似乎注意到了這邊的景象,“諸位且看!”
三十一個光球裡,一衆悟道修士齊齊把目光向此處投來……
秀秀心頭一糾,低頭再看,只見籠住不二那光罩上,黑角魔面露殘忍笑意,又低喝了一聲角族語——她聽得清楚,正是一句“戰罷!”
接着,便是一些殘破、零碎、雜亂、奇異的畫面,彷彿有什麼在攪動天地法則,混亂成混沌一片。
秀秀當然看不懂此情此景。
但在場的悟道境修士卻似乎從中看出了什麼。
尤其是身在幻境戰局中的人物——【靈山神月,白雲厚土,妙手】五位。
—個個屏息凝神,唯恐錯過片刻。
黑角說完“戰罷”,不二便覺的法力消耗陡然劇增,內海本源隨之劇烈晃動。
他心中直罵黃裙女修,手上卻不敢耽擱片刻,拿出小瓶,生源丹一顆一顆往嘴裡放進去。
便又是心疼肉痛——這一枚生源丹,得耗了多少軍功才能換來,這幾年的積蓄就要耗光。
又是心驚肉跳——倘一直如此下去,丹藥耗盡,動了本源,他的小命也就玩兒完了!
(四)【生死祭】
不二正驚魂不定着,黃裙女修卻也瞧見了不二艱險處境。
她心中暗想:“這小子神通厲害,亦能撐得住高階幻境,現今若是被幹耗死了,再想找個人來替代,還真沒個稱心的。再者,以他一人之力,雖然神通厲害,但演化的幻想也只有零星碎片,實是有些浪費。”
可是叫黃裙女修自己出手相助,她卻是萬萬不肯的。
這太損道運了——便如她心中秉持的安己濟世之道,她發願濟世,但安己卻在前面。
又如足底這法陣,她只管運轉,推演便叫法陣自己來做,如此還嫌分的不夠清利呢。
稍作思量,當即掐指變陣,在場成千的低階修士忽覺巨大的吸力涌來,自己的法力,神識,連神通的奧妙也統統往光罩上涌去,又往場內某處移走了。
隨着不二光幕上鬥法愈加清晰連貫,這汲取之力愈加猛力。
很快便有人發現自家內海快要被吸乾了,識海也空了,頭痛欲裂又虛弱無比,拿出大把補充法力的丹藥,竟也跟不上虧空的速度。
緊隨而來的,便是內海本源被汲取,耗竭。
神情惶恐而猙獰。
身體開始衰老,皺紋橫生,白髮蒼蒼。
變老、衰竭彷彿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待到本源徹底耗幹,人已成爲一團乾癟的皮包骨。
四肢緩慢的掙扎,滿臉的不甘絕望。
痛苦之旅卻還未結束。
足底的法陣紋路白光驟閃,恍惚間又變幻了圖案。
顏色也變了,血腥的光芒從腳底漫起。
下一瞬,乾癟的肉軀瞬時炸裂,化作一灘血霧,被原本籠着人的光罩盡數吸取。
淺淺的、幽幽的咒語訴着,稍許又止住。
一縷幽魂飄至陣法上空,冥冥中似有一張血盆大口張開,將幽魂吞進肚裡。
在場悟道修士皆感一絲天怨淡去,如匙來鎖開——可見勘破天機果真有招天損,而預言者身隕道消則是化解天損的不二法門。
咒語漸漸停了。
聲音淡去,光罩不見,足底的紋路也消失了。
原處只留下一片空蕩蕩的石板,彷彿是經歷了一場生死祭祀的全過程,只剩死者曾經垂死掙扎的畫面,還在旁觀者的腦海裡一遍遍回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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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完了這幾天,工作多得簡直可怕,好像一年任務都要在這幾天佈置下去。
連着熬了五六天的夜,每天幾乎都在兩三點休息,真是叫人苦不堪言。
訴了這麼多的苦,當然是爲了推薦票——發現自己的臉皮越來越厚了。
更新這麼慢,這麼少,還敢要推薦票,還敢要這要那,文刀手予你真是不要臉。
我自己罵了,你們省一省嘴皮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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