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一支極力彈劾宰相殷洪逾和司馬太傅,想將這兩座最穩固最強大的太子靠山剷平,卻奈何殷宰相和司馬太傅都是三朝重臣,加上父皇心如明鏡,無論皇后在背後計謀算盡,兩位大人始終巋然不動。父皇爲保證他的安全,還特意賜予東宮最精銳的侍衛隊伍,可見父皇對他的愛護之心。
更漏聲聲,打斷琉凡的回憶,他腦中浮現東陵郡主的容顏,尤其她眉間那點紅痣,讓他心裡莫名煩惱。
他坐起身來,盤膝打坐,讓內心寧靜,然後按師傅木石傳授之心法,將內力周身遊走一遍。
當年他出入道觀,都是以拜祭母妃之名而去,在道觀裡,師傅將獨門內功心法隱藏於《南華經》內,他每誦讀一遍,內力便增長一成,如今十幾年過去,他已能控制氣血運行於全身所有經絡,達到大周天“身知”的境界。而武功招式,木石行遍江湖,揣摩各大劍莊劍派的優劣,另闢蹊徑,自創木石門之無影九劍,劍招雖少,但簡潔凌厲,忽來忽去,變化精微,再加以內力御劍,出劍快、狠、準,迅速攻敵破綻,制敵於無影無形。
“舞低楊柳”,“枯鬆倒掛”,“西風驚綠”,“穿花尋路”,“落葉歸根”,“青天攬月”,“銀河碎夢”,“雲捲雲舒”,“雁影分飛”。琉凡在心裡默唸九劍劍招,閉目在腦海裡臆想演練。這九招劍法若能自由揮灑,威力自是不可小覷。
演練完劍招之後,琉凡打坐休息片刻,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本《沖虛經》,打開翻閱。這些經書,都是他離開西陵時,木石師傅交給他的,當時師傅告知他,西陵各大門派武功家數以及弱點和拆解方法,他都已收錄隱藏在這些書裡,希望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記在心裡。
這也是師傅的一片苦心,因爲師傅深知他沒有臨陣對敵的經驗,如不能熟記敵方武功招數,只怕對陣時,很難在瞬間找出對方招數的破綻,儘快制勝。三清道觀的藏經閣裡,存有各派武林秘籍,師傅費時將近十年,纔將各派精髓總結暗含於這十幾本經書之內。
但任是他資質聰穎,記憶強大,也難以在短時間內將這麼多招數記下來。
他一頁一頁翻閱,不覺內心便有幾分焦躁,而焦躁是木石門武功之大忌,書翻到十頁,琉凡突然覺得嗓子一熱,咳嗽一聲,竟吐出一口鮮血。
小築聽到動靜馬上跑進來,見他雙目緊閉,臉色赤紅,被子上一片殷紅,嘴角也有血跡,不禁心驚。她隨手一揚,一股輕風隨手指而出,將房間的門砰然關上。
顧不得太多,她如一隻黑燕子一般飛到牀上,盤膝坐好,將手掌拍在他背上,運功爲他療傷。
約莫一盞茶功夫,琉凡的氣息才睜開眼睛,藉助小築的內力,將氣息調勻。
“太子殿下!”小築輕飄飄跳下牀來,滿眼憂慮地看着琉凡,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之中。
“我心裡着急,此番帶東陵郡主返回西陵,途中必定會有變故,皇后娘娘絕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琉凡說。
“殿下,本門武功,急爲大忌,你不是不知。”小築柔聲嗔怪。
“可是!唉!”琉凡拿着《沖虛經》,重重嘆口氣。
“能記多少就是多少吧,臨陣之時,再隨機應變,師傅說過,一切皆有定數,不可強求。”小築道。
琉凡看着她,微微笑笑,說:“你竟比我參悟得多。”
小築無語,也淡然笑笑。她將牀上的被子拆下,抱出去吩咐守衛洗了,重新換一牀新的過來。
琉凡想今晚再看書已是不能,只得靜心躺下,外面北風呼嘯,無端讓他覺得戚然,腦中浮現母妃過世時欣慰的眼神,不覺苦笑:“娘啊,你以爲欣慰的,其實對兒子來說,卻是一生的枷鎖。”
東陵皇宮裡,洛漣漪隨着皇帝和皇后進了鳳儀宮,皇后這會已換了臉色,拉着漣漪的手,笑盈盈當着皇帝的面便要結拜姐妹。
洛漣漪沒有說話,心裡卻罵開了:“丫丫個呸,知道姑奶奶不會跟你搶男人,你這臉上的積雪寒冰馬上融化了,早幾個時辰,我看你恨不能將姑奶奶生吞活剝呢。”
皇帝卻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一張臉早鬱悶得成了紫茄子。
“妹妹,皇上心憂啊,你看那西陵的死太子,在皇上面前多麼囂張,你此番去西陵,心裡不能忘了國恥啊!”皇后拉着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
洛漣漪瞅一眼她,心道:“我這外來物種,管你東陵西陵,我只管抓個機會逃之夭夭就好,你們愛咋的咋的,反正都不是好東西。”
“妹妹過去之後,憑着妹妹的美貌嫵媚,定能將西陵老皇帝迷得暈頭轉向,無心國事,待我們東陵崛起,他日將西陵滅了之後,一定將妹妹接回家來,姐姐皇后之位,讓之於你!”皇后說得慷慨激昂,皇帝也不由停住了腳步,眼裡放出亮光。
洛漣漪卻感覺渾身雞皮疙瘩此起彼伏,這女人真是太狠太虛僞了!真有那個時候,別說讓出皇后之位,只怕她第一個要殺的人便是自己。
“皇后說得太好了!到那一天,朕保證你們兩個都不辜負,東西兩宮娘娘平起平坐,你們意下如何?”皇帝站住,對她們兩人說道。
“臣妾謝皇上厚愛。”皇后忙屈膝謝恩。
洛漣漪也跟着裝模作樣地萬福一下。心裡卻道:“做你的春秋大夢,我才懶得回你這跟誰平起平坐,我要的男人,只能從身體到內心都只愛我一個人的,其餘都靠邊歇着去!”
“傳說西陵老皇帝琉宏景當年獨寵太子母妃,在太子母妃去世的時候,曾咬破手指,滴血於她的額頭,期望留下印記,在她轉世時好相認。”皇帝坐下來,蹙眉說道。
“然後呢?”這故事洛漣漪愛聽,她忙問。
“然後——”皇帝被她的嬌憨逗笑。
“然後那女人就被埋了唄,你還真以爲有誰能轉世啊?”皇后看着她,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