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風來到青鸞的宮中,見她正閉眼躺在牀上,一副很虛弱的樣子。看到她如此模樣,夕風只覺得心頭一痛,連忙走過去,輕聲道:“青鸞,我來了。”
青鸞緩緩睜開眼,見是夕風,立即精神大振,眼裡光芒閃爍,身體也彷彿一下子好起來了,忙從牀上坐起來。夕風扶住她,讓她靠在牀頭。青鸞仰頭看着他,臉上露出一抹愉快的笑,“夕風,你來了,真好。”
夕風滿臉愧疚的說道:“青鸞,我沒能拿到漱魂丹,我救不了你。對不起!”
青鸞搖了搖頭,“夕風,不要說‘對不起’,我不怪你。”她頓了頓,又道,“坐下來陪我說說話。”夕風便在她面前坐下,勉強擠出一絲笑,“好,我陪你。”
“夕風,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夕風點了點頭,“記得。”
青鸞嘴角浮着笑,悠悠的說道:“那是一千年前我第一次參加羣仙宴,遠遠的我看到你坐在羣仙中間,開懷暢飲。從那一刻起,我的目光便再也沒有離開過你。你的身上就像有種特殊的魔力,吸引着我,讓我不由自主的跟隨着你。”
她說到這兒,彷彿又回到一千年前,初次見到他時的情景,眼中盡是柔情。“後來,你離開宴席,獨自一人跑去紫竹林喝酒。我便偷偷跟着你,躲在樹後看着你。你知道我躲在樹後,就故意捉弄我,說是要給樹敬酒,然後潑了我一臉。”說到此處,青鸞忍不住笑出聲來。夕風想起自己當年捉弄青鸞時的情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青鸞繼續說道:“我當時很生氣,我說:‘你竟敢捉弄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笑着問我是誰,我說我是青鸞公主,你得罪了我,會爲此付出代價。你問我是什麼代價,我當時沒說,心裡想的卻是:我要一輩子纏着你。
“後來,我讓父王邀請你到龍宮來做客,我知道你喜歡喝酒,便讓父王將龍宮裡所有的好酒都拿了出來。還親自下廚,爲你做了一桌子好菜。你喝醉了,留宿在龍宮裡,我便跑去照顧你:幫你脫鞋、幫你蓋被子、給你擦臉、餵你喝水……從小到大,我一直被人照顧,從來沒有照顧過別人,那是我第一次照顧別人。雖然很麻煩,可我卻覺得很幸福。我甚至想,要是能一直那樣該多好!”
聽青鸞說起這些往事,夕風只覺心中悲痛萬分,淚水往上一涌,差點滾落下來。他忙轉過頭,聲音哽咽的說道:“青鸞,別說了。”
“我要說,再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青鸞微微喘了口氣,又道,“那之後,我又想了很多辦法接近你,然後努力討好你,可你對我總是淡淡的。我知道你心裡只有珮瑤,你根本就不愛我,但我依然義無反顧。因爲太愛你,太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讓父王去提親。我甚至想,只要你肯娶我,哪怕讓我做妾,我也願意,誰知你竟一口回絕。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傷心、多難過。那段時間,我每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吃不喝,不休不眠。眼前一直閃着你的影子,趕也趕不走。我想忘了你,可不管我怎麼努力,都忘不掉。我這才知道,你是我命中的劫數,遇見你,我再也逃不開了。”
聽到這兒,夕風的愧疚感更深了,他痛苦的閉上眼,低聲說道:“青鸞,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只想問你,”青鸞目不轉睛的望着夕風,“如果有來生,你可願意娶我?”
夕風睜開眼看着青鸞,見她正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滿臉期待的神情。他不忍再傷害她,便緩緩點了點頭。青鸞見了,開心的笑了起來,笑容猶如盛放的花朵,絢爛到極致。
“夕風,抱抱我!”青鸞輕聲說道。
夕風伸出手,將她摟在懷裡,緊緊的抱着她。青鸞靠在夕風懷裡,感受着他懷抱的溫暖,只覺整顆心都要融化了。她閉上眼,貪婪的吸吮他身上的氣息,幸福的感覺從心底漫上來,頃刻覆蓋了她的整個世界。
“能這樣被你抱着真好,真希望能永遠這樣!”青鸞喃喃着說道。夕風不知該說什麼,只有將她抱得更緊。
“夕風,我好開心,真的好開心!即使現在死了,也值得了。”青鸞輕輕的笑着。龍王站在門口,聽着女兒這幾句話,忍不住淚流滿面。夕風聽了,亦哽咽不能成語。
青鸞又將頭轉向門口,輕聲喚道:“父王!”龍王聽女兒叫他,忙飛奔進屋,跑到青鸞面前,“鸞兒……”
青鸞有氣無力的說道:“父王,女兒已命不久矣,求你……答應女兒一件事。”龍王聽她如此說,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下來,他看着女兒,聲音哽咽的說道:“鸞兒,你說,不管什麼事,父王都答應你。”
“求你……不要爲難夕風。”青鸞知道自己若死了,龍王一定會怪罪夕風,很可能會殺他。因此,趕快替夕風求情。
龍王沒想到女兒求他的是這件事,一時怔住,“這……”
“父王,答應女兒,答應女兒!”青鸞目不轉睛的看着龍王,眼裡滿是期盼的神色。
龍王不忍心拒絕女兒,便悲痛的點了點頭。青鸞一見,頓時放下心來,臉上浮起一絲安慰的笑。她就這樣笑着,笑着,隨後便靠在夕風懷裡,再也不動了。夕風感覺到青鸞沒有了氣息,知道她已香消玉殞,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不!青鸞,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龍王上前一把奪過女兒,哭着叫道:“鸞兒,你醒一醒,醒一醒!你睜開眼睛看看父王!”青鸞沒有睜眼,也沒有說話。她靜靜的靠在她父親懷裡,一語不發。
“鸞兒,鸞兒!你不要扔下父王!”龍王抱着女兒,失聲痛哭。夕風站在旁邊,也淚流不止。
這時,龍宮的宮女和士兵們也都跑進來,呼啦啦全部跪倒在地,放聲痛哭起來。頓時,哀號之聲四起,在整個龍宮裡迴盪。
哭了許久許久,龍王才緩緩放下女兒,隨後轉回身看着夕風,說道:“我答應鸞兒不殺你,你走吧。”夕風又看了看青鸞,聲音沉痛的說道:“青鸞,我走了,以後有時間我再來看你。”說完,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