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凌雲坐在位置上,眼睛雖然盯着電腦,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手裡的文件都快被蹂躪的不像樣子,然她猶不自覺,臉上維持的高傲面具徹底崩潰,只剩下不甘和猙獰。
之前還有幾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人,這下全部都倒戈向了柳絮那邊,這讓她怎麼甘心?
透過透明玻璃看向柳絮所在的方向,鄭凌雲手裡的文件徹底被撕碎。
尖利的指甲滑過桌面留下清晰的印記,鄭凌雲狠狠咬着牙關,恨不得劃破的是柳絮那張迷惑男人的臉。
柳絮,你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東西,我絕不會放過你,你等着,我會一樣一樣將屬於我的東西奪回來,然後將你狠狠踩在腳下。
對於鄭凌雲明顯帶着諷刺偏見的話,柳絮最近聽得多了,自發自覺的左耳進右耳出,沒必要跟自個兒置氣。
可看了眼手上的被挑破的好幾個水泡,心裡還是有些悶。
那可是一百攝氏度滾燙的水,被她輕輕巧巧的說成是熱水,一字之差,概念卻是千差萬別。
這茶幸虧沒濺到別處,比如臉上,不然鐵定的毀容,到時候沒準老媽更對她結婚的事兒發愁了。
只是想到曲子晉爲了她跟秦映芝鬧翻,也不知道她接下來還會面對什麼樣的難題?
算了,想了也白想,她又不是秦映芝肚子裡的蛔蟲,哪裡知道她在想什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到下班的點兒,柳絮還坐在位置上,大家臨走時紛紛跟她打招呼,有直接開口的,“柳絮,明個兒我給你帶早餐。”
柳絮忙搖了搖頭拒絕,“不用麻煩了。”
開口說話的人見柳絮看向曲子晉辦公室,眼裡閃過了然,“也是,有曲總在呢,那我就不多此一舉了。”
知道大家誤會了她的意思,柳絮也沒反駁,先借曲子晉擋擋大家的熱情。
陳潔最後走過來的,衝着柳絮調皮的眨了眨眼睛,“今天幸虧沒記者在場,不然明個兒你又上娛樂頭條了,火爆程度絕對不亞於上次。”
柳絮聳拉着嘴角,“你就別損我了,今天這事兒我也沒料到。”
“說實話,曲總今天所作所爲有點出乎我的意料,”陳潔託着下巴想了會兒,繼續說道,“我看這次曲總對你倒是有幾分真心。”
柳絮乾笑了幾聲,“那明個開始我是陳潔,你叫柳絮。”
陳潔切了一聲,“又來這套,沒意思,我走了。”走了幾步又轉了回來,“你傻坐在這兒幹嘛呀,難道曲總不出來,你就一直坐這兒乾等着?”
柳絮點了點頭,心裡卻不這樣想,她當然會去找曲子晉,不過不想當着別人的面。
將柳絮狠狠鄙視了一番,陳潔才離開。
摸了摸鼻子,正準備起身去找曲子晉,他辦公室的門突然開了。
見柳絮還沒走,眼裡有微微的驚訝,繼而轉爲若有似無的笑意,“在等我?”
柳絮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在等曲總您給我安排工作。”語氣注重在後半句上。
頓時,曲子晉臉上那點零星的笑意沒了,沉聲,“走吧。”
“去哪兒?”
“吃飯。”曲子晉往前走去,丟下兩個字。
“曲總……”
“手傷的那麼嚴重還能加班?”不待柳絮把話說完,曲子晉繼續開口。
柳絮……
還好吧,現在已經不是很疼了。
不過不用加班還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忽的想起什麼擡眼看向曲子晉。
“不用補。”冷冷丟下三個字,大步進了電梯。
好冷,柳絮縮了縮身子,這次學乖了,進電梯的時候,確認了好幾遍不會出現上次相撞的狀況後才擡腳,進去之後立即選了個距離曲子晉最遠的位置站定。
見柳絮那小心翼翼的模樣,活像他身上帶有不乾淨的細菌似的,蹙了蹙眉,“過來。”
柳絮站着沒動。
“要我說第二遍?”聲音比之前更冷了。
柳絮挪了一點點。
“再過來點。”
到最後,手被大boss抓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才鬆開,電梯也恰好到了一樓,柳絮擡腳就往外走,剛走了一步,就走不動了,身後沒人拽着她,身前卻有人擋着她。
是鄭凌雲。
柳絮頓時往後退了兩步,曲子晉適時的往前挪了一點,遠遠看去,兩人仿若在擁抱。
鄭凌雲沒料到電梯裡站着的會是曲子晉和柳絮,又看了眼兩人站着的姿勢,用刀子般的眼神將柳絮問候了一邊,纔將視線落在曲子晉身上,聲音柔柔,“曲總,您這是要去……”
說着,身子卻不自覺的往柳絮旁邊挪了挪,想將兩人隔開。
然話還沒說完,電梯叮的一聲響了,負一樓到了,曲子晉快一步的抓住想開溜的柳絮,“走吧,我訂好了位置。”聲音沒有之前那麼冷,甚至還帶了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話落,連拖帶拽的將柳絮圈在自己懷裡,眼睛從始至終都沒看鄭凌雲一眼。
即便沒回頭,柳絮也感覺得到,落在她身上那兩道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的視線,暗暗磨了磨牙,曲子晉就會給她招惹事端。
看見兩人相攜走遠的背影,鄭凌雲幾乎咬碎一口銀牙,目光宛若萃了毒一般,死死盯着兩人。
她有東西落在公司了看時間還早回來拿,結果……
盯了有一會兒,眼看着電梯門快合上,鄭凌雲摁了開門鍵,出了電梯。
上了車,柳絮仍舊在努力爭取,“曲總,我想早點回家養傷。”
曲子晉充耳不聞,目光專注盯着前方,偶爾瞥一眼後視鏡,蹙了蹙眉。
柳絮沒注意到他的不對勁,有點氣餒,這人軟硬不吃,她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車子開了十幾分鍾便抵達目的地,吃飯的人有點多,停車位置不好找,柳絮立即開口,“曲總我在門口等你。”
曲子晉看也沒看她瞅準兩個車之間一個空位將車挺好。
柳絮……
這開車技術得多好才能剛剛好把自己車卡進去,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捫心自問,她肯定做不到。
見曲子晉下車,柳絮也跟着下了車,看來是躲不過了。
是一家主打海鮮的特色餐廳,柳絮狐疑的瞅了眼身旁的人,他怎麼知道她喜歡吃海鮮?
進去了,柳絮才後悔不迭。
她一隻手傷了,而海鮮基本都帶殼,得剝掉,單手搞不定,也就是說,只能幹看着吃不到嘴裡。
柳絮憤憤看着對面用餐姿勢優雅透着天生貴氣的男人,筷子重重戳進裝有青菜的盤子,挑了根送進嘴裡,狠狠咀嚼着,儼然把某人當成了青菜。
曲子晉斜斜睨了柳絮一眼,慢條斯理的剝着巴掌大的對蝦,末了,將剝好的蝦放大柳絮面前的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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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驚訝了一下,頓時眉開眼笑,臉上的笑容都能開出朵花兒來,只是,下一秒,那花兒似的笑容僵在臉上。
“曲總,這麼巧。”甜甜柔柔的聲音,聽的人骨頭都快酥掉了。
柳絮勉強將嘴裡的蝦嚥下去,看着站在面前的人,一襲晚裝禮裙,頭髮盤起,妝容精緻,手裡端着個盤子,目光落在她那隻受傷的手上,嘴角不自覺得勾了勾。
爲什麼boss請她吃個海鮮大餐,鄭凌雲會出現在這裡?
柳絮看向對面的曲子晉,用眼神詢問他怎麼回事?
曲子晉神色不變的又將一隻剝好的蝦子擱進她碗裡,柳絮又感覺到,鄭凌雲那殺人的目光。
“這兒沒人吧?”鄭凌雲問道,也不管兩人同意不同意徑直坐了下來,而且是挨着曲子晉坐下。
鄭凌雲往那兒一坐,柳絮頓時覺得格外尷尬,就好像對面坐的是一對情侶,而她是個多餘的,吃飯的動作也變得拘謹起來。
而且,鄭凌雲還將曲子晉給她剝好的蝦夾走了,美其名曰,“有傷在身的人,少吃這些容易致敏的食物,對傷口癒合不好。”
看着鄭凌雲將鮮嫩的蝦肉送進嘴裡,柳絮牙齒磨得格外響。
那可是她最愛吃的海鮮啊,好不容易有人免費請,而且給她剝,結果……便宜了鄭凌雲。
下一秒,鄭凌雲的臉色變了變,看了旁邊曲子晉一眼,勉強將口中的蝦嚥了下去。
見鄭凌雲吞嚥的動作很艱難,柳絮有些不解,她剛剛吃了一隻,味道很好啊,幹嘛做出一副難吃的表情?
又看了曲子晉,他沒表情的臉依舊沒表情,不解更甚。
曲子晉勾了勾脣,心底冷笑一聲,沒說話,卻站了起來,順帶拿走了自己的杯子,坐在了柳絮的旁邊。
緊接着,鄭凌雲就接連不斷的咳嗽起來,不一會兒,整張臉都咳的通紅,恨不得把心肝肺都咳出來。
柳絮想問問曲子晉到底對剛剛那隻蝦做了什麼手腳,結果一扭頭,脣堪堪擦過他的臉頰,表情僵了下,忙看向前方坐好。
心裡卻在泛着嘀咕,曲總,我剛不是有意要佔你便宜的,實在是……你坐的離我太近了。
這距離,近的胳膊動一下都能碰到旁邊的人,嚇得柳絮不自覺的往旁邊挪了挪。
見鄭凌雲咳嗽的厲害,柳絮有點擔心,這樣咳下去不會有事吧,想了想還是開口,“鄭姐,你沒事兒吧?要不要我幫你叫服務員倒杯水?”
鄭凌雲憤恨瞪了她一眼,意思是,不用你假好心,柳絮摸了摸鼻子,不再說話。
柳絮這一頓飯吃得極爲不痛快,甚至可以說的上壓抑。
鄭凌雲看她不爽,不住那刀子眼剜她,然後又用情意綿綿的眼神看向身旁的曲子晉,眼神轉換的很是麻溜。
唯有曲子晉異常淡定的坐在那兒,不停的給柳絮剝着各種海鮮,每往碗裡擱一隻,鄭凌雲的刀子眼便從他身上轉到柳絮身上。
柳絮心裡默默嘆了口氣,一個故意對她好,另一個陰鬱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她的小心肝受不了這種水深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