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曲子辰身上散發氣場太過於凌厲,門口兩個黑衣保鏢被驚的一怔,繼而看向屋內的程增和絡腮男,徵詢他們的意見。
程增目光意味深長的在曲子辰身上轉了一圈末了開口,“又不是你親生兒子何必呢?曲家家大業大,你就不想一個人獨吞?”
這話明顯帶有策反的意思,程增是想利用曲子辰來對付曲子晉。
“少跟我來這套虛的,要麼以人換人,要麼我和孩子,以及我老婆都死在這裡,等我哥來踏平這裡。”對程增的策反,曲子辰無動於衷。
他不傻,清楚的知道程增打的什麼注意。他人已經到了,然程增還不肯讓他見陳潔,反而不遺餘力的遊說他,目的只有一個。
讓他主動交出曲一涵,繼而再利用陳潔來威脅他,達到控制他的目的。
見程增不肯放棄還想再說,曲子辰不耐煩的打斷,“不用再浪費口舌,我現在,立刻,馬上就要見到人。”
看曲子辰態度堅決,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程增嘴角泛起絲詭異的笑容,沒再多說而是朝立着的兩個黑衣保鏢使了記眼色,示意帶曲子辰去見陳潔。
套房內有條小道,燈光打的很暗,曲子辰繃緊了全身的弦跟着黑衣保鏢往前走,表情異常警惕。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曲子辰硬是走出一身冷汗。
他既要救陳潔,更要護曲一涵的安全。
門吱嘎一聲開啓,發出的聲響在安靜的空氣中聽着莫名讓人覺得不安。幾乎是門打開的瞬間,曲子辰視線就掠向屋內。
在看到陳潔被五花大綁仍在牀上,神色憔悴,曲子辰睚眥目裂,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他放在心尖上,捨不得讓她有一絲難過的媳婦兒,竟然被這羣人……
被關在房間整整一天的陳潔,乍一看見曲子辰,眼裡頓時涌起無視亮光,那是看到希望的眼神。
然而,那眼神很快就黯淡了下來,因爲她看到了曲子辰手中抱着的孩子。
那孩子不是別家的,而是早已成爲她親人,柳絮的。
希望的光瞬間變成了失望,因爲嘴被人用膠帶封住的緣故,陳潔說不清楚話只能發出咿呀的聲音,與此同時不斷朝曲子辰搖頭,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後背沁出徹骨般的寒意。
她料到曲子辰會想方設法來救她,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拿曲一涵的命,換她的命。
與其這樣做,曲子辰還不如不來。他這麼做,傷的不止是柳絮一家的心,更傷了長輩們的心,也傷了她的心。
一涵是柳絮和曲子晉吃了多少苦才換來的,家裡人當寶似的寵着,才一個月大,就被曲子辰抱來這裡。
甚至,他還那麼乖巧,嘟着嘴安靜的趴在曲子辰懷裡,如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這一刻,陳潔多麼希望他一路上不要那麼乖,希望他哭,最好哭的響亮一點,這樣就會引起路人的注意,不至於被曲子辰抱來,當做交換她的籌碼。
可是,這一切都只是空想。
陳潔眼裡的譴責和失望就如同一把利劍,直直插進曲子辰的心窩,懾的曲子辰不敢去直視陳潔。
假如,假如有第二種解救陳潔的辦法,他絕不會用這一種。可是……沒有,他別無選擇。
見到了陳潔,曲子辰扭頭與跟過來的程增和絡腮男談放人的條件,只是話還沒出口,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大力的推搡。
曲子辰猝不及防,人直接跌進屋內,緊接着門就被從外面合上,繼而傳來落鎖的聲音。
小心再小心,卻還是被對方算計,曲子辰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勢,臉色陰沉到了極致,定定看着懷裡的小傢伙,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
陳潔還被綁着,在一旁看的乾着急,嗚嗚了半天才換回曲子辰的注意力。
回神後,曲子辰將曲一涵放在牀上,去給陳潔解繩子。本來,應該先撕掉她嘴上的膠帶,可曲子辰不敢。
他怕,怕從陳潔口中聽到,傷人到極致的話。
手上繩子一解開,陳潔就立即拽掉嘴上的膠帶,臉部肌肉被拉扯的很疼也不在乎,劈手就給了曲子辰一記響亮的耳光。
曲子辰沒躲,硬生生挨下。
陳潔用力不輕,眨眼間曲子辰右半邊側臉就浮起五道清晰鮮明的紅指印,卻仍舊低着頭沒看陳潔,兀自解着她腳上的繩子。
在看到曲子辰抱着一涵進來的那一刻,陳潔的心就好像從熱鍋上滾了一回,又猛地跌進冰窖。
憋了滿肚子的氣,卻在看到曲子辰那準備硬挨隱忍的表情時,再也發作不出來。
現在罵他,吼他又有什麼用?從曲子辰做出決定那刻起,她就註定對不起柳絮了。因爲,眼前做出決定的人,是她深愛的人。
既然愛他,便要承擔他做出決定帶來的後果。
手僵在空中,第二巴掌再沒落下去,陳潔緩慢收回手看了眼乖巧的一涵,繼而深深的嘆了口氣對曲子辰開口,“趕緊想辦法出去吧。”
曲子辰猛地擡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陳潔,咬着的脣蠕動了半晌纔有極低的音節發出來,“你……”
只說了一個字,剩下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
陳潔的性子他再瞭解不過,愛恨是非分明,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他料到陳潔會失望,會憤怒,繼而會毫不猶豫的離開他。
卻唯獨沒想到,她只是給了自己一巴掌,沒說離開的話。
被困在這裡一天,滴水未進,陳潔身心都疲憊到了極致,揉了揉因長時間捆綁而發麻的手腳,認真的看着曲子辰一字一頓,“當初既然決定嫁給你,剩下的路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會陪你一起走。”
頓了頓側頭看向唆手指的曲一涵,“而且,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追究誰對誰錯,而是彌補。”
與曲子辰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也不算短,她怎會不知道,曲子辰在做出帶一涵來的這個決定時,內心所承受的煎熬。
若不是逼不得已,誰會願意拿親人的性命來做賭注。曲子辰,只不過選擇了,相對他而言,最重要的。
因而,明知是錯誤的決定,也要去做。
曲子辰說不清此刻心裡是什麼感覺,爲陳潔的不離不棄而感動,與此同時又因她沒有一句責罵而難過。
人在犯了錯時,總希望被狠狠罵一頓打一頓,心纔不會那麼難受。就好比此刻,他寧願陳潔將他當做出氣筒,也好過溫柔以待。
“還傻蹲着幹什麼?趕緊想怎麼出去?”陳潔已經起身到了窗戶旁,在看能不能從窗戶這裡下去。
結果一回頭,就發現曲子辰在愣神,不由呵斥了一句,聲音卻壓得很低,顯然是怕外面的人聽見。
曲子辰像是突然從夢魘中醒過來一般,整個身子震了下才起身,麻利走到陳潔身旁。
屋內,陳潔和曲子辰急切的想要找到出去的辦法,屋外,同樣有一羣等的心焦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每一秒對柳絮來說,都異常難熬,定位曲子辰行不通,就只能一邊寄希望於言墨,一邊派人出去如大海撈針般搜尋。
夜色漸深,露氣也變重,藍色保時捷如一柄孤獨的劍般,釘在原地。柳絮雖坐在副駕駛上,卻如坐鍼氈。
曲一涵一刻沒找到,她的心,就一刻放不下來。
主駕駛座上的曲子辰,十指扣在方向盤上,指尖微微收緊,目光沉沉看向前方,眼裡數道暗光閃過,不知在想些什麼。
曲子晉的確在思考,他在想曲子辰的異樣從什麼時候開始,又會去哪些地方?丟棄手機的位置,是否在預示着什麼?
種種猜測在腦海閃過,曲子晉卻始終沒有下定論。
就在凝神思考時,突然有輕叩玻璃的聲音響起,曲子晉側眸就看到陸銘那張剛毅的臉龐,他手裡還反扭着一個女孩子。
搖下玻璃,一股冷風灌了進來,吹的副駕駛上的柳絮身子頓時一抖,見狀,曲子晉不動聲色合上車窗只留一道縫隙,與此同時用身體擋住了風口。
視線側移,挪到被陸銘控制主的女孩子身上,只看了一眼就又回到陸銘身上,聲音淡淡,“怎麼回事?”
“這女人,大半夜的不睡覺卻出現在這附近,很明顯是心懷叵測。”忽的想到什麼又補充道,“上回,我們對付徐熠塵時,她也出現過。”
話落,陸銘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肖凌吃疼,頓時哎喲了一聲,想擺脫掉陸銘的桎梏,掙扎了半天卻沒絲毫效果。
忽然,掙扎的動作止住。
只因爲,兩道彷彿能看穿人內心的目光,直直朝她落了過來。如果說之前那一眼,是審視,那麼這次,添了凌厲,散發出可怕的氣息。
肖凌被那目光看的一怔,反應過來後立即爲自己辯解,“我沒有心懷不軌,我出現在這裡,是想告訴你們,曲子辰在哪裡。”
“你知道他在哪兒?”幾乎是肖凌話落的同時,曲子晉極快的出了手,指尖堪堪捏住肖凌的手腕,看似用力很輕,可唯有肖凌明白,那力道有多大。
與陸銘弄疼她不同,這一次肖凌沒喊痛,而是直直對上曲子晉那雙,諱莫如深帶着探究的眼神。
肌膚相碰的地方傳來輕微的顫慄感,曲子晉卻仿若未覺,帶有穿透力的目光,直直看着肖凌,一直看到她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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