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橘色燈光映亮了門前的長廊,沒有月光,遙遠湛藍的天際掛着幾顆稀疏的星子,閃着微弱的光芒,陣陣笑聲從屋裡傳出來,響徹在別墅上空。
言墨正和曲子晉商談公事,忽的手機鈴聲響起,曲子晉看了眼當即皺起好看的眉頭,猶豫了下沒有要接的打算。
接就接,不接就不接,猶豫個什麼勁兒?言墨慢吞吞的把身子探了過來想看是誰打來的,曲子晉也不避諱,言墨掃了眼連串的數字,連個備註都沒有,頓時有些挫敗。
將屏幕還亮着的手機往旁邊一丟,曲子晉繼續着剛纔的話題,卻渾然不知,在他屏幕手機黑掉的瞬間,柳絮的響了起來。
陸銘舒適的窩在旋轉椅中,身體跟着椅子無意識的晃悠,有着英挺的面部輪廓,明朗的光線打在臉上,也難掩眉宇間的凜然正氣。
“喂,你好,請問是哪位?”見是陌生的號碼,柳絮禮貌的開口,聲音很溫和,給人一種恬靜淡然很舒服的感覺。
稍稍挑了挑眉峰,脣畔勾着一抹很淺的弧度,眼裡閃着微光,似乎在算計着什麼,靜默了兩秒鐘,陸銘才報上自己的名字,聲音渾厚蘊藏着無盡的力量。
“陸銘?”柳絮擰眉重複了一遍,緊接着眼睛涌起亮光,“就是在別墅救我們的那個陸銘?”
聽得出柳絮言語間情不自禁流露出的驚訝以及喜悅,陸銘輕應了一聲,音落的同時停止了旋轉,脣瓣勾着的弧度放大了些許。
下一秒不悅且低沉的男音傳來,“誰讓你打進來的?”
“給你打你不接,我只好曲線救國了。”這話陸銘說的理所當然,停頓了下,繼續道說着,聲音卻帶了絲笑意,“不過從你這麼急迫搶電話來看,效果還不錯。”
“找我什麼事?”曲子晉削薄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有着鋒利的弧度,開口的聲音很清冷。深知,以陸銘所在的部門以及能力要查出柳絮的聯繫方式很容易,只是沒想到他真有這麼無聊,居然會付諸於行動。
“日理萬機的大總裁,好歹我也救你以及你老婆一命,能否換個態度說話?”陸銘刻意加重了“救”這個字的音。
“救?”曲子晉不屑的嗤道,“要是沒有我們深入虎穴充當誘餌,恐怕你也撈不到頭等功。”
陸銘常年握槍起了厚厚一層繭輕叩桌面的手驟然停止,話裡笑意更濃,“你還挺聰明的。”
明明是夸人的話,卻沒有一點夸人的味道和誠意。
這還是曲子晉第一次不紳士的從自己手裡搶東西,看的柳絮很驚詫,回神之後見曲子晉講電話的語氣也不大好,那模樣活像跟陸銘有仇似的,更是不解。
一聽是陸銘打過來的,言墨眼睛頓時比燈泡還亮,頻頻示意曲子晉,能不能讓他講兩句,可憐直接被曲子晉無視掉。
“沒事我掛電話了。”懶得跟陸銘磨嘴皮子,曲子晉不耐煩道。
陸銘彷彿預料到了曲子晉會這麼說,一點也不怕他掛電話,慢悠悠道,“你要是不想要陷害你老婆的證據,那就撩電話吧。”
等了幾十秒鐘,屏幕顯示還在通話中,陸銘輕笑出聲,這一回合他完勝,而且勝的輕而易舉,要知道這才從前並不容易做到。
忽然就想起一句話,身處高位的人,一旦有了感情,也就同時擁有了致命的弱點,看來這話不假。
笑夠了,陸銘才說正事,“明晚八點,不見不散。”
曲子晉不可置否的哼了一聲,也沒說赴不赴約。
對於曲子晉的冷漠,陸銘並不在意,繼續將剩下的話說完,“對了,見面地點是老宅,記得準時到。”
頓了頓,語速放緩,“當然,你也可以不來,不過那樣我可不敢保證管的住自己的嘴,畢竟將某人哭鼻子的事情不小心給抖出來那可就不好了。”
“陸銘,你敢?”曲子晉開口,明明平淡至極的音調,卻莫名帶着股幽冷的氣息,彷彿來自地獄,周身不自覺散發的寒氣讓周圍人一震。
見曲子晉散發着強大的生人勿進的氣場,言墨和曲子辰對視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默契的往後退了一步,躲到角落嘀嘀咕咕,不知在商量什麼。
這僵持的一幕漸漸和記憶融合,曾經他們因爲一個觀點爭論不休,到最後誰也不肯讓步就會形成這樣的畫面。
幾年不見,曲子晉的性子還是一如既往,孤高,自我,唯一改變的,怕是心裡多裝了一個人吧。
不過,在那麼危險的情況下還願意陪在曲子晉身邊,確實值得曲子晉這麼對她,只是長相有些平淡了。
“敢不敢要看你怎麼做了。”陸銘語氣很輕鬆,一點也沒有被曲子晉的低氣壓所影響。
這廂,曲子晉忽的想到什麼,身上冷氣瞬間隱了下去,薄脣微勾淡淡道,“我沒記錯的胡啊,你都奔四了吧?”
陸銘微怔,明白過來曲子晉要說什麼正要回嗆,就聽見曲子晉輕快的聲音繼續響起,“我忽然覺得,有必要給伯母打個電話。”
說完,利落掛斷電話。
陸銘好笑的看着還來不及黑掉的屏幕,以前曲子晉用智商跟他較勁兒,結了婚之後居然用老婆來刺激他這個孤家寡人,不過還別說,這一招真有效。
夜深人靜醒來時,整個屋子都透着一股冷清,那種油然而生的孤獨感,怎麼也消不掉。
察覺曲子晉的異樣,柳絮走過來挽着他的胳膊,仰着小臉問道,“你跟他有仇?”
微挑眉峰,曲子晉搖搖頭,“沒有。”
“那你語氣幹嘛那麼衝?”
“有嗎?”曲子晉自然而然的反問着,壓根就沒有要承認的意思。
柳絮無語的看向天花板,她倒是沒發現,曲子晉一本正經睜眼說瞎話的技能,又提高了一個檔次。
看到柳絮臉上明明白白寫着鄙視,曲子晉緊了緊扣在柳絮腰間的手,不以爲然道,“要是有,那也是他自找的。”
誰讓陸銘活膩了,居然敢威脅他!
柳絮……
明明是自己態度不好,卻偏把責任推到別人頭上,曲子晉也真夠可以的,陸銘跟她講電話的時候,語氣明明就很溫和啊。
牆角種蘑菇的兩人,邊說邊用眼角餘光盯着曲子晉這邊。
“我哥跟那個陸銘肯定有一腿。”曲子辰確定以及肯定的聲音,而且絲毫不覺得這樣形容自家哥哥有問題。
這話換來言墨一記白眼,“廢話,我眼又不瞎,我關注的是有怎麼樣的一腿。”
不知想到什麼,用手指戳戳曲子辰,“調查取證這事兒就有勞你這個二十四小時跟班了。”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什麼跟班,我負責的可是國際業務,那叫本色發揮。還有,二十四小時貼身服務,說的不應該是我嫂子麼?”曲子辰不滿的打掉言墨動手動腳的爪子。
“說你笨你就是笨,你哥他不容旁人近身,但有一個人例外。”言墨提醒道。
曲子辰眼裡閃着亮光,猛敲着後腦勺,關鍵時刻他怎麼就忘了還有柳絮這麼一個強大的後援呢,不過被言墨看扁,這讓曲子辰很不爽。
斜眼睨着言墨,“說誰笨呢?我早想到了只是沒說而已。”
言墨撇撇嘴沒說話,卻在曲子辰看不見的角度狂翻着白眼,以表達對曲子辰死鴨子嘴硬的鄙視。
商量好後,兩人從小牆角站起身來,就見一米開外站着靳晨,雙手抱肩,高冷的看着他們,眼裡有着洞然。
言墨和曲子辰心裡一個咯噔,對視一眼後,扭回頭時臉上不約而同掛着燦爛的笑容。
“小晨晨,你剛什麼也沒聽到,對吧?”曲子辰笑眯眯開口。
牽起脣角,靳晨看着兩人,“很抱歉,讓你們失望了,我不僅聽到了,而且聽的很全。”
兩個人居然商量着,聯合陸銘讓曲子晉出醜,都奔三的人了,居然成天惦記這種幼稚的事情。
臉上笑容僵住,曲子辰朝言墨瞪過去,用眼神傳遞着信息,意思是,你的女人趕緊想辦法弄走。
言墨雖不情願,卻還是站了出來,勾着靳晨的肩膀哄着,“靳晨啊,你不是一直說想出去玩嘛,這陣子我剛好得空,你想去哪兒玩?”
“二人世界耶,這麼好的機會小晨晨你可不要錯過了。”曲子辰跟着搭腔,心底卻很不恥言墨的所作所爲。
也不知道幾天前去夜店想找樂子的人是誰?這會兒倒裝起好好先生了。
靳晨看了眼肩膀上的手,有些心動,自打和言墨扯上交集後,言墨對她一直不感冒,有時候甚至直接拿她當空氣,這次也許是一個緩和的機會。
想到這裡,靳晨看向言墨,“去哪兒都行?”
一聽這話言墨有種不好的預感,奈何背後有兩隻爪子正下狠手襲擊自己,萬分不情願的點頭,“當然。”
脣瓣綻放出一抹心思得逞的笑容,靳晨開口,“那容我想想,晚些時候給你答案。”
都答應了,見曲子辰還不挪開爪子,言墨回頭怒瞪着曲子辰,牙關咬的死緊,“還不鬆手?”
收回爪子,爲了以防後患,將靳晨想要打小報告的最後一絲希望給扼殺在搖籃裡,曲子辰連趕帶哄的將兩人請到門口,“呀,天色不早了,你們倆趕緊回去吧。”
臨走前,言墨看過來,意思是到時候別忘了向他彙報曲子晉的窘狀。
揮揮手,曲子辰不耐的嚷嚷着,“知道了知道了,你們趕緊撤人。”這送別的架勢,完全主人家的做派。
見兩人徹底消失在視線,曲子辰才鬆了一口氣,樂滋滋的轉身,就見自家哥哥正黑着臉冷冷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