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出門前,曲子晉在照鏡子,濃黑的眉宇皺了起來,黑眸盯着鏡子裡面的人眨也不眨,指尖摩挲着脖子側面的幾朵紅痕,碰上去,刺刺的疼。
已經收拾妥當的柳絮走了過來,見狀在曲子晉看不見的角落扯了扯嘴角,轉身時換上關切的表情。
“我包包裡有創可貼,你要不要用?”對了,還是hellokitty的。昨晚一通發泄後,今天的柳絮,心情格外的好。
曲子晉斜了柳絮一眼,拿過大衣穿了起來。
抵達公司,兩人並排進的經辦區,柳絮特意往旁邊讓了讓,目光有意無意的總是看向曲子晉的脖子。
這小動作做的太明顯,當然逃不過天生和陳潔一樣天生愛好八卦的曲子辰的火眼金睛,丟下手中的奶茶歡快的朝兩人跑了過來。
緊接着佩服的稱歎聲響起,“嘖嘖,昨晚運動夠激烈呀,都見血了。”
話落用肩膀撞了撞柳絮,“嫂子,行啊,敢在老虎身上拔毛。”頓了頓壓低聲音,“下次多拔點。”
柳絮笑眯眯的迴應,“好的。”
懶懶掃了一唱一和的兩人一眼,曲子晉擡起大長腿,經過曲子辰身邊時漫不經心的開口,直中曲子辰的痛處。
“總比某人,看得見卻吃不着的好。”話落,瀟灑的揚長而去。身後,曲子辰張牙舞爪的比劃着,“嫂子,下次照準他的臉撓。”
“好呀!”柳絮答應的很爽快,“我會向小潔子建議的。”
看見曲子辰吃癟的表情,柳絮挺了挺胸脯往自己辦公室走去。哎,怪不得人們在氣頭上的時候都喜歡整別人,那感覺,確實很爽呀!
曲子辰聳拉着嘴角縮回椅子上,可憐巴巴的看着陳潔,“媳婦兒,我哥嘲笑我,沒有性生活。”
陳潔頭也沒擡,“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
曲子辰不甘心就此被打發,“可男人憋久了,會憋壞的。”
陳潔挑了挑眉毛丟給曲子辰一記白癡的眼神,“你不是有手麼?”
曲子辰……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要是手有用的話,還要老婆幹嘛?
“媳婦兒,話說我們都在一起好久了。”曲子辰試圖從感情這方面來打動陳潔,“陪了你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陳潔單手拖着下巴想了很久,覺得和曲子辰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婚遲早得結,但前提是曲子辰的性子必須得收斂收斂。
不然等將來孩子出生了,還不被曲子辰玩壞?
“也不是不能有……”陳潔的語速很慢,曲子辰的眼睛瞬間亮了,比一百瓦的燈泡還亮。
“媳婦兒,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下一秒,嘴角聳拉了下來。
“但是,得看你表現。”
曲子辰心裡直犯嘀咕,他的表現還不夠好嘛?不喝酒,不鬼混,不和女人曖昧不清,晚上乖乖回家,簡直就是完美男人的典範。
但這話曲子辰不敢當着陳潔的面說,因爲會被批的體無完膚。
“怎麼個表現法?”
“乖巧懂事,孝順父母,遇事不亂來,不胡言亂語,不隨時隨地抽風,安安靜靜的做個美男子。”陳潔丟了一大串要求。
曲子辰聽的心直抽抽,安靜的美男子有什麼好的?心裡不以爲然,面上卻表現的無比乖巧,“媳婦兒,我知道了,我會一一做到的。”
陳潔滿意的摸了摸曲子辰的臉,“這才乖。”
曲子辰想多享受一會兒,餘光瞥見陳潔微冷的目光,忙坐直了身子,認真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午飯後回到辦公室,柳絮將陳潔拖到了茶水間,兩人壓低聲音嘀咕的很起勁。
“小潔子,這樣真的行嗎?尺度會不會有點大?”柳絮極其懷疑陳潔的建議。
“放心吧,我的建議什麼時候出過錯。要想征服一個男人,就得時刻掌握主動權,牀上也不例外。”陳潔拍了拍柳絮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見陳潔說的有模有樣,柳絮暫且相信,“那我晚上回去試試。”
陳潔乾咳一聲,“但是呢,要注意安全。”
柳絮重重點頭,“知道。”
“你們倆算計什麼呢?”曲子辰無處不在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柳絮和陳潔裝模作樣的泡茶,“啊,沒什麼,聊點小女生的話題。”
“什麼話我們男的還不能聽了?”曲子辰臉上寫着大大的懷疑。
見曲子辰打破砂鍋問到底,陳潔輕哼了一聲,“我早上才說的話,這就忘了?”
曲子辰立即收回臉上的好奇,退了出去,“媳婦兒,你們繼續,繼續。”
“瞧見沒?”陳潔朝着曲子辰的背影努了努下巴,很是得意。
“哎,我什麼時候能練到你這火候就好了。”一個瞪眼,曲子晉就乖乖的躺在牀上,什麼也不做,只是睡覺。
想想,就覺得這樣的生活,很美好。
“加油,我看好你。”陳潔賊笑了兩聲,出了茶水間。
孫婕柔被送往醫院,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睜眼的第一時間便看向旁邊,很快眼裡涌現出失望。
除了自家母親,偌大的病房內再沒有多餘的身影。
知道孫婕柔在找什麼,孫母嘆了口氣扶她坐了起來,在她身後墊了兩個枕頭,“別看了,他不會來的。”
孫婕柔頹然的靠回牀頭,神情淒涼的看着自家母親,“媽,你說,他爲什麼看不上我?我究竟有哪裡比不上那個柳絮?”
“婕柔,你清醒點,別再執迷不悟了。感情強求不來,也跟出身無關,即便所有人都覺得你千好萬好又怎樣?他不喜歡,就永遠不會喜歡。”
“可他昨天,還是來救我了,我也可以變成他喜歡的模樣。”孫婕柔呢喃。
見孫婕柔癡心不改,孫母恨鐵不成鋼,話說的也很重,“救你?你也不想想,你是他什麼人?他憑什麼救你?”
“是我,是我去曲家求的情。我好說歹說才換回你的一條命,你就不能忘了他,好好的生活?”孫母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
因爲覺得有所虧欠,她從不曾吼過孫婕柔一句。可今日她才明白,就是因爲太過溺愛,才造就了孫婕柔今日凡事都要整個高低,不得到誓不罷手的性格。
“媽,可是我愛他。”
“愛能當飯吃?還是能當水喝?”孫母將粥碗重重擱在牀頭櫃上,轉身離開,“你自己好好想想,今後的路該怎麼走?”
“對了,不要異想天開的做白日夢,也別整天想着那些陰暗發黴的東西,到處害人。否則,你叔叔就是最好的例子。”臨時想起什麼,孫母補充道。
“他……”
“你前腳被救了出來,他後腳就被抓進了警局。對了,總是跟在他身邊那個年輕女孩子,就是懷了他孩子的那個,聽說,孩子沒保住。”說着深深嘆了口氣,“真是作孽,他要是好好做人,或者及時悔改,也不至於,報應落到無辜的下一代身上。”
幽幽的嘆息聲還在耳邊迴響,孫婕柔茫然的看向自己的手。
她和楊碧綺原本的計劃是,待她體力恢復的差不多後,半夜趁着保姆熟睡時,由楊碧綺協助她偷偷溜走。
原本一切都進行的很好,唯有……
在逃走前,她真的用力,狠狠推了楊碧綺一下。那一推猝不及防,楊碧綺當即跌倒在地,臉色也在一瞬間變得煞白,痛苦的捂着肚子,求助的看向她。
可她,卻連一刻都沒有多停留,毫無留戀的走了。
她恨孫忠明,也恨任何與他有關的一切。這個孩子,留有孫忠明那麼骯髒的血液,怎麼配活在這個世上。
可當真的聽到孫忠明被抓,他的孩子沒有了時,她本應該高興的,可此刻的她,卻並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反而瞬間覺得,一顆心很空很空,好似沒有裝任何東西似的。
彼時,另外一家醫院,楊碧綺看着懷裡粉雕玉琢的嬰兒,又看了眼身前站着的,護士打扮模樣的中年婦女,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這個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可相處還沒兩天,就要上演母子別離的一幕。
似乎感受到媽媽的悲傷,嬰兒嘴癟了癟就要哭出聲來,嚇了楊碧綺一跳,忙用手指抵住他的脣,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
嬰兒好似能聽懂似的,黑曜石般的的眼睛眨了幾眨,嘟了嘟脣,含住了楊碧綺的手指,沒哭出來。
這病房雖說隔音,可孫忠明的人就守在門口,還是要以防萬一。
看着懂事的寶寶,楊碧綺哭聲難抑,無聲的哽咽着,眼淚順着臉頰滑落,滴在嬰兒的臉上。
有一縷滑進他的嘴裡,唆了唆似乎覺得不好吃,嬰兒皺起了眉,軟軟的小手本能的拉扯着楊碧綺胸前的衣服,小小的腦袋也使勁往裡面湊。
這一幕看得人心酸,扮作護士的孤兒院院長忍不住開口,“快點吧,被他們發現就不好了。”
楊碧綺利用從孫忠明那裡得到的錢資助了這家孤兒院,而作爲唯一的條件,是希望將來院長能好好撫養她的孩子。
“我……我把他哄睡了,你再抱走吧。”楊碧綺顫聲開口,看着嬰兒大口大口喝奶,壓抑的痛哭着。
“院長,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不要告訴他他的身世,隻字都不要提起,還有照顧好他。”
這話早在孩子沒有出生前,楊碧綺就交代過,可此時,還是忍不住再重複一遍。無怪乎她多此一舉,原本能在她肚子裡多呆些日子的寶寶,卻因爲孫婕柔那惡意一推提前來到這個世界上,想想,楊碧綺就覺得後怕,要是沒有及時送到醫院,她真的不敢想象……
院長連連點頭答應下來,“放心吧,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