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怔了數秒,末了有些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將曲子晉攤出來的牌細細看了一遍,還真如他所言,胡了。
曲子晉贏了,有人歡喜有人愁,而眼前坐着的曲震似乎屬於後者,正喘着粗氣不屑道,“有什麼好得意的?誰還沒個運氣好的時候,有本事你回回贏?”
柳絮咋了咋舌,總算回過味兒來,曲震這分明是在和曲子晉擡槓,一定要和他較量出個高下來。只要他們這邊贏,曲震就樂滋滋的,一旦曲子晉那邊贏了,嘴角瞬間就癟下去了。
這行徑,真像個較真的孩子。
對於曲子晉純粹的找茬曲子晉理都不理,目光徑直落在柳絮身上,眉目溫柔,深邃的瞳孔中醞釀着絲笑意。
那笑容落在柳絮眼裡,怎麼看都有股炫耀的味道。
冷哼一聲,柳絮轉過腦袋,扁扁小嘴,跟着附和,“就是,運氣好而已。”
只是,接下來柳絮就後悔說出剛那句話了。曲子晉也不知是不是腦子突然開竅了的緣故,居然跟開掛似的,一贏再贏。
柳絮眼睜睜看着自己面前一疊毛爺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減下去,盡數到了曲子晉那邊,直恨得牙癢癢。
曲震也有些坐不住了,閃着精光的老眼死死盯着曲子晉,看他究竟在耍什麼花樣。終於,在又輸了一把之後,曲震哐噹一聲拍在桌子上。
“曲子晉,你是不是抽老千了?”
懶懶斜了曲震一眼,曲子晉慢條斯理的開口,“親家在呢,有度量點,要玩,就要輸得起。”
語速極慢,隱隱帶着刺激曲震之意。被這麼一頂,曲震衝着看過來的楊秀娟和柳岸遠笑了笑,又坐了下來。
“他們父子歷來都這個樣,你們別被這一幕給唬住了。”秦映芝開口緩解着有些僵的氣氛,同時警告的瞥了曲震一眼。
“啊,沒事,我家要是有兒子,估計也天天跟我們鬧。”楊秀娟極快的回神笑開。
又打了一陣,無論柳絮怎麼吃牌都還是贏不了,終於在心底不情願的承認,曲子晉的智商的確高的離譜,她甘拜下風。
曲震是個將情緒擺在臉上的人,但見後來一把都沒贏過,當即沉了張臉哼哼着,顯然極度不悅。
見狀,楊秀娟和柳岸遠讓了幾把,都沒能曲震重展笑容,只得作罷。
正當牌局進行不下去時,曲子辰和陳潔回來了。一瞧見牌桌,跟惡狼見了獵物似的,雙眼冒光。
知道再打下去也討不到半分好處,曲震適時的伸了個懶腰,召喚着曲子辰,“坐了一下午真累。曲子辰,過來替我。”
明眼人一眼都聽得出來,曲震是因爲和曲子晉不對盤才選擇抽身,但聰明的沒有點破。
這麼好一個賺錢的機會,曲子辰巴不得立即上崗,看到一旁充當軍師角色的曲子晉,亮晶晶的眸子不自在的閃了閃。
“那個,哥,嫂子都離席了,你不跟着過去瞧瞧?”曲子辰是個聰明人。即便事先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但看自家母親面前那厚厚一摞現金,外加曲震的憤然離席,也猜出個了大概。
很顯然,某人贏太多了。
看了眼和陳潔在不遠處嘀咕的柳絮,曲子晉坐的巋然不動,薄脣微啓,淡淡道,“讓她們先說會兒話。”
曲子辰頓覺壓力山大,屏住心神努力看着面前的牌。
有曲子晉在,想贏錢,簡直比登天還難。但這麼好一個賺錢的機會,他說什麼也不肯放棄。
柳絮笑眯眯的抱着陳潔轉了一圈,末了壞心眼的開口,“來,先叫聲嫂子,再走幾圈。”
伸手戳了戳柳絮的額頭,陳潔的臉龐依舊明豔動人,只是出口的聲音沒了往日的女王氣勢,“小柳子,你存心的?被一個如狼似虎的人摁着做了整夜,換做你,你能動一下?”
她練過跆拳道,可到最後防備時壓根就沒有用。平時看着手無縛雞之力的曲子辰,關鍵時候居然能將她製得死死的,吃了一遍又一遍。
柳絮沒心沒肺的笑着,等笑夠了發現陳潔的目光能吃人了忙斂了笑容,只是出口的聲音還是能聽出來。
“叫你那個時候嘲笑我,現在終於自嘗其果了吧。”
“小柳子,我錯了。”陳潔沒什麼誠意的認錯,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睛亮了下,“哎,明年起,我嚴重懷疑,盯着黑眼圈上班的人是我。”
柳絮意思意思的伸出手,“恭喜你,終於能幫我分擔些許痛苦了。”
陳潔和曲子辰坐實關係,大家八卦的心思免不了要分出來一部分到陳潔他們身上,想想,柳絮就覺得很開心。
要知道,每天被烏壓壓一大羣人纏着問私密情況,真的很恐怖。
“得了吧,到時我一定將話題轉移到你跟你家那位身上。”下一秒敲了敲腦門,“不對,不能再老你家那位你家那位的叫了,應該叫……哥。”
忽的擡眼看向柳絮,“小柳子,我怎麼覺得叫你們嫂子跟哥那麼彆扭呢。”
柳絮抿脣笑開,她和陳潔跟親姐妹似的,一貫都是小柳子小潔子的稱呼彼此,偶爾遇到嚴重情況時纔會叫全名。
這猛地一下要叫嫂子,別說陳潔了,就是她都有些不習慣。
“行了,咱倆誰跟誰,外人面前叫兩聲意思到了就好。擱家裡,還跟以前一樣。”推推陳潔的肩膀,柳絮開口。
她是真不在意稱謂這個問題,但顧及到曲家是一個大家族,面子功夫還是要做做的。
“你說,咱們倆會不會是這個世界上,相處最和諧融洽的妯娌?”沉吟了下,陳潔笑着開口。
“那必須!”柳絮爽快的回道。
“兩個丫頭,過來陪我賞梅花。”見自己又落單了,曲震招呼着柳絮和陳潔過去。
陳潔儘量讓自己走的很穩,姿勢正常,但細看之下還是會有些異樣,曲震是過來人又豈會看不出來,狠瞪了曲子辰一眼。
“這個混小子,沒輕沒重,也不看看今天什麼日子就亂來。”
柳絮和陳潔相視一笑,彼此眼中閃過苦色,其中卻又夾雜着難以言說的甜蜜。
曲子辰是第一次開葷,難免食髓知味,不知節制,而柳絮,昨晚也沒少被折騰,只不過她已經習慣了。
“這梅花選的不錯,柳丫頭,你有心了。”話落瞟了瞟陳潔。
“爸,只要你喜歡就好。”柳絮笑,聽出曲震話裡的深意,指着旁邊的一盆君子蘭,“爸,那盆象徵着君子之風的君子蘭也不錯呢。”
曲震緊繃着的臉忽的鬆懈下來,“我就考考這丫頭的應變能力,結果人家還沒開口呢,你倒先幫人說起好話了。”
柳絮嘿嘿一笑,拉着曲震的胳膊,“爸,我錯了。”
陳潔也插話,“爸,也不知你們喜歡什麼,所以我就擅作主張的送了君子蘭。”君子蘭,有高貴,富貴吉祥,繁榮昌盛的象徵。
“看你們一個個的,我就開個玩笑。曲子辰那個混蛋知道我的喜好纔怪。”見陳潔客氣,曲震嘀咕了一句,忽然經歷了歲月洗禮有着滄桑的眼眸落在陳潔身上。
“你叫我爸?難道你和曲子辰?”
陳潔點點頭默認,“昨天領的證。”
曲震滿意點頭,“好,領證好,領證好。”連着感慨了幾句,還不忘旁敲側擊,“領證了,就意味着能要寶寶了,努力啊!”
才領證就催着要孩子,這得急到什麼程度?陳潔苦笑着點點頭。
柳絮在旁邊偷着樂,還以爲曲震會放過自己,結果就聽曲震冷不丁來了句,“還有你。”
柳絮……
年夜飯開始前,麻將桌也散了場,柳岸遠看到開得正盛的梅花,駐足停留了片刻。
曲震在旁邊嘚瑟,“開得不錯吧,你家丫頭送的。”
柳岸遠慢吞吞的哦了一聲,回頭就找柳絮算賬,剛巧秦映芝和曲震也在。
“爸媽,我哪裡厚此薄彼了。這花擱屋裡你們能養好?”頓了頓,陰陽怪氣意有所指的開口,“給你們買的金桔,那上面的桔子估計都快被你們吃光了吧。”
柳岸遠和楊秀娟微愣,剩下的人紛紛笑開。半晌曲震蹦出來一句,“那桔子能吃?怎麼不早說?昨下午到後半晌時口渴的不行,還想拿那桔子解渴呢。”
曲震話落,鬨鬧的笑聲升高了一個檔次,連氣惱柳絮揭他們短的楊秀娟和柳岸遠忍不住笑了。
因爲張嫂回家過年了了,大家合起夥來做了頓年夜飯,當然除了輸錢輸到心抽抽的曲子辰,以及實在沒那個天分的曲震,連把廚房折騰的不像樣的陳潔,都搭了把手。
晚上的年夜飯極爲熱鬧,整個席間笑聲不斷,雖然其中夾雜了些許的爭吵辯論聲,但這也是一種相處方式。
年夜飯後,一家人兩兩坐在一起霸佔了整個屋子的沙發,百無聊賴的看着乏味可沉的春節晚會。
曲震喜歡熱鬧,而晚會實在低調沉悶的厲害,於是又支起了牌桌。曲子辰以光速霸佔了一個位置,想陳潔撈點錢回來,卻被曲震一屁股給踹下了椅子,憤憤嘀咕了一句,“沒大沒小。”
此次牌桌,嚴禁曲子晉上場,連給旁人當軍師都不行,顧忌着什麼大家都心照不宣。
曲子晉也沒打算摻和,有玩牌的功夫還不如陪着柳絮呢,即便只是靜靜的相擁,坐着什麼話也不說,他也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