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舒檬和程二爺都愣住了。
貝舒檬僵硬的擡起了脖子，看了眼頭頂上亮的刺眼的燈，緊接着伸出手來在白泠泠的眼前晃了晃，卻發現她向來明亮的黑眼珠子並沒有跟隨着她手的動作而移動。
咕嘟一聲，貝舒檬幾乎可以聽的到自己咽口水的聲音。
“是……天黑了……”貝舒檬顫抖的道。
程二爺也察覺出來了，他菲薄的脣瓣一珉，沒有說話。
“泠泠啊，你現在身體還虛弱着，再睡一會吧。”貝舒檬道。
“我是覺得身體使不上勁，但感覺睡了很久……不想睡了……想喝水……”白泠泠試圖坐起來。
程二爺連忙走了過去，拿起了桌子上的杯子，用棉籤沾着水朝着她乾澀的嘴脣上塗抹。
白泠泠瞪大了眼睛。
好奇怪……
就算天黑，也不至於黑成這個樣子吧？
她是在黑夜裡的視線不太靈敏，但是連一丁點都看不清東西的情況是從來沒有過的啊！
白泠泠手一伸，要不是程二爺躲的快，否則能直接被她給弄翻了杯子。
白泠泠的手抓在了他的手腕上，感受了一下這個溫度和觸感，“不是檸檬，是夏澤嗎？”
程二爺低低的道：“是我。”
白泠泠手一抖，連忙鬆開，“二爺？你怎麼來了？”
“想你了。”程二爺的話十分直白。
白泠泠覺得自己的臉上有點燒，她急忙將頭扭到了另一邊去，試探性的說：“好久不見了，我想看看你。”
貝舒檬忙道：“這都凌晨兩點了，還看什麼啊？趕緊睡吧，我們都挺困的了。”
白泠泠的心頭越來越不安，她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就連呼吸都格外壓抑，“我不睡，開燈。”
話到最後，已經帶上了顫抖。
貝舒檬和程二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快點開燈！”白泠泠的聲音尖銳無比。
程二爺看着白泠泠這樣，心裡頭十分堵得慌，他攥住了她的手，或輕或重的握着，語氣堅定：“泠泠，你要記得，不管發生了什麼情況，我們都會在你身邊的。”
白泠泠幾乎是用盡渾身力氣將他一拽，拽到了自己的面前，她顫顫巍巍的去摸他的臉，眼睛瞪得極大，露出很多白眼仁。
可即便如此，她的面前還是一片黑暗。
“我的眼睛……”白泠泠低低的道，“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貝舒檬嘴脣一撇，柳眉一蹙，哽咽不已的說：“泠泠……會好的……都會好的……真的……”
白泠泠牙關發顫，嗓子裡頭髮出了一聲尖叫，“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爲什麼看不到了？”
“別激動。”程二爺倒是最鎮定的了，“或許是沒有恢復好，一會我們叫醫生檢查檢查。”
白泠泠像是發了瘋一樣的想下牀，面前的黑暗讓她無比恐懼，好似陷入了一個密閉的空間當中，一點光線都沒有。
“泠泠！”
可不管程二爺怎麼說，白泠泠都聽不進去。
沒了眼睛，她還能做什麼？她就跟一個廢人一樣……
白泠泠的情緒無比失控，她的手伸出去了，幾乎是有什麼抓什麼，連牀上的枕頭和被子都被她給弄下去了。
貝舒檬驚呼了一聲，“泠泠，你別再折騰了，你現在還打着針呢，可千萬別……啊！小心啊！”
話沒說完，她就看見白泠泠直接將手上的針管一拔，下一秒就扎進了程二爺的胳膊上。
鮮血瞬間就流淌出來。
程二爺卻只是皺了皺眉頭，繼續安撫着她：“泠泠，這或許只是車禍造成的後遺症，或許過段時間就好了！這種病情很常見的，真的！”
可白泠泠哪裡聽的進去這樣的話，現在對於她來說，任何的語言都只是安慰她而已。
貝舒檬見白泠泠的情緒實在是不對，也不將希望抱於能說兩句話就有用的地步，於是趕緊出去找醫生了。
醫生很快過來，給白泠泠注射了一陣鎮定劑，等她安靜下來後，才檢查了一下她的身體。
程二爺看着已經昏睡過去的白泠泠，擔憂的問：“情況怎麼樣？”
“因爲車禍造成的短暫缺血，後腦也受到了撞擊，視覺中樞位於枕葉，造成短暫性失明。”醫生說。
貝舒檬急性子的說：“您這說的我也聽不懂啊，那泠泠的眼睛還能恢復嗎？”
“當然可以，只是時間問題。”醫生道：“可能一兩個月，可能一兩年。”
貝舒檬怔怔的，“這時間跨度也太大了吧。”
醫生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注意照顧好病人的情緒，神經不要太過緊張，這並不是什麼大毛病。”
程二爺點頭，“好的。”
等醫生出去後，二人齊齊的鬆了一口氣。
能好就聽。
“我就說嘛，人生又不是狗血劇，好在摔一下沒失憶……”貝舒檬訕笑着，試圖緩解一下氣氛。
可程二爺卻一直一語不發，眸光緊緊的鎖定着白泠泠，好像要將她整個人都刻在自己腦袋裡頭似得。
“哎，你別那個眼神，好像要吃人……”貝舒檬說。
程二爺收回了眸光，緩緩攥緊了拳頭，骨節泛白，“紀南就是這麼照顧她的嗎？”
貝舒檬垂眸，她根本不知道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情，“紀南應該是臨時有事離開東城了。”
“離開？白泠泠都已經躺在醫院裡了，太過竟然還不回來？”程二爺簡直是無法理解，那個口口聲聲說着要保護白泠泠，愛她一輩子的男人，此時此刻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沒說。”貝舒檬道。
“爲什麼？”程二爺不解，已經拿出了手機，打算親自給紀南打電話。
“因爲我後來看見泠泠的手機裡……她在出車禍的前一天晚上，給紀南打了很多電話，紀南都沒接。我覺得，他們之間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就沒給他打電話，想着等白泠泠醒來後，再決定。”貝舒檬說，只是她沒有想到白泠泠竟然會昏迷這麼久。
程二爺的手赫然頓住，他想了想，“那就等她醒來，再細細的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