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兒漸覺全身氣息越來越順暢,丹田亦慢慢匯聚元氣,痠軟無力之感逐漸消失,隨之而來的便是充盈有力,肌肉緩緩如氣球般鼓漲,然欲收攏五指發力時,氣勁又似泄氣皮球迅速消逝。
醫死人不償命五指輕掃,如牛毛般插遍龍兒全身的銀針便悉數消失,他眼光輕瞥龍兒收攏的五指道:“你筋脈碎裂剛剛癒合,如今全身雖有元氣匯攏,肌肉聚勁,然未到可發力之時。你不必白費力氣!”
“那要何時方可用力?”龍兒聞得醫死人不償命所言句句如他所感,暗歎其醫術果是高明,遂出言相詢。
“此要看你心性,快則數日,長則數月甚或數年!”醫死人不償命慢慢起身,隨之拉住牀間的丁一往門外走去。
“前輩,龍兒傷勢方愈,我需在此陪他,你爲何拉我?”丁一揚手甩開,急速挪步回到牀前。
醫死人不償命頓時愣住,隨即神色如地心熔岩般憤怒地拽住丁一道:“丁一,我已治好你兄弟傷勢,如今是你付出報酬的時候了!”
丁一扭身擡頭‘仰望’醫死人不償命,雙手搭至枯木柺杖頂端,神色極度茫然道:“前輩,你所要報酬是替我醫治雙眼,何故要拖我離開此處?”
“你雙眼已瞎兩年,屬古書所載的奇難絕症,醫治必須配以新法新藥,此間未有藥材,需往福祿城方可取得!如今我便帶你去福祿城!”醫死人不償命眼神閃過一絲怒意,不悅之色凜然躍於臉間,手猛力扯拉丁一往外走去。
“那我兄弟必需帶上!”丁一右手隨之拉得龍兒之腿道。“啊……疼……疼……”剛剛治癒傷勢的龍兒連連呼喊道,神情如被五馬分屍般痛苦。
哧!醫死人不償命指縫間忽地閃出一根光芒連閃的銀針,不由分說的扎入丁一脖間昏睡穴,他雙眼得意地瞪視丁一,似乎在道:“丁一,你是我試驗品,一切必須聽我的!”丁一意識極速減弱,眨眼間便如死豬般沉睡。旋即,醫死人不償命將丁一隨手一帶如鬼魅般劃過連串殘影,房內瞬息颳起刺骨寒風,半空卻迴盪一聲音:“商伯伯,丁一的兄弟就交給你了!”
“嗯……”剛剛將房內肉沫、碎骨、人頭清掃完畢的商文神色微變,施即又搖頭輕嘆:“唉,都十七了,仍如小孩般隨性貪玩!但願她真能在百草莊找到新藥,不然丁一這一生難遇的知己便要成爲他的試藥冤魂了。”
龍兒被醫死人不償命帶走,驚的忙起身欲運勁追去卻從發力,遂擡腿便欲衝出房門,商文急忙上前攔道:“龍兒,你重傷方愈,不宜多動,快躺回歇息!”
“可少主被醫死人不償命抓去必被試藥,此凶多吉少之事,我豈能因傷而坐視不理?”一心忠主的龍兒不理商文勸阻,仍欲起身相追。
商文隨之勸道:“丁一眼傷是痼疾,你難道不願他恢復?”
龍兒道:“當然不是!只是……”商文見龍兒又言遂打斷道:“醫死人不償命替你療傷所需報酬便是試驗治療屬奇難絕症之眼傷痼疾,你少主已失明多年,至今仍未有名醫能治,何不姑且一試?再者,如今你爲人追殺,若一直相隨你少主,豈不讓他再惹禍上身?”
龍兒聞商文所言覺得有理,神色慢慢緩和,心漸漸平復,隨之躺回牀間。屋內因惡鬥留下的滿片狼籍已經在商文的收拾下變的井井有條,方纔醫死人不償命治療龍兒傷勢時,又泄溢了些許藥味,使得此時氣味不再是陣陣血腥,而是充滿藥理蘊香。
“何人惹禍上身?”此時,門外闖入一人,國字面龐,身材槐梧,熊腰虎背,一臉鬍鬚茬子,神色威武尤如原野雄獅,手間握定光亮潤滑又射有令人窒息寒氣的寒鐵槍,房內的藥理蘊香頓時被這種氣勢驅成虛無。
商文擡頭凝望來人,雙眼射出灼灼精光,面色泰然如明亮平鏡,暗道:“此人是蒼雲國鎮守西面的大將忠勇侯唐羽將軍,他何故追至此?難道是被獨孤家族或者東方家族收買了?”
唐羽沿路追奔,來至一夜客棧向老闆打探消息後,聞得天字一號房方纔發生激鬥,他憑着戰場多年撕殺的直覺判斷,此事可能與恩人有關,心裡一擔心便急急衝來,聽得屋內對話後進門便揚聲喝問。
龍兒聞得唐羽聲音透亮如洪鐘,步履重如泰山墜地,氣息雄渾宛似浩瀚宇宙星雲,靈識隱隱察覺寒芒冷冽能透人骨髓的寒鐵槍,心間浮起似曾相識的感覺,隨即起身望去,驚道:“唐將軍!”
“恩人!”唐羽雙眼瞬間放亮,神色極顯震驚與欣喜。
此時。一夜客棧遠處的原野間,如菡萏少女般含羞的月亮越過天邊雲朵,悄然灑下迷人的銀色月光,給地面撲上一層濛濛朧朧的紗衣,白天斑駁碧綠的草木如今卻是銀妝素裹,分外妖嬈。
月色繽紛,極目望去的不遠處有一白馬正俯身神色淡然的吃草,距其十幾丈處又有一身段婀娜的女人正舞動身姿,似乎爲此美景而舞,如此如夢如幻仿似天間仙境的原野更添盎然神韻,令人流連神往。然而,再仔細聽去,卻隱隱聞見女人並非爲景而舞,倒是在呼呼生悶氣。
“死石頭!臭石頭!我好心救了你,你不感謝不說,卻要我賠償!故意傷我心!難道這是對我兩年前所做的一種懲罰嗎?哼!傷我的心!我要殺了你!滅了你!”洛欣手間明空劍幻動連環錯落的劍影,噹噹噹的重劈地面一顆青崗岩石,火花宛如螢火蟲飛射於月色中的原野,可憐的石頭,與她無冤無仇卻受到千刀萬剮的凌遲酷刑。
駕!駕!駕!忽然,一男人挾住一人策馬揚鞭的急速往福祿城方向奔去,身子隨着馬兒的奮勁有力的奔馳起伏跳動,配上碧綠的原野,遠遠看去宛如駿馬踏青雲。
洛欣聞得此聲,隨之擡頭凝望,藉助月色觀得被挾住之人,身形極似丁一,頓時花容失色,暗道:“難道獨孤寒與東方雲已經追來劫持了小石頭!都怪我,怎麼只顧生氣,卻忘了小石頭元氣耗盡,劍童已受重傷,根本無力抵抗大敵!不行,必須救下他!”
洛欣一念至此,隨之招來正於原野間吃草的白馬,火急火燎的躍上後便緊追而去,方纔的怒氣全部凝入雙眼,轉爲雷電交加的殺氣,直瞪前方的人影。雖然丁一未言明身分,然而洛欣心裡卻認定他便是小石頭,曾經的情,令她不顧一切。
醫死人不償命耳刮納入馬嘶聲,辨得後方有人追來,遂催馬加鞭再次提速,同時回身望,見是一女子,眉頭凝如一字,心忖:“這女人是誰?爲何要追我?”
是時,丁一爲醫死人不償命扎入昏睡穴而昏睡過去,卻漸漸進入夢境,腦間不覺浮起兩年前辭別無名下山後的一幕一幕。
煙波浩渺的湖面,微風徐徐吹來,湖水如星斗般波光鱗鱗,空氣中瀰漫泌人心脾的清新氣息,耳畔陣陣撫過沿岸的垂柳婆娑聲,根根暗翠色的水草如鞦韆般在水間盪漾,湖中有淡紅、淡青的成羣魚兒忽左忽右的迴環遊弋,不時眨動浮有薄薄膜脂的眼睛,嘴間時有時無的噴出小泡,小泡似有生命般向上蜿蜒盤升,破開水面的瞬間又帶着極細極細的脆響破裂。
魚兒望見迴盪的水草,瞳眸如遇至寶般忽地閃亮,雙鰭似飛鳥雙翼歡聲雀躍的撲展,叉形的尖毛巧如靈蛇的左右搖擺,身體如離弦之箭極速穿向水草,張開嬌嫩小嘴如嬰兒吮吸的咬動草端,吃至較韌處時,頭又猛地往邊上一擺,隨即便激起一圈水花,水花擴成水紋一圈圈往外散去。
湖邊沿岸搭落的水草如草原碧草般一片連着一片,引得魚兒越聚越多,他們歡快愉悅的吃着,隨着吞嚥的水草不斷增多,腹部便慢慢漲起,許久,魚兒都吃飽了,懶洋洋的擺動身體游到向陽處,享受嬌陽來的沐浴之光。
此處,正倒映一個坐於石間入定般的少年身影,他面色清秀俊朗,全身道袍打扮,手心不時旋轉着六枚銅錢,雙眼透射祥和又隱有傲氣的神色極度專注的望向魚羣,神情似有所思,喃道:“卦術玄祖伏羲大神坐觀自然,演陰陽,生四象,幻八卦,疊萬象,故而洞悉天地,我亦觀此何故難有進境?”
咚!忽然,一顆小石脆聲落入水中,魚羣如臨大敵般倉惶失措的散去,和諧美妙的水景就此被打破,隨即傳來怒氣極盛又萬般悅耳的女音:“喂!臭道士!你看着湖面悔過,到底是騙了哪家姑娘!”話畢,數根柔如天蠶細絲的琴絃隨之結織成銀色恢網,如降妖寶塔般凌天鎖入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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