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參加太后接風宴的不如上次宮宴那樣多,僅僅是二品以上的官員及其家眷纔會有此殊榮。因爲寧元重是一品太傅,自然的,鍾妜也是會和高氏一起去赴宴。
鍾妜坐在鏡子前任由蕙姑精心地打扮她,思緒卻是飄到了上一次赴宴的時候。那時,她和寧孤抒共用一個軀殼,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而如今,卻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至少,高氏已經不敢在背地裡搞什麼名堂了。
“小姐,你如今是出落得越發的水靈了。”
蕙姑幫鍾妜梳妝好了之後,由衷地讚歎道。
鍾妜笑了笑,其實這主要還是歸功於寧孤抒的皮囊好,跟她是沒有什麼關係的。鍾妜在鏡子前轉了一圈,覺得這一身的確很合適,既不張揚也不失禮。
有婆子敲門進來說,高氏已經準備出發了,要她這個五小姐動作也快些。
蕙姑當即就有些不悅,這婆子說話的意思就是寧可讓自家小姐等着高氏,也不能讓高氏稍微等一等自家小姐。
“正好,我收拾得差不多了。走吧。”鍾妜當然知道蕙姑的想法,但還是搶先阻止了她。倒不是因爲她學乖了,只是覺得在小事上沒有跟高氏也要一爭高下的必要。
蕙姑也就不會多說,跟着鍾妜一起出了門。
剛好,她在門口遇見了和寧予蘅一起過來的高氏。高氏一向自認爲自己是太傅府的主母,認爲只有鍾妜跟她主動行禮的必要,而沒有她要跟鍾妜先打招呼的可能。於是甚爲高傲地揚起了下巴。
鍾妜懶得跟她計較,剛想要上馬車,就聽到寧予蘅淡淡笑道:“五妹妹這一身可真美。”
這算是打過招呼了,鍾妜也忍不住回頭,看到一臉真誠的寧予蘅,也回道:“多謝三姐。”
她對寧孤抒的這個三姐寧予蘅的映像並不差,雖然她是高氏的寶貝女兒,但是卻沒有一點高氏身上的缺點,或許正是由於這樣的反差,鍾妜覺得她人還挺不錯。
寧予蘅點了點頭,
也沒有再多說,畢竟高氏還在這裡。
上了馬車之後,蕙姑卻有些憋不住了,低聲對鍾妜說道:“小姐,你不要看那個三小姐對人很溫和,就放鬆了警惕。有了那樣一個母親,她的品行也好不到哪裡去。”
“嗯,知道了。”鍾妜很乖巧地點頭,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蕙姑產生了分歧而受到她的嘮叨。
呂安駕車很平順,進宮的一路上倒也很順利。進了宮到了設宴的地方後,鍾妜在宮女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做的地方安靜地坐下了。
今晚,她並不打算和上次寧孤抒在宮宴上那樣一鳴驚人,她只想要循規蹈矩地坐着,儘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此偃旗息鼓,絕了要入朝爲官的心思,只不過是因爲她對那位太后的脾氣還沒有完全把握得住,眼下要慢慢地摸清楚她的秉性纔好下手。
不多一會,宮裡的貴人們紛紛入席了。鍾妜擡眼看過去,發現除了上次宮宴上的那些妃嬪皇子們,這次還多了好些上次沒有露過面的妃嬪們,包括自己在賢妃壽宴上都沒有見到的柔妃也來了。
上次在昭華殿匆匆見了柔妃一面,當時的自己好歹也是見過無數美人的人,欣賞水平停留在了梵晏的時候,如今眼睛看多的滄戈的女子,此時發現儘管柔妃身處在一衆美貌的宮妃中,但是卻依舊美得出衆。只不過,跟宜妃和賢妃比起來,美則美矣,倒是少了一些雍容華貴。
令她完全沒有想到的是,柔妃此時的目光竟然和她相撞,然而卻沒有很快地移開。鍾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這不是一個偶然,柔妃是刻意在打量自己。
不過她爲何要如此呢,鍾妜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畢竟自己除了那一次以外,更柔妃並沒有什麼交集,更沒有利益糾紛,一向在別人眼中仗着皇帝寵愛就目空一切的柔妃怎麼會特意地打量自己呢?
鍾妜垂下眼眸,沒有再這樣肆意地和柔妃對視。只怕柔妃此時也在思索着什麼吧。
“柔妃妹妹,你在看什麼呢?”柔妃身邊一個妃子好奇地問道,柔妃一向目中無人,以爲自己是仙境遺落的仙子,從來都是不會把任何人事放在眼裡的。像這樣的宴會她偶爾不得以要參加一次,眼睛都不會去看那些黑壓壓的賓客,只怕是覺得人多事雜,
會擾了她的耳目。
柔妃收回目光,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她眼裡的情愫。“沒什麼,我只不過是覺得有些悶而已。”
說話間,太監高聲給皇帝太后行禮聲傳了過來,衆人慌忙起身,迎接皇帝母子。
此時的皇帝已經褪下明黃的龍袍,只着一身藍色鑲金紋的長袍,少了平日裡的威嚴冷冽。他含笑扶着太后的樣子不像是一個皇帝,更像是平常百姓家耐心服侍母親的孝子。鍾妜看到了這一幕,心道皇帝若不是太能演,就是真的是一個大孝子,但不管如何,至少皇帝是在向所有人展示自己對太后的恭敬和孝心。看來,她把自己的目標鎖定在太后身上是一個很明智的抉擇。
她忍不住去看那被皇帝孝心攙扶着的太后,發現她雖然看起來是需要讓人攙着,但實際上卻精神矍鑠,雖然頭髮花白,但是髮髻梳得很高,配上藍色的鳳凰發鈿,卻覺得有一種難以抗拒的威嚴。
的確,太后當年坐穩了皇后的寶座,並且也讓自己的兒子順利地成爲了滄戈天子,若是一個池中之物,誰也不可能會相信。
鍾妜發現,前途是光明的,或許這條路會是黑暗的,而且她還需要在黑暗中不停地摸索纔是。
太后威嚴歸威嚴,但是在這樣的場合,皇帝這個兒子孝,那麼她這個皇太后母親自然是要慈的。所以,從她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時,她臉上都是一片慈愛的笑容。
皇帝扶着太后坐上主位,便回身吩咐道:“衆愛卿都平身吧。”
太后也笑道:“大家都不必客氣,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宴席而已。”
當然,這都是一些客套的場面話,僅僅如此,她還不能表達自己的慈愛。
她含笑看向周圍,隨意地看到一個一品大員的家眷,就拉起了家長,問一問進來吃的些什麼,可有遇到什麼好玩的事情之類的。
每個被點到名的人都畢恭畢敬地回答,而太后則含笑認真地聽着。聽到了好笑的地方,也忍不住朗聲笑道。她一笑,所有的后妃大臣家眷也跟着笑了起來。
好一個親近人的慈祥太后,好一片君臣同歡的景象。
鍾妜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諷刺之色,她端起酒杯,假裝飲酒,來遮掩自己的神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