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繡着纏枝菱花的錦被上,鍾妜一張小臉如紙一般蒼白,屋子裡那麼暖,這種蒼白不應該是被凍着了。蕙姑顫着手探過去瞧,只覺得鍾妜的臉上一片汗溼。感覺像是受了涼,感染了風寒一般。
這可不得了,雖然風寒不是什麼大病,但到底鍾妜身份在這裡擺着,一點也是怠慢不得的。她只好匆匆忙忙地跑出去請大夫,她匆匆忙忙地跑着,不太湊巧地撞見一身華美服飾像是要出門赴宴的高氏母女。
礙着自己的身份,蕙姑在人前還必須得給高氏見禮,一點也不能學鍾妜的囂張模樣。但她不想讓高氏注意到,只是和一些下人在一處,試圖躲過高氏的目光。高氏一向對下人都不拿正眼看着,自然沒有留意到蕙姑,只是寧予蘅一向細心,眼睛不經意地一掃視,就瞧見了在一個角落裡蹙緊了眉頭一臉焦慮的蕙姑。
蕙姑平日裡都是在拂悠院中躲着不見人,就算偶爾要出府去見那在外面的姐妹,臉上也沒有這樣的焦急之色。高氏想拉着寧予蘅往前走,不想寧予蘅站在這裡思索,眼光順着看過去,自然也看到了蕙姑。
不像寧予蘅那樣想太多,高氏見到了蕙姑只是單純地覺得心情不好,也就懶得去觸黴頭。
“可別爲了些下等的人髒了自己的眼睛。”她說着就想要寧予蘅跟她一起繼續往前走,今日的宴會可不是一般的貴族之家的聚會,據說,宮裡也是有貴客要出席的。高氏重視得很。
寧予蘅卻不爲所動,只是微笑着看着蕙姑的方向:“我沒有看錯吧,那可是拂悠院的蕙姑?”
蕙姑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寧予蘅這丫頭髮現,於是淡淡的回道:“正是。”
只聽寧予蘅繼續聞聲道:“我這纔想起來,昨日我房裡有個新年禮物是要送給五妹的,只是這幾天跟着母親處理一些家事,倒是忘記了,眼下我又要跟目前出門,一時半會也回不來。我也不擔心送晚了了過去,錯過了好時
候,心裡不安。既然這麼湊巧地碰到了蕙姑,不如勞煩你走一趟,去我的院子,到時候你跟我留在屋子的丫頭一說,她們自然就知道是什麼了。”
這話說得一點漏處都沒有,要是蕙姑拒絕了去寧予蘅的院子,落在別人嘴裡就是不把她這個四小姐甚至夫人放在眼裡。她自己如何被人看待,蕙姑早已經不在乎看了,只是就怕在別人的嘴裡演化成她的態度代表着自己小姐的態度,不是平白給小姐惹麻煩嗎?經過昨晚的談心,蕙姑已經在心裡下定決心了,小姐是一個有主見有手腕的人,她再也不能跟以前一樣指手畫腳的,更不能擅作主張。只是,她就擔心去了寧予蘅的院子之後,那邊左右耽誤她的時間,影響她去給鍾妜請大夫的時間。
“回小姐的話,我家五小姐也不是貪心小氣之人,禮物什麼的,只要是四小姐的心意,五小姐都會開心,更加不會說什麼時間來不及之話。”
寧予蘅心中瞭然,果然,蕙姑是有事情要去辦的,而且還是急事。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急事了。
“你說的是,所以我覺得禮物還得要自己親自送過去纔好,所以我還是決定回院子一趟,先給五妹妹送過去才能顯出我的真心實意。只是,一會就得麻煩蕙姑爲我帶路了。”寧予蘅輕聲說道,一點嫡出小姐的架子都沒有。
“蘅兒!”高氏忍不住拔高了調子,難道她就不知道今日的這個宴會她是花了多少心思嗎,要是真的給那拂悠院裡的人親自送東西過去,到時候赴宴可就遲了。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兒在重要的宴會上遲到。而且還是爲了給寧孤抒那個丫頭表達自己的誠意,這就更不能讓她接受了。
“母親,不急的。”寧予蘅安撫高氏道。
寧予蘅的安撫每次都很有效果,高氏也隱約明白了自己的女人肯定會有更深的含義,於是也就不再勸她趕緊離去了。蕙姑原本還希望着高氏能早點拖寧予蘅離開,誰知現在高氏也沒有要急着走的樣子。於是想了想,也就決定把鍾妜的生病之事說了出來。她不願意告訴高氏,是不想讓她們幸災樂禍,但是眼下看來她必須得說了。如果她說明了原因,這對母女還要讓她去帶什麼路,那麼就會留下話柄。
“只怕奴婢不能能給四小姐帶路了,我家五小姐病了,奴婢得趕着去給她請大夫。”
“她病了!”高氏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和高興之情,欣喜表現於臉上。這丫頭不是一直強悍得很嗎,現在也會有生病的時候?實在是太令她解氣了。
寧予蘅無奈,這個時候,高氏作爲當家主母,不管心裡如何想,都應該做出關心之色。於是也就只好對蕙姑說道:“現在五妹身邊只有蕙姑你一個人,沒有人侍疾可怎麼好,去請大夫也就不勞煩蕙姑了,你趕緊回去照顧五妹吧,母親一會着人去請大夫過來。”
高氏不以爲然地看了寧予蘅一眼,那丫頭病了,不應該讓她自生自滅嗎,還請什麼大夫,就算要請,也得拖一拖纔好。但是轉念一想大夫是自己請,那還不是什麼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嗎?於是也急忙說道:“那是自然的,你先回去吧。”
蕙姑一聽那還得了,瞧着高氏臉上的喜悅,她還不請一個害人的庸醫來不可,不行,大夫還得她自己去找。
“小姐昏睡着,我去一趟也是不礙事的。”
“蕙姑,你放心好了,大夫是我們請的,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還不是我們的責任嗎?”寧予蘅無奈道。倒是有些後悔去跟蕙姑打聽了,這件事情如果裝作不知道,不管蕙姑去請什麼樣的大夫都是她的事情,反而自己得知了之後,要是不把鍾妜治好,那麼落在別人嘴裡,事情就會變了一個味道。很多不好的話,還是要指向她母親的。
她繼續補充道:“母親,就去請張太醫吧。”像寧家這樣的門第,深得皇帝的看重,自然是有資格請太醫爲府上身份尊貴的人看病的。現在鍾妜是太后的救命恩人,自然擔得起太醫親自來診治。
高氏沒有辦法,也就只有照辦,只想着一會私下裡一定要問清楚自己的女兒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不僅如此,寧予蘅竟然有別的想法,她讓高氏一個人去赴宴,她要留下來照顧鍾妜。
“今天的宴會我們突然不去不好交待,但是少了女兒一個人,想來沒有大礙的。”寧予蘅一再堅持,高氏雖然心中不滿,但還是沒有辦法地照做了。寧予蘅送她上了馬車,才低聲囑咐高氏在宴會上一定要跟人說她爲何不去了。
高氏明白了,原因一定是自己的女兒跟鍾妜姐妹情深!只要她心中想明白了,那些場面話,她比誰都會說。
(本章完)